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太師要修築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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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橫空,繁星漫天。
    夜空下的長安城有些幽靜。
    白天的躁動已經過去了,十二城門下了閘,執金吾緹騎開始上街巡邏,宵禁正式開始。
    李宅。
    學而書齋,油燈的光芒在閃爍。
    而在燈光之下,李桓跪坐,手提毛筆,在麻紙上,正在非常用力的寫字,這是屬於練字的時間。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蔡琰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來了,摘掉了鬥笠,解下了披風,看著李桓的字,忍不住有些皺眉,念叨了一遍,然後評論起來:“這兩句話對仗恭謹,意境很好,而且有大誌向,可為讀書人之野望,但是這字……很醜!”
    “練字是一輩子的事情,哪能一蹴而就啊!”李桓訕訕一笑,然後解析說道:“我覺得已經進步很大了!”
    “這倒是!”
    蔡琰走過來,提筆,重新謄寫了一番這兩句話,她的字就顯得漂亮很多了,有些人寫的字就真的隻是字,但是有些人寫的字,還真能變成藝術的。
    “來人!”
    “在!”蘇娘子從外麵走進來。
    “你安排人,把這張紙,連夜送去高陽鄉府邸!”蔡琰把她剛才在紙張上謄抄下來的李桓寫出來的兩句話,遞給了蘇娘子,吩咐說道。
    “諾!”蘇娘子點頭。
    “你這是幹嘛呢?”李桓忍不住說道:“就算是談的不高興,也不用氣他啊,總歸是你父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
    他知道今天晚上有一場父女局的。
    說老實話,他是不願意讓蔡琰去經曆了,說到底人家是父女,讓人家父女打對台,那要天打雷劈的,可蔡琰日後若是想要光明正大的做點事情,這一關,必須過。
    不然,真被蔡邕算計了,那才叫問題大了。
    “他覺得我牝雞司晨,我總要告訴他,我想要做什麽吧!”蔡琰坐下來,嬌俏的臉上多了一抹剛毅,她平靜的說道:“你知道我再一次看到他,第一感覺是什麽……”
    “是什麽?”李桓也好奇。
    “以前小看他了!”蔡琰笑著說道:“以前我總歸從來沒有從天下和朝堂的角度去看他,隻是覺得他是一個父親,所以,會覺得他傻,他天真,看不懂人心,理不清朝堂,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這天下也好,這朝堂也罷,如果少他這些人的存在,隻剩下一些蠅營狗苟,汲汲營營的人,那才真正是走到頭了,他才是最看得懂,朝堂需要的是什麽!”
    “黑暗總要過去的,光明早晚會來,可守住黑暗之前的黎明,是非常艱難的,哪怕是無用功,他也要做,因為他在衛道,世上最讓人尊敬的,就是衛道者!”李桓笑了笑,蔡邕這種人,曆史已經有了評論了,如果讓他去論,那麽他就是一個衛道者,大漢帝國的衛道者。
    “對!”
    蔡琰歎氣:“若有一天……我們還能救他嗎!”
    “能!”
    李桓是非常自信的:“他是衛道者,我不是,我相信道理一直都在劍鋒之下,我相信得人心者得天下,卻從來不相信,一家一姓之天下,他捍衛朝堂,捍衛皇族,我卻從來不在意,所以我總能做一些讓他意外,又能讓他撕心裂肺的事情!”
    “即使有一天你救了他,他或不定還會恨你啊!”蔡琰臉上有些苦澀。
    “我又不是做給他看的!”
    李桓聳聳肩。
    他看得出來蔡琰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就岔開了話題,問:“和楊文先談了沒有?”
    “談了!”
    “結果呢?”
    “順利!”
    “這老家夥沒玩花樣?”李桓倒是有些意外。
    “玩了!”蔡琰笑了起來,那俏麗又顯得剛性的臉蛋笑的有些邪性:“我也給他挖坑了,不過這老家夥還是很謹慎的,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這不乖巧下來了嗎!”
    “乖巧就行!”
    李桓歎氣:“我現在也不需要他太多的支持,和他走的太近,總歸還是讓太師忌憚,我隻要他安分就行了,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穩定一下長安的根基!”
    “他答應了,會暗中支援我們一批糧草,不多,二十萬左右吧!”蔡琰又說道。
    “你怎麽說服他的?”這就讓李桓意外了。
    糧食是什麽,是關中的命脈,現在關中,刀兵第一,糧食第二,你有千金萬銀也好,沒有糧食,沒有刀兵,你就站不穩腳跟,關中世家為什麽能和董卓分庭抗禮,那就是因為,他們有糧食,控製了八成以上的糧食,逼得董卓不得不讓步。
    “無非就是利益交換而已,京兆府十縣,最少有三個縣令,要征辟他指定的人選!”
    “這交易倒是不錯,就是有些難為荀公達了!”李桓斟酌了一下,笑了起來:“荀公達正想要大展拳腳的,這一下有些被束縛手腳了!”
    “主公器重荀攸,我沒意見,但是總要讓他表現一下能力吧,潁川荀氏這些年人才輩出,當年的荀氏八龍聲威滔天,連四世三公的袁氏都得避其鋒芒,隻是過於清高了,荀爽一死,京畿的政治力量幾乎已經清空,現在也隻有荀攸在苟延殘喘,而且為了應對亂世,他們這種世家門閥,必然會讓門下英才各自投奔明主,荀攸還能調動荀氏的力量,已經不多了,他在長安,估計也隻剩下當初司空荀爽留下來的一些人脈資源了!”
    蔡琰分析說道:“能不能撫平這京畿,安穩京兆府,就得看他有沒有真本事,若是這點本事都沒有,主公也沒必要為了他,得罪太多的人!”
    “你怎麽知道我保舉他會得罪人啊?”李桓詫異。
    “那是必然的,京兆尹這位置,哪有這麽容易能拿下來的,世家門閥都盯著,王司徒手上一抓一大把的人選,蓋勳嚴陣以待謀劃多時,豈能甘心,控憑他們都恨上主公了!”蔡琰冷笑。
    “哈哈哈!”
    李桓大笑:“無妨,虱子多的不怕咬,我這兩度兵圍未央宮,恨我的人,能從霸城門直接排到直城門去了,我怕什麽!”
    “還是要小心的,不可樹敵過多!”蔡琰提醒說道。
    “盡量,不過……”李桓聳聳肩:“想要做事情,哪能不得罪人啊!”
    “也對!”蔡琰苦澀一笑,這年頭想要做點事情,哪有這麽簡單啊,比如這一次,清掃長安城,掃掉的都是那些逃兵潰兵亂民潑皮,可得罪了幾乎是整個朝堂的人,因為大家都覺得這樣正常,你卻不這樣,那就隻能是你的錯了。
    “楊文先那邊,你還是要再接觸一二!”李桓沉默了一下:“糧食可能還是差,如果能再摳出來一點,那最少能支持我們渡過今年……”
    “太師手上應該有糧食的啊”蔡琰皺眉。
    “太師……”
    李桓諷刺的笑了笑:“剛剛得到消息,地龍翻身讓太師對長安城失去了安全感,他已經準備在眉縣修築塢堡了,然後把武庫,糧庫,都搬到眉縣塢堡裏麵去,重兵固守……說到底,他已經開始防備所有人了!”
    “這消息,你怎麽知道的?”蔡琰疑惑:“即使太師有這樣的心,也不會顯露出來,你在太師府安插了斥候……”
    “我哪有這樣的本事啊!”
    李桓搖搖頭:“傍晚,有人送上門的,我不懷疑這消息的準確性,但是誰把這消息送給我了,想我做什麽,我還摸不透……”
    “我和楊文先談判的時候,倒是得到一個消息,楊文先說,太師麾下,牛輔董旻掌飛熊軍,侄子董璜掌隴西營之外,最神秘的是李儒麾下有一個黑烏營,這些你知道嗎……”
    “一點點吧!”李桓笑了:“很多年前就有這樣的傳言了,可從來沒有人看到過黑烏營的將士在哪裏,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忘記這事情了!”
    “空穴不來風!”蔡琰平靜說道:“太師麾下,最可怕的,還是弘農王郎中令,李文憂!”
    “如果是他……”
    李桓眯眼:“他想幹嘛?”
    “應該是他想你幹什麽才對?”蔡琰糾正。
    “那他想我幹什麽?”李桓攤攤手:“我還能說服太師,他也太高看我了!”
    “兵諫呢?”
    蔡琰低沉的說道:“太師離開長安,那影響太壞了,他在長安,誰都不敢動,他一旦不在長安,龜縮起來,整個朝廷都會反他,這一點我們看得到,李儒也看的到,李儒很聰明,他一旦判定自己沒辦法說服董卓,他就不會開口,但是他會想辦法,讓別人開口!”
    “所以他選定我了?”李桓忍不住罵起來:“這蔫壞的,還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可能覺得你大膽一點啊!”蔡琰沉聲的說道:“你兩度兵圍未央宮,還敢單槍匹馬闖太師府,可把膽子都顯露出來了。”
    “我那是沒辦法了,不然誰想要當這出頭的椽子啊!”李桓歎氣,這年頭,想要做點事情,還真難啊,他也算是手握雄兵,但是處處都要小心。
    “可這麽多人,就你敢做!”
    蔡琰輕聲的說道:“如果這是李儒的意思,未必是壞事!”
    “還是好事?”
    “太師要是不成事,李儒再擇主,他能選誰?”
    “你想多了吧!”李桓搖搖頭:“李文憂能為太師殺了少帝,那是把命都放出去了,連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他是不會背叛太師的!”
    “不需要背叛,太師若是死了呢?”
    “怎麽會?”
    “在長安不會,隻要他出了長安,就肯定活不久了!”蔡琰篤定的說道:“朝廷上上下下,都不會讓他活的!”
    “這有些遙遠了,長安需要穩定,他不能死,天子也不能動!”李桓沉聲的說道。
    “那就再看看,如果太師堅定要在眉縣修築塢堡,你得把立場堅定了!”
    “當然!”李桓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