“本來還指望她長大後給我撫養費的。”
    “沒想到竟然為了牛郎自殺了，真是蠢死了。”
    “我對這樣的女兒沒什麽話可說，除非……你給我錢！”
    女人說完，還原地點了根煙，就這樣當著星野秀行的麵抽了起來。
    星野秀行笑了笑，直勾勾盯著女人道：
    “女士，我已經給過你錢了，整整五萬日元哦。”
    女人愣了兩秒，隨後點了點頭：
    “啊……對……你已經給過錢了……”
    “那麽是不是該請我進去了？”
    “……跟我來吧。”
    進屋後，星野秀行本以為女人會帶他到客廳坐下，哪知對方直接拉開了側麵的門說：
    “那是蠢貨的妹妹橋本美沙，有什麽問題問她就對了。”
    接著她又朝門裏喊了一聲：“這位記者先生是付過錢的，你乖乖聽話，否則沒有晚飯吃！”
    一切完事，她便不再理會星野秀行，走入了對側的另一扇門內，很快，裏麵傳出了男人的笑聲。
    哦吼。
    幾個受害者的家庭沒一個省心啊。
    星野秀行砸吧砸吧嘴，走進房間。
    房間很小，但牆角沒有黴菌，空氣中也少了煙味酒味，明顯被認真打掃過，和外麵的客廳簡直是天壤之別。
    盡頭有張雙層床，下鋪坐著位短發少女，鼻子有點紅，手裏攥著紙巾，似乎剛擤完鼻涕。
    想必她就是橋本美沙了。
    “你好……”
    “你是哪的記者？”
    星野秀行剛一開口，對麵就悶聲提問了。
    “我是自由記者，不過主要是給秋田日報和海風新聞社供稿。”
    “沒聽說過……”
    橋本美沙瞪著星野秀行道：“你還是走吧，我不會跟你說什麽的，像你這種花邊記者的采訪，隻會給那混蛋增加名聲，我才不想姐姐成為你們的談資……”
    星野秀行微微一笑，倒是沒著急使用鏡裏觀花。
    他來到床邊的課桌前，抽出椅子坐下，讓橋本美沙不需要仰頭就能和他對視。
    “你應該知道，警察懷疑你姐姐的死，和一個叫春日海鬥的牛郎有關吧？”
    橋本美沙沉默著。
    星野秀行用平和的聲音繼續道：“那家夥活得好好的哦，畢竟你姐姐說到底是自殺，警察也很難找到什麽改變這一事實的證據。”
    “你對此感到滿意嗎？”
    橋本美沙：“……”
    “作為記者，我不需要講什麽證據，捕風捉影是新聞專業的本能，而我不相信那個春日海鬥是無辜的，你姐姐不是第一個，在她之前，還有兩個與這牛郎有關係的人自殺了。”
    “我想將這些事調查清楚，寫出一篇傾向於你姐姐立場的文章，讓犯下罪惡的人受到譴責。”
    “我不否認，這樣做完之後，你姐姐會成為很多人的談資……但是啊，她現在就不是了嗎？你媽媽剛才怎麽稱呼她來著？蠢……”
    “夠了！”
    橋本美沙大喊一聲，打斷了星野秀行的話，然後猛地一下就哭了出來。
    “我不，不明白，姐姐為什麽會和牛郎糾纏在一塊……還、還跳了樓……”
    “明明她是那麽堅強，那麽溫柔的人，明明和我約好了，掙錢了後就帶我一起，從這個家裏逃出去……”
    星野秀行等著少女哭了一分鍾後，遞上了紙巾。
    “你說的不錯……”
    ……但也許你輕視了牛郎們的手段。
    星野秀行心想：
    那幫人是最擅長吊著人的，會將手機屏保密碼設計成顧客的生日並讓顧客意外知曉，會貼身攜帶顧客的禮物然後假裝與顧客偶遇，會安排醜陋的女子當托引誘起顧客的競爭心……”
    不僅僅是用甜言蜜語，更是會將一次次偽裝的小驚喜累積成連綿的幸福感，而這恰恰是會去找牛郎的人所缺乏的，足以讓她們欲罷不能……
    也許你姐姐本意不想如此，但生在這樣的環境中，她某天壓力大了，選擇去牛郎店嚐試一下，一開始隻打算花幾百日元，然後就不小心著了道……
    嗯，這種可能也是有的。
    說到底，牛郎本質也是一種欺詐師啊。
    當然，以上的話，星野秀行都不會說出口。
    他隻是對少女溫和地道：
    “那麽，請將你姐姐的事情告訴我吧。”
    半小時後。
    星野秀行知曉了一切。
    確實如她妹妹所說，橋本小姐是個溫柔而堅強的姐姐。
    從小她們的親生父親就死了，親媽找的後爸對她們很不好，動輒打罵，而橋本小姐在這樣的環境裏卻一直堅持努力學習，還會盡力保護妹妹。
    大學畢業後她進了家不錯的公司，便開始偷偷塞給妹妹錢，並著手挑選公寓，打算將妹妹接出來……
    然後就在這個檔口，遇到了牛郎，自殺了。
    嗯，前後看上去是有點突兀，也不怪小姑娘不相信姐姐會自殺了。
    更讓星野秀行在意的是，橋本美沙還說，姐姐當時每個月都會偷偷給她一萬日元零花錢……
    但按照警方的資料，橋本小姐剛畢業，工資一個月也就不到三十萬，在東京這種貴地方算不上很多。
    這種經濟水平，若真是跟牛郎糾纏到會自殺的地步，那多半早就錢包榨幹賒賬消費了，哪來的錢給家人？
    “對了，記者先生。”
    這時候，橋本美沙又補充道：“我記得，姐姐死前那一周還跟我說，經常感覺背後有雙眼睛在盯著她……我們當時懷疑是有跟蹤狂……”
    “好的。”
    又記下了一個細節後，星野秀行合上了本子。
    “非常感謝你的坦然相告，這是報酬。”
    他遞過去了五萬日元。
    橋本美沙很驚訝：“為、為什麽……”
    “和你媽媽說好的報酬，但是她什麽也沒告訴我，我覺得這錢不應該給她。”
    星野秀行笑了笑，直接把錢推進了少女手裏，對方剛想拒絕，他就已經站起身，往門外走了。
    正當他走出臥室時。
    大門又被敲響了。
    一個染了黃頭發的精壯男人從橋本媽媽的房間裏走出來，罵罵咧咧打開了門。
    外麵，少女微微鞠躬：
    “抱歉打擾了，我是橋本美沙的同學，是來給她送筆記的……”
    而星野秀行則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那少女手背上的疤痕。
    媽耶……
    怎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