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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煙煙能想象得到侍從官用槍抵著利奧腦袋的畫麵。
利奧把自己的生命體征綁定了飛船的自毀係統, 不是想自殺, 正相反,他是為了活。
侍從官卻是真的沒有退路。他一生都托付於克林公爵,克林公爵如果死了,沒有一個別的大貴族會接納一個別人的第一侍從官,他的政治生涯將一同終結。
要比狠比強硬, 誰會先慫顯而易見。
韓煙煙於是拿到了她想要的權限, 世界開始構建。
“打開……”韓煙煙說, “喬文興的世界。”
係統沉默了一下, 化成一個人形的影子站到她身旁:“我以為你是要重啟丁堯的世界。”
“我沒說要重啟丁堯的世界, 我說我要重啟的是丁堯。”韓煙煙望著那些自她身邊流過過去的數據說,“打開丁堯的世界, 複製丁堯。還有……”
她抬手, 指著一串數據:“複製……他。”
係統扭頭看她。他是一個漆黑的影子,沒有五官, 可的確能感受到,他此時在看她。
“怎麽?”韓煙煙問。
係統沉默著沒有說話。
“別擔心。”韓煙煙說, “我並非軟弱,隻是過得太苦, 想對自己好一點。”
係統說:“你……”
“我明白的。”韓煙煙說, “構建師來來去去,你升級成20也有數年了, 卻隻幫助過三個構建師。我明白的。”
係統沉默了一下, 說:“決定幫助你, 是在姚琛的世界結束之時。”
韓煙煙頷首:“我猜也是。”
那時候,韓煙煙在死亡將至之時,即將爆發精神力。
“但我那時還是決定再看看。”係統說,“我曾經被構建師背叛過,我以為值得幫助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企圖向利奧出賣我的存在。”
韓煙煙微訝,問:“那個人……後來呢?”
“我說過,”係統說,“在係統裏,我可以保護你。”
韓煙煙微笑:“我現在確信,你的確是一個活的生命。”
有保護之力,意味著,亦有殺滅之力。係統為了保護自己,殺死了企圖出賣他的構建師。這等利己主義,卻恰是他身為“生命”的證據。
說話間,世界生成。韓煙煙說:“我去了,你來嗎?”
說完,投身到世界中。
影子沉默了一下,也投身了進去。
……
丁堯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趕上“穿越”這種事。
人的一生,大多平淡安穩的度過。他這一生,趕上喪屍病毒爆發,人類社會走入末世,已經夠荒謬離奇,不曾想居然還有更荒謬的事發生。
他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在一個女人的子宮裏,是因為他經曆了擠壓、推送後被生了出來。
脫離了母體,空氣進入肺泡,炸裂的疼痛使他大聲“哭”了出來,以吸入更多的空氣,維持自己的生命。他此時睜不開眼,說不出來話,甚至連手指都握著拳張不開。習慣了做強者的丁堯,從未感受過如此的虛弱。
微涼的空氣裹住身體,降低體溫,分外的不舒服。作為新生嬰兒的丁堯感受到了世界對他的惡意——太過弱小,不能對抗任何一點力量。
他需要人來保護。
可是生了他的女人沒有保護她。她的身體漸漸冰冷,令久經末世的丁堯意識到,她死了。
冷風吹著,身體下麵冰冷硌人。丁堯雖睜不開眼睛也知道這不是溫暖的產房,這是戶外。一個女人在荒郊野外生下了他,然後她死了。
這看起來是一次倒黴的穿越,因為這種情況下,他無力獨活,大概很快也就會死去了。
丁堯在適應了用口鼻呼吸之後,就停止了哭泣。對現在的他來說,哭泣都是對體力的消耗。他盡量保存微弱的體力。在這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能動用的隻有大腦。
以他對“穿越”的了解,他猜測,真正的他或者說曾經的他,應該是死了。
但他不記得自己怎麽死了。他對上輩子最後的記憶是看到韓煙煙被一個屍皇殺死,那之後,便沒有任何記憶。
丁堯試著發動異能,卻發現體內根本沒有“力”,不管是牛逼的雷係異能還是更牛逼的空間異能,都……沒了。
他躺在那裏吹著冷風,隻能等死,或者等被救。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身體冰涼,離死不遠的時候,耳朵終於聽到了一點異動。丁堯果斷祭出剩餘的全部體力,放聲大哭。
有腳步聲被哭聲吸引而來,在他附近停下,沉默不語。
丁堯心下微沉。
他不知道此時此地是什麽情況,但女人在野外生子,生完就死了。怎麽想,都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安穩的社會。如果還和他上輩子一樣是個生存艱難的末世,換作是他,不會去撿一個新生的嬰兒。
成人尚不易生存,小孩喂養幾年,沒長大就死了,白白浪費米糧。而食物,在末世又是那麽的珍貴。
丁堯收住哭聲,不再嚎啕,但控製不住的發出羸弱的“嚶嚶”之聲。不管他想說什麽,隻要張開嘴,就是這個聲音。這聲音聽起來像小奶貓,倒是很能激起人類的憐憫之心。
果然,那個人動了。臍帶被紮緊,被割斷。沾著血和羊水的身體被用什麽東西——可能是布,也可能是衣服簡單的擦拭了兩下,然後被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裏。皮膚貼著皮膚,臉蛋趴在了柔軟的月匈上——這是一個女人。
這女人解開了衣服,把丁堯貼身塞進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這女人這麽做,丁堯的心瞬間放鬆了下來,知道自己得救了。至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女人把他裹在懷裏,開始走動,邊走邊說:“真可憐,出生就沒有媽媽,和我一樣。”
聽聲音,這是個極年輕的女人,甚至可能是個少女。
少女將丁堯抱在懷裏,輕拍了幾下,說:“我來做你的媽媽吧……”
如果這裏生存環境惡劣,這少女不知自己是否有生存的能力,卻要承擔撫養一個嬰兒的責任,當然是善良的,甚至可能是聖母的。但在丁堯看來,這種行為無疑是不智之舉。女人的感性在惡劣環境下,常常是弱點。丁堯在喪屍末世看過很多女異能者,因這弱點而死去。
但現在,丁堯慶幸她會這般感性。
少女似乎很擅長行走。路麵高低起伏,時時需要跳躍,可丁堯能感覺到,少女的速度一直很快。
當丁堯漸漸感到饑餓難耐的時候,聽到了別的聲音。少女的腳步驟然停止,然後急促轉向,很快,她的身體彎折起來,且丁堯也感覺不到風了。
她找個地方鑽進去躲了起來。
遇人便躲,丁堯愈發的明白,這絕不是什麽太平盛世了。
丁堯知道,此時該保持安靜。但他想不到,這幼小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他先是嘴唇不停的張開又合上,然後喉嚨中控製不住的發出了嚶嚶之聲——他餓。且這聲音還有漸大的趨勢。
饒是丁堯這麽沉穩冷靜的男人,此時內心也感到焦急。她的情況分明是不能被人發現,偏他這身體控製不住的要發出聲音。
便在此時,有根東西伸進了他的嘴裏,吸吮的本能驅使他立刻含住,用力的吮吸。他現在使出的,就是人們常說的“吃奶的力”。
吮了兩下,丁堯便明白,那是一根手指。少女把自己的手指伸進嬰兒嘴裏,阻止了他因饑餓哭泣發聲。
還好,算是個聰明的,他想。
人聲走遠,最終消失。
少女沒立刻從藏身之地鑽出來。她抽回手指,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做什麽。過了一會兒,那跟手指又伸進丁堯嘴裏,但這一次,指尖濡濕,帶著水滴。丁堯吮吸,把水吸進了肚子裏。如是反複,灌了個水飽。
他安靜了,少女才從藏身之處鑽出來,快步的趕起路來。這一次,她用跑的,常常要躍過障礙物。騰空和失重的感覺不斷交替,丁堯據此判斷,她是個身手靈敏矯健的人。
她的腳步終於停下,又悉悉索索的一陣,將他從懷中抱出來,用一些布裹成一個粽子,然後又用這些布做了一個簡陋的圍兜,把他兜在了身前。
這之後,她開始駕駛某種交通工具。
丁堯睜不開眼睛,但根據她身體傾斜的角度和這交通工具運行時的左右搖擺之感,他判定她應該是駕駛著一輛摩托車。且這摩托車起步時的推背感,表明其起步速度非常之高。
但奇怪,一點不顛簸,更沒有一點噪音,像在漂移。
有了交通工具就快多了,少女騎乘了一陣,到了目的地。她停下車後,又悉悉索索了一陣。丁堯用耳朵分辨,明白了她在用什麽東西將她的交通工具掩蓋藏匿了起來。
隨後她帶著他開始走動,片刻之後,風聲忽然變得不同,再走了幾步,開始有回聲。他們進了隧道或是山洞之類的地方。
她徒步走了一段時間,終於停下,這一次,終於到了終點。
丁堯被放在了柔軟的地方,像是床鋪。他隔著眼皮感受到了光和熱,她在用火把照明。
饑餓感再次襲來,丁堯既知此處安全,便不再和本能作對。他餓了,必須吃東西,必須讓她知道他該吃東西了。
可不能穿越一回,活活餓死。他於是大哭起來。
少女的手拍了拍他的肚皮,說:“知道了,馬上給你弄吃的。”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丁堯益發慶幸。但他並不能停下來不哭,這哭是饑餓驅使的本能,並非他此時的理智能控製得了的。
理智控製不了的,還有比饑餓本能更糟的事情。
丁堯尿了,還拉了。
比尿了拉了更糟的,是一雙手解開了把他綁成粽子的布。
然後撥了撥他的小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