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射出去的箭,要飛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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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中的七月下旬。
    天很熱。
    呂布的心更熱,此時此刻的他如同是熱鍋上的螞蟻,躁動不安。
    北軍八校,已經初具規模了。
    基本上都是並州將卒組成的,還有呂布進了長安收繳了的一些蜀地兵,隻是改了編製而已,換湯不換藥,還是他統帥的兵馬,八營加起來,最少兩萬五千精銳。
    其實這已經算是裁掉了一些老弱病殘了,不然整體兵力將近三萬多出頭了。
    即使如此,呂布也是整個長安之中,駐兵最多的,最精銳的,甚至比飛熊騎兵,隴西營還要精銳幾分。
    他是董卓義子。
    不僅僅有天下第一猛將之稱,還什麽又髒又累的活,都替董卓給幹了,甚至連偷盜文陵財寶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給做的。
    所以董卓對他,非常信任。
    在董卓看來,呂布一旦背叛自己,這些事情傳出去,他根本沒有立足天下的餘地了,所以對他推心置腹,甚至願意讓他給自己宿衛。
    如果沒有李桓的出現,呂布應該是整個長安城最靚的崽才對的。
    可惜,李桓進了長安,風頭基本上都讓他給搶過去了,不管是武力上,武略上,李桓都表現出了優異,那一身天生怪力,武力值決不在自己之下。
    但是呂布還是很自信,隻要打起來自己能收拾李桓,手中有方天畫戟,胯下有赤兔馬,他從不畏懼任何武將。
    可在武略上,呂布就少了幾分自信了。
    陳倉一戰,打出了李桓的威名,也讓很多人的信心被打沉下去了,他們自認為,這一仗,自己打不了,哪怕複盤很多次,都很難打出這麽漂亮的一戰來。
    李桓的能力越強,越是耀眼,呂布就顯得越來越焦慮。
    一山不藏二虎。
    自己是三姓家奴。
    但是李桓出身才是根正苗紅。
    李桓作為西涼嫡係,董卓麾下的西涼將都能服他,絕不會服自己,要是有了衝突,等於和整個西涼軍起了衝突,在這種情況之下,董卓怎麽可能偏向自己。
    “我們不能這麽下去了!”呂布還不是那個徐州之主,雖然他也學別人收了一些讀書人為幕僚,但是都是不成器的,有什麽事情,也隻能和麾下的張遼,高順,李肅商量而已。
    這些都是從並州出來的將領,對他還是忠心不二的。
    “文遠,王司徒現在青睞於某家,正在拉攏某家,可義父對某家也是恩重如山,某家當如何決策啊?”遇事不決,呂布更喜歡找張文遠聊,高順是典型的武夫,善於練兵交戰,對於這些事情從不感興趣,李肅他是不敢相信的,當初陰差陽錯自己背了一個殺父之名,就是李肅從中作梗,但是李肅還是有能力的,他多少願意用,隻是不再敢毫無保留的相信罷了。
    “主公,王司徒沒有兵權,而天子還小!”張遼有些隱晦的提醒起來了。
    他還真不看好王允和天子他們的折騰。
    這事情他旁觀者看的更加明白一些。
    而且隱隱之間。
    他有一種感覺。
    這下棋的人,未必是王司徒和天子,甚至不是太師董卓,更有可能是身在局外,想要把他們給逼反的李桓,他見過李桓,李桓還招攬過他,這人給他的感覺,很特別,也很可怕。
    “可如今太師對我的信任,越來越少了!”呂布歎氣,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三心二意啊,但是在亂世求生存,哪有這麽多顧忌名聲的做法啊。
    如何活著,才是最關鍵的。
    “北軍雖然已經建立起來了,但是我如今也隻是一個北軍中侯而已,你可不要忘記了,如果按照前朝規矩,北軍是歸執金吾管理的,萬一……”呂布沒有那麽粗枝大葉,他能打,隻是一方麵,心也很細,想的更多,不然不能在亂局之中轉換門楣之後,還能生存下來,他有自己的生存智慧,更有一種如同草原上孤狼一般的對危險的敏銳。
    在李桓身上,他感受到了很大的危機感,比董卓還要大。
    北軍其實從前朝的規矩上來說,是屬於執金吾執掌的,隻是後來這規矩已經沒有多少人遵守了,要是李桓這個執金吾足夠強勢,把北軍納入自己的管理之下。
    自己還真未必能反抗。
    在這種情況之下,讓自己等死,他也是做不到的。
    草原上的孤狼。
    死也得咬一口。
    絕不等死。
    “李君臨此人十分霸道,他能兩度兵圍未央宮,即使麵對太師也絲毫不懼,此人若是死心要收繳我的兵權,爾等認為,吾能抵抗嗎?”呂布歎氣:“某何嚐不知道天子勢弱,王司徒沒有兵權,難成大事,可事至如今,我們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嗎?”
    對於呂布而言,什麽他都可以放棄,包括尊嚴,但是就不能失去兵權,那是他唯一的安全感,沒了兵權,他不認為自己能活得下去。
    “主公,此事尚有餘地!”張遼想了想,說道:“李君臨容不下你,太師未必能容得下李君臨……”
    “太師?”
    呂布苦笑:“今日之太師,還能壓得住李君臨嗎?”
    他沒有這個自信。
    “再等等吧!”張遼建議:“先把北軍八營死死地抓在手中,隻要八校尉不出問題,在這長安城,誰也拿不下我們!”
    “嗯!”
    呂布點頭,他也不認為這麽快選擇是一件好事情。
    長安的局勢,他看不明白啊。
    ………………
    七月下旬的陳倉城。
    李桓練兵大半個月了,這段時間他是和兵卒同吃同住的,經過他整肅之下,麾下三營,武威,武毅,武昭,登名造冊的軍士,高達三萬六千八百將士。
    出征之前,他隻有一萬七千將士,如今三萬六千多,基本上都是涼州降兵。
    李桓是涼州將領。
    所以涼州兵卒投降,也不是很難接受的,特別是武威營本來就是涼州兵主力,這樣更好的讓涼州將士認可了,武昭營一開始還有些動亂,後來是越來越穩了。
    在練兵之餘,他也開始收繳涼州的消息。
    黑鬼還在他身邊。
    也不知道李儒什麽想法,倒是沒有把黑鬼這一支黑烏營兵力給收回去,不管李儒怎麽想的,這對李桓來說,都是好消息,有了黑鬼,這涼州的消息,源源不斷的匯聚在他案前。
    “這麽說,馬騰韓遂入了關中,涼州現在是各郡是群龍無首了?”李桓在中軍營帳之中,跪坐案前,看著從西涼傳回來的情報。
    “目前來說,是這樣,而且……”黑鬼想了想,說道:“太師離開涼州,抽調了西涼精銳進入關中,馬騰韓遂離開涼州,又抽調了數萬精銳,涼州現在……”
    “無兵可守!”李桓深呼吸一口氣,涼州精銳都在關中了,自然是無兵可守。
    “據我們的消息,北麵的匈奴,西麵的月氏部落,南麵的羌人,都蠢蠢欲動想要占據涼州之地!”黑鬼繼續說道:“羌人已經開始動手了,白馬羌,先零羌,都已經開始進隴西金城兩郡掠奪了……”
    “太師不是和白馬羌交好嗎?”
    李桓眯眼:“白馬羌還占了太師的龍起之地?”
    “恐怕太師已有許諾之意了,太師全族已經遷徒關中,進駐眉縣塢堡,對於隴西這不毛之地,他未必會重視!”旁邊,賈詡幽沉的說道。
    黑鬼一言不發,算是默認了。
    “太師大方,我可不會這麽大方!”
    李桓看了一眼賈詡:“文和,武昭營有多少戰力?”
    “人心不穩,需要時間,恐怕短期之內,沒辦法調遣進西涼!”賈詡搖搖頭。
    “就沒想過讓武昭營進涼州!”
    李桓笑了笑。
    “那主公是準備讓哪一個營進駐涼州?”賈詡皺眉。
    “你這麽聰明,想不到嗎?”李桓反問。
    “武毅營?”賈詡有些試探的說道。
    “為什麽不是武威營?”
    “武威營是主公嫡係,心腹戰力,三五年之內,主公是不會讓武威營離開自己的,最少現在的長安和關中,都不允許主公有這種想法!”賈詡分析說道。
    人都有遠近親疏之分,武威營就是李桓的嫡係之中的嫡係,在信任度上,沒有人比得上,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也是武毅營和武昭營比不上的地方。
    “時局如此,某家還真不能大意啊!”李桓苦笑。
    他信不過董卓,誰知道董卓那臭脾氣什麽時候就要弄自己,在亂世之中,沒有兵力,就沒有話語權,武威營他是絕對不會調動出去了,隻要武威營在,他就鎮得住。
    “你猜對的,我就是準備讓武毅營進西涼!”李桓問:“你覺得第五巡能相信嗎?”
    鎮西涼不難。
    難的是這個不能有野心。
    “他是關中人!”賈詡冷笑:“他敢反,整個西涼都會反他。”
    “馬騰也是關中人!”
    “不一樣!”賈詡搖搖頭:“馬騰出身關中,但是卻出生在涼州,他是在隴西長大的,在某種意義來說,他就是隴西人,是西涼人,不然這麽多西涼將,怎麽可能服他。”
    “我打算上表第五巡為涼州司馬!”
    李桓笑了笑,不在這事情上糾結,而是低沉的說道。
    “那涼州牧?”賈詡眯眼。
    “不著急,這時候長安朝廷也因為這個涼州牧而鬧騰呢!”
    李桓笑了起來:“咱們得讓我們好不容易才射出去的箭,飛一會,我相信,是射中我們的想要射中的目標的……”
    他相信蔡琰。
    這也是一個考驗,考驗一下,蔡琰對於朝堂的控製力,這就是一個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的活,但是如果把控不好,就會容易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