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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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之後,武威營行軍至新豐鴻門。
    這裏是昔日西楚霸王駐軍四十萬,雄霸關中,最後卻隻是鬧了一出鴻門宴的地方,也是一個最佳能紮營,甚至能當成戰場廝殺的好地方。
    武威營主力加上後勤,上萬將士就駐紮這裏。
    當他們紮營了。
    敵人就開始明顯了,就好像紮口袋一樣,要把他們紮死在這裏了,而武威營各個部曲的主力,也已經開始嚴陣以待了。
    大戰,仿佛一觸即發。
    ……
    營盤主帳。
    李桓跪坐上位,目光栩栩,看著站在帳下,布衣素服,看上去普普通通,三千青絲梳了一個梳椎髻,把那張清秀又能讓人感覺到知性而秀麗的俏臉露出來了。
    說老實話,他不是沒見過美女的。
    上一世,他見過的美女,不管是人工合成的,還是天然的膠原蛋白,驚豔眾生者,亦無數,但是從來沒有如這般女子。
    姿色,身段,都隻是一小部分。
    氣質。
    這氣質,天生的金雞獨立,哪怕是萬花映照,也沒辦法掩蓋住的。
    “之前看你一臉麻子的時候,總感覺哪裏不對勁,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瑕疵,感覺一塊美玉被刮了幾刀,美麗的東西遭遇到破壞,總能讓人不舒服的,你這洗掉臉上的麻子,倒是看的順眼多了!”李桓不得不感概,此女子乃是人間絕色也。
    女子聞言,有些羞紅俏臉,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女子都愛被人讚譽,當然登徒浪子除外,李桓在讚譽她,可那眼神是清明的,那是一種對美的欣賞,卻並非是病態的占有欲。
    “不過你那些麻子是怎麽點出來了,看起來一點都不傷你這臉啊!”李桓問。
    “一些小手段而已!”
    女子倒是不卑不亢:“這世道,女子生存艱難,所以出門在外,總得做好一些準備,這是昔日一個遊方郎中教給我們家的辦法,用幾種特別的植物融合起來了,能長時間點在臉上,不傷臉,用手也挫不掉,必須要用一種特別的藥材泡水之後,才能清洗掉!”
    從被發現身份開始,她就沒有否認過自己的身份,被認出來就被認出來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在武威營這麽多天,她起碼明白,這武威營主將不是一個賊寇,有規矩可行。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女子過於漂亮,也是原罪,你這辦法倒是不錯,不過我有些想不明白了……”李桓問:“你好歹也是衛家兒媳,衛家是世家,有府兵,除非刻意出城撞到了匈奴人的馬蹄之下,不然你怎麽能被匈奴劫去了呢?”
    這是蔡琰。
    她自己承認了。
    開誠布公的聊過。
    她是被匈奴劫去了,但是匈奴沒來得及回去,就被李桓給殺了一個大敗,劫來的財帛美女奴隸,都統統成為了牛輔和李桓的戰利品了。
    而她又這麽剛剛好,就被李桓給帶回了武威營。
    隻是李桓想不明白的是,安邑沒有被匈奴破城,要是匈奴破城了,把蔡琰給劫去了,那說得過去,連安邑城都沒有破,匈奴隻能從其他縣城,或者是安邑城外的村莊去掠奪人口。
    蔡琰是怎麽落的匈奴手上。
    “是有人刻意把我給賣了!”
    蔡琰輕聲的說道:“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衛家是世家,世家皆有臉麵,我嫁給衛仲道,不得一兒半女,等同絕嗣了,他們就想要我從衛家之中挑選一個孩子當養子,承了衛仲道這一脈,我不願意,意圖歸娘家,他們暫時來說,又得罪不起我父親,沒辦法攔著我,可怕我回去之後對衛家名聲不好,本來應該是他們自己來劫道的,把我殺了也好,毀了我名節也好,總而言之要麽我死,要麽我帶著不貞的名聲留在他們衛家,給他們當牛做馬,牽引朝廷資源……”
    她頓了頓,有些苦澀的說道:“可能是後來覺得這樣做,還是會留下痕跡,容易讓我父親追查過來了,然後翻臉,昔日我父親不過隻是清流大儒而已,倒也不算是畏懼,可太師征辟了我父親,我父親一日登天,如今已是朝廷重臣了,他們不敢得罪,可又不甘心,恰逢匈奴南下,白波圍城,就順便通敵之餘,再把我給賣了!”
    “衛家,倒是狠了點啊,通敵能說得過去,世家門閥,自然不願意讓我們西涼軍當家做主,把我們賣了,讓我們和白波軍匈奴軍打一個你死我活,這算計還不錯的,但是賣了你,就有些過分了!”李桓皺眉,目光看著這個秀外慧中的女子,他感覺這女子有一份超乎尋常的練達,看得透很多事情,也不是一個隨波逐流,任人宰割的女子,所以不解的問:“而你,你自己已經把事情給分析的條條是道,難道不應該有所防備嗎?”
    “有啊!”
    蔡琰搖搖頭:“隻是沒想到衛家會這麽狠而已,不管怎麽說,我蔡家和他衛家,都是百年世交,他們要是自己出手,我自有應對之法,安安全全的回到長安,並非難事,然而匈奴出手,匈奴騎兵戰鬥力過人,我麾下親衛皆陣亡,若非忠心不二的侍女替我去受了這一劫,又教了我用這種麻子來掩蓋自己的容貌,我恐怕早就已經遭遇毒手……”
    “明白了!”李桓歎氣:“總以為有些人應該有底線的,隻是低估了人心的險惡了!”
    一個聰明的姑娘,卻對這世道有些天真。
    “我能逃過這一劫,不管如何,還是要多謝李校尉,不是李校尉及時擊破了匈奴人,救回我,時間一長,我這麻子臉,也藏不住,若是被掠往草原,此生唯悲也!”
    她雙手拱起,大大方方的行了一個大禮,是感謝之禮:“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這倒不用客氣,對我來說,不管是救了誰,都是救,我這人看不得有人持強淩弱,欺淩婦女的事情!”李桓淡淡的說道:“這事情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到了長安,我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你送回高陽侯府就行了,不會有人知道你在我營中待過!”
    “我,不想回去!”蔡琰突然說道。
    “為什麽?”
    李桓皺眉,不解的說道:“那些女子已經沒家了,大多數都是家破人亡了,所以願意留下,但是你不一樣,你父親乃是名臣,陳留蔡氏也是名門世家,你還有更多的路可以選擇!”
    “我要是出現在長安,河東衛氏恐怕不會罷休,父親立足朝廷已難,清名已毀,愧對士林,卻又難掌大權,無非就是盡力的穩住朝堂而已,讓西涼和天子和睦相處,可如今朝堂之上更是亂作一團,遷都之後,關中世家的分量就會在朝堂上有所增持,這時候父親和河東衛氏翻臉,與他而言,並不是好事!”
    蔡琰分析的說道:“再說了,我一女子,深陷虎狼之窩,即使被救出來了,誰又能相信我是清白之身,名節已毀,又不願三尺白綾了卻餘生,可起碼,我不能再給父親添麻煩了!”
    “你對朝堂,分析的很到位啊!”
    李桓倒是沒想到,蔡琰還有這番大局觀啊。
    “從小耳濡目染的,看多了,也就會一點了!”
    蔡琰坦坦蕩蕩的說道:“總而言之,我可以死,但是不能出現在長安!”
    “不至於,我不說,河東衛氏自己齷蹉,也不敢胡說,沒有人知道你被匈奴人搶去過!”李桓想了想,說道:“隻要自己能騙得了自己,生活還是能依舊的!”
    “可我不想自己騙自己!”
    蔡琰拱手,她畢恭畢敬的行禮:“校尉,你既然能收留她們,為何不能收留我?”
    “你倒是讓我為難啊!”李桓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絲毫沒有掩蓋自己的政治意圖,美人雖好,可生存才是第一的,隻不過哪怕亂世的敲打,他現代化的素養卻沒有丟掉,並沒有強迫蔡琰歸府:“本以為送你回蔡府,能和你父親扯上關係,現在看來是沒辦法了,你既然願意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
    “多謝校尉!”蔡琰有些感激的說道:“其實陳留蔡氏的一些資源,我也知道,隻不過我們蔡氏是隻是清流,多為讀書人支持,官場之中並沒有太多依靠……”
    “你懂文書嗎?”李桓打斷她的話,問。
    “略懂!”蔡琰斟酌了一下:“我少時曾憐惜父親之勞累,所以常入書房替父親整理文書,分類歸檔,甚至是批閱一些學生的文章,我的字承父親的飛白天,效仿之不難,所以當初太學很多文書,都是我執筆的……”
    “這樣吧,我營中不養閑人!”
    李桓說道:“我最缺的就是讀書人了,從明日開始,你留主賬,當文書,替我分類一些軍中奏書,也整理一些朝廷下來的文書……你看如何!”
    “可校尉,我隻是一個女子!”蔡琰咬咬牙,忍住了誘惑,做人不能恩張仇報:“軍國大事,非奴可觸之,不然日後讀書人必以此為由,在朝堂之上攻擊你,你若想要立足朝堂,就要謹言慎行,不留把柄!”
    “不用看這麽遠,以後那是以後的事情!”
    李桓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輕聲的說道:“我更在意的是現在,我現在都不用去到長安,就已經累死了,我軍中皆悍將,讀書人太少了,實在是找不到可以分擔這些軍奏文書,你能為我分擔一二,我已經非常感激了,至於以後,上了朝堂再說,真有人以此為攻擊,那就打,我又沒說我是一個讀書人,我隻是一個武夫而已,所以不必有這方麵顧……你就直接一點,幫不幫……”
    蔡琰聞言,倒是有些蠢蠢欲動,她一咬牙,道:“不知道我可否著男裝,戴鬥笠!”
    “有必要嗎?”
    “有!”
    “隨你!”
    “謝,主公!”
    “你這一聲主公叫的,我都暈頭轉向了,請你幫忙而已,沒想拖你下水啊!”
    “既已經在營中,投效了主公,稱謂一聲主公,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也隨你!”李桓對這千古才女的印象是越來越好了,對她的美是非常欣賞的,畢竟美女男人都喜歡,留她在身邊當秘書,也未嚐沒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念頭。
    更重要的是她的性格。
    單純的感覺,李桓就覺得這姑娘,和這個時代都有些格格不入了,就好像蘇娘子,哪怕死過一次的人,可思維還是那樣的思維,走不出女子的三從四德了。
    可蔡琰,她堅韌,執著,聰慧,幹淨利落不絲毫拖泥帶水的,本身又喜歡思考,她已經開始從李桓身上,針對這個世界進行思考了……
    ………………
    蔡琰離開中營帳,胡軫和諸將就急匆匆的趕來了。
    “主公,斥候已查明,左右兩側都有兵馬正在向我們靠攏,距離我們已經很近了,五十裏不到,朝發夕至,半天就能圍上來,他們的兵力超過一萬,具體兵力還在查驗,最少有三千騎兵,戰馬嘶鳴的聲音,藏不住的!”
    李陸拱手行禮,匯報起來:“雖然他們把旗號都藏匿起來了,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了,應該就是北地營,領兵主將不是李應就是李利,甚至……”
    李陸冷笑:“騎兵既然出動了,胡封也來了!”
    “看來叔父是被扣了!”李桓苦笑:“大兄這還是決定動手來教訓一下我啊!”
    “為了那幾千匹的戰馬嗎?”李重冷笑起來:“大兄還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也不僅僅是為了戰馬,更重要的是不願意讓北地李氏分裂而已!”
    李桓想明白了:“不管我怎麽做,其實我的存在,就已經影響他的地位了,他這些年並不是很得人心,過於嚴苛,又不夠公平,嫡子庶子之間,重用嫡子,打壓庶子,可他不知道,庶子永遠比嫡子多的,庶子也會不滿的,隻是很少會說出來而已,若沒有我另立山頭,他鎮得住乾坤,自然無恙,可如今我立了山頭,自然有人願意投奔我,北地李氏說不定就得分裂,這可不是他願意看得到的,打掉我的勢,已經是勢在必行了!”
    “那我們打嗎?”胡軫問。
    “沒選擇了!”李桓搖搖頭:“打是要打的,怎麽打,才是最關鍵的!”
    “結陣以待,以逸待勞,打一場防禦戰?”
    “不!”李桓否定了這想法,說道:“要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眾將麵麵相窺,有些不明白。
    “說到底都是自己人,怎麽打,都是輸,我不能讓自己的將士,因為這點意氣之爭,命喪沙場,打是避免不了,但是必須要最快的速度解決戰場!”
    李桓有了主意,就是一個很獨的人,他會按照自己的意圖去打,不容他人反駁,所以直接就開始分布任務了:“我們要主動出擊,現在就出擊,一刻鍾聚集主力,急促奔襲,斥候曲開路,騎兵先行,其餘部曲形成半弧形的進攻狀態,這一次,我要打一場閃電戰,而戰術核心,就是以快打快,而戰術目的,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