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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看到了無數的人, 無數的事, 無數的畫麵碎片。
    韓煙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彈出那個世界的。她回到了純白色的空間,第一次以橫倒的姿態出現在這空間裏。空間不複明亮,光線一閃一滅,刺耳警報聲頑強又規律的響著。這警報是那種老式的, 刮得耳膜疼。跟利奧一直以來充滿高科技玄幻感的格調特別不搭, 更像韓煙煙過往看得多的那些老電影。
    韓煙煙躺在地板上,四肢抽搐痙攣,每個細胞都在疼。你要非分辨出是哪裏疼, 又分辨不出來,可又仿佛連頭發絲都在疼。
    一閃一滅的光線中,韓煙煙還被攫在對那雙眼睛的恐懼中。
    分明形狀不一樣,可韓煙煙對上姚琛的眼睛時,一瞬想到的卻是另一雙眼睛。在飛沙走石中,那雙眼睛冷漠的注視著世界的崩毀。
    丁堯、喬文興尚在世界之中,那雙眼睛的主人卻超離於這些世界。而現在,姚琛亦然。
    “韓煙煙!你瘋了!你他媽想幹嘛!”
    利奧氣急敗壞的大吼拉回了韓煙煙的神智, 她想笑,奈何劇烈的疼痛讓連笑都像齜牙咧嘴。
    “這下……有……資格跟……你談……談了……嗎?”她話都不成聲,發出來的是硬逼出來的一點氣聲。極度的虛弱中,卻透著破釜沉舟的勇氣。
    “談個屁!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嗎!!!”利奧抓狂, “要不是我及時切斷, 你現在就已經死了!”
    “哈……哈……”韓煙煙拚盡全身力氣, 終於擠出一點比哭都難看的笑, “死了就……再找一……個構……構建師……唄!”
    “你用這個來威脅我?我呸!”利奧陰惻惻的說,“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很重要嗎?不就是構建師嗎?你說的沒錯,大不了我再找一個,又沒多高成本。你這麽想死,那就去死吧!”
    這個利奧,絕不是什麽善類。韓煙煙的心沉了下去。她失去意識,陷入了黑暗中。
    利奧關閉通訊,氣得跳腳:“我要換一個人!再找一個構建師!這個死女人!”
    可他身後的人們並不同意。
    “這是第幾個了?到現在,也隻有她有點作用。換人,你能保證還能找到像她這樣的嗎?”他們冷冷的問。
    利奧語塞。為了那一位,他已經死了三個構建師了。迫不得已,他才去那種鳥不拉屎的荒僻之地尋找新人。那種地方落後歸落後,也正是因為落後,往往隱藏著未經開發的璞玉,比如韓煙煙。
    但這種事,也要靠運氣。他失去韓煙煙,短時間內未必能找到第二個韓煙煙。那一位更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不是隨便哪個構建師能解決得了的。
    “可,可她現在情況糟透了,離死也不遠了。”他爭辯說。
    “給她治。”對方說,“不是還沒死呢嗎,給她救回來。這對你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吧。”
    對方說著,手中的槍口還晃了晃。
    韓煙煙的命在利奧手上,利奧的命在這些人的手上。剛剛才撂下狠話讓韓煙煙去死的人,隻好忍氣吞聲,自打自臉,轉身回去對韓煙煙進行救治。
    媽的身體和精神脆弱到這種程度,還得給她強化基因才能救活!這個蠢女人!利奧憤憤的想。
    韓煙煙醒來,並不知道到底過去多長時間。在這裏,她的時間感完全失效了。但她這次醒來,非但不再疼痛,還有種奇異的“精力充沛”的感覺。
    這種感覺並非單單隻是有體力或者有精神,非要類比的話,更接近於韓煙煙在末世裏感到身體裏異能充沛的那種感覺。
    很奇異。
    “喂,蠢貨!”利奧沒好氣的叫她,“活過來沒有?快點說話。”
    “好像沒死,抱歉讓您失望了。”韓煙煙攏攏頭發。
    利奧“哼”了一聲。
    “那現在,能談談了嗎?”韓煙煙慢條斯理的問。
    利奧炸毛:“談個屁!你想談什麽?我告訴你,事情沒結束,別說你,我都沒法離開!”
    利奧情緒激動,這種情況下脫口而出的話語,往往都是實話。且這句話裏透露出的信息令韓煙煙心驚。
    沉默了一會兒,她換了個問題問:“那麽我想知道,已經結束的世界的人還能再見到嗎?”
    “丁堯嗎?這個……”利奧回答到一半戛然而止,突然反應過來,“不,你指的的難道是喬成宇?”
    韓煙煙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利奧像是聽到什麽超級好笑的事,“笑死我了,你……咳咳,咳咳,你別胡思亂想了,世界結束了就是結束了。”
    韓煙煙想起喬成宇最後凝望她的畫麵,他的神情,他的目光。她想起他握著她的手單膝跪下,向她發誓一定會經營好一段幸福的婚姻、一個美滿的家庭,他的眼裏滿是憧憬。
    韓煙煙的手就握成拳。
    “不過呢,”峰回路轉般的,奧利賣起了關子,“你要是真喜歡哪個人,也不是就不能再見,前提是你得給我好好幹活,讓我滿意。”
    韓煙煙驟然抬眸。
    “我想見誰就能見誰?”她問,“包括丁堯?”
    奧利噎了一下,說:“那一位不在討論範圍之內。”
    韓煙煙垂眸,眼神幽深莫測。
    “少胡思亂想,多認真幹活。我跟你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給我好好的,別胡來。”想起她先前幹的事,奧利就腦殼疼。
    “我告訴你,我已經死了三個構建師了,其中兩個都是像你試圖在世界裏弄死……任務目標。這個方法本來就是被禁止的,我的構建師鋌而走險試了一下,也已經證明不行了。”他嗤之以鼻,“更何況那一位……任務目標,根本不是你動得了的。你上來就想殺他,直接觸發他……那個什麽,反正是等同於自殺。”
    觸發他什麽?超能力嗎?不……曾經有過異能的韓煙煙覺得,姚琛那時展現出來的東西,比起異能還是更接近鄭曜崩毀世界的那種能力。
    可恨關鍵的地方,利奧這家夥又及時的管住了自己的舌頭。
    “可別再這麽幹了!聽見沒有蠢貨!”利奧想起這個事就一點好氣兒都沒有,“倒是你之前對丁堯的方法還有點作用。接下來這個,姚琛,你就照著這個路線走吧。”
    韓煙煙瞳孔微縮:“姚琛?他沒死?”
    “你想的美,他是那麽容易死的人嗎?”利奧又生起氣來,“都是因為你胡來,不僅耽誤這麽多時間,我還得重啟這個世界!我告訴你啊,這次別胡來了!”
    韓煙煙想起了那顆子彈被看不見的屏障阻擋的畫麵,時間都凝滯了,唯獨姚琛超離於時間之外。在利奧強行切斷世界的前的刹那,韓煙煙的確生出一種將死的預感。
    利奧要是下手再慢點,她可能就直接死在那個世界了。最可怕的是,韓煙煙隱隱有感覺,這一次的“死”跟最初被鄭曜沙化死出來的死,是不一樣的。
    鄭曜崩毀了世界,但不曾將她看進眼裏。那一次她隻是隨著世界一起灰飛煙滅而已。
    這一次,姚琛看到了她。姚琛眼中的毀滅之意不是對那個世界,是對她。利奧若是手慢一點,她可能已經真正的死亡了,再沒有醒來,再沒有複活。
    韓煙煙的腦子裏充滿了猜測和問題,利奧在這時說:“標記。”韓煙煙又一次被標記了。
    標記完成之後,利奧說:“我也不給你定硬性的任務了,總之你就把他當成丁堯那樣,你跟著直覺走吧。”
    “世界生成。”
    隨著這一聲電子合成音指令,韓煙煙再一次被送進了“快穿世界”。睜開眼,狹小的房間,手握著紅酒。身上馬甲領結小短裙,身前一輛餐車。
    韓煙煙睜開眼就掀開冰桶旁的餐巾,一個開瓶器靜靜的躺在那裏,並沒有槍。耳朵裏也沒有隱形的耳麥,衣領裏沒有竊聽器。
    準備間的門忽然開了,另一個女服務生走進來,說:“煙煙,812房間的酒我送過去吧。”
    預給信息激活。
    世界重啟,設定修正。這一次,韓煙煙沒有女警察的身份,她就是在這個會所裏打工賺錢的一個普通的服務生。後進來的女服務生,才是真的女警察。
    韓煙煙知道,她身上藏著槍,領子裏有竊聽器,耳朵裏有隱形耳麥。有一支隊伍埋伏在會所外麵,等著她給出信號,打算連人帶贓現場抓捕姚琛。
    這個女警,頂替了上一回合的“女警韓煙煙”。很顯然,利奧怕她再胡來,剝奪了她女警察的人設,企圖弱化她。
    這有用嗎?韓煙煙也很想知道。
    “那不行。”韓煙煙直接拒絕,“812裏麵可是姚總,姚總出手可大方了,上次給了小美兩千塊小費呢。”
    女警察印象裏,這個來打工賺外快的女孩滿好說話的,萬沒想到關鍵時刻會為了小費拒絕她。她暗暗著急,懇求韓煙煙說:“煙煙,我最近手頭緊,你把這個機會讓給我好不好,以後姐姐手頭寬裕了一定還你。”
    韓煙煙假做為難的說:“不行,我也很缺錢。我弟弟的醫藥費……”
    韓煙煙家裏有個病號,她這麽辛苦兼職就是為了賺錢。女警察啞了,眼睜睜的看著韓煙煙推著餐車就要出去。她著急起來,一咬牙,在韓煙煙跟她擦身而過的時候,一記手刀就向她後頸劈去。
    韓煙煙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忽然彎下腰去。女警察這一記手刀直接劈空。
    韓煙煙整理好餐車,直起身直接拉開門,衝外麵叫道:“阿森,阿森。”外麵有個男孩子跑著過來,問:“叫我?”
    女警察原本想再補一記的手隻好收回來。
    韓煙煙說:“這個酒架子上沒幾瓶了,得趕緊補貨吧?”
    阿森說:“哎呀,領班剛才說過了,我一忙,忘記了。”
    女警察就眼睜睜的看著韓煙煙推著餐車走出準備間,朝812房間去了。
    812房間門口還是站著兩個保鏢,其中一個帥一點。這一次韓煙煙沒有飛什麽媚眼兒,規規矩矩的把車推到門口,保鏢看了看,給她打開了門。
    屋裏兩撥人,顯然剛剛已經將生意談成,所以叫了酒。除了韓煙煙不再是警察,其他一切都跟上一回合一模一樣。
    她把車停下,從冰桶裏抽出紅酒,掀開旁邊的餐巾——這一次,餐巾下麵蓋的是真的開瓶器了。韓煙煙熟練的打開紅酒,俯身為包間裏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倒酒
    姚琛向前傾身,自然而然的瞥了那女服務生一眼。
    女孩很年輕,垂著眼睫,鼻梁秀挺俏麗。淡淡的工作妝,將麵孔修飾得柔和嫵媚,看著讓人覺得眼睛舒服。
    姚琛的指尖碰到高腳杯的時候,女孩白生生的麵孔和他距離不到二十公分,忽然輕輕的說:“服務生裏有個女人是警察,外麵也有警察埋伏,準備抓你。”
    她聲音很輕,語速很快。別人隻看到她俯身倒酒,隻有離她最近的姚琛能聽到她說的話。
    男人刀子般鋒利的目光倏地就射到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