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西熊軍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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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水岸邊。
    兩匹馬並立,馬背上的兩人皆書生打扮,目光看著遠方的軍營,遙遙可見。
    “你說,我們兩個今天要是按兵不動,他會不會死在李傕和郭汜的憤怒之下嗎?”李儒眯著眼眸,看著那遙遠的北地營,嘴角微微揚起一抹陰陰的笑容。
    “可以試一試的!”
    賈詡淡淡一笑:“誰先死說不定,但是肯定不是我家主公,他是有九條命的。”
    “孤身入營,以身為誘!”李儒歎氣:“我們西涼,好久沒有出這麽一個有膽魄又有能力的英雄了!”
    “二十年前太師有這氣魄!”賈詡想了想,說道:“我當初敬重太師,還是因為他以身犯險,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先零羌和隴西近乎十年的戰亂,那時候咱們西涼的人,都服他。”
    “是啊!”
    李儒笑了,笑容有些苦澀:“回想一下,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二十年前的太師,勇武向前,膽魄非凡,那時候的他,還真能讓我們所有人都折服,可怎麽就走到今天這一步,兵諫,可笑的兵諫,說到底,就是背叛,我們所有人都背叛了太師!”
    “是太師背叛了我們所有人!”
    賈詡平靜的說道。
    李儒不反駁。
    因為他心裏麵清楚,不到這個地步,他們不會一起兵諫太師的,太師進雒陽的時候,哪怕那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前程如何,可都願意跟了,生死相隨的那種。
    可這才一兩年。
    墮落的太快了。
    他們兵諫,不是因為太師做錯了什麽而是太師錯了,大權在手,隻懂享樂,沒了銳氣,又失了未來,這讓桀驁的西涼眾將,又如何能夠服呢,西涼人,不服就幹。
    “今日的大將軍,他日不會成為太師嗎?”李儒問。
    “不知道!”
    賈詡搖頭,然後說道:“但是我相信他,他總歸和太師不一樣的,他是一個讀書人,不是太師粗坯,而是太師不讀書,不讀書,不立誌,太師的榮華富貴來了,他就走不動了,可大將軍不一樣,他要的是天下,他不是西楚霸王,也不是大漢高祖,他是大將軍!”
    “那我也信他一次!”李儒深呼吸一口氣,馬鞭一甩,策馬而去,直奔東北角的方向,那是牛輔軍營所在的位置,他壓陣了牛輔,這一次博弈,大將軍必贏。
    賈詡看著李儒遠去的背影,自己也策馬向著西南方向而去,馬騰樊稠之輩,也應該收拾了。
    今天,這一場是生死局。
    誰手段更高一點。
    看命。
    不管是賈詡,還是李儒,都不會有絕對的信心,壓得住領兵的武將,武將凶狠起來了,那是直接廝殺的,不會聽你嗶嗶嗶的,所以三寸不爛之舌未必能擋得住刀槍所向……
    ………………
    北地營。
    氣氛有些冷寂。
    雖然他們隻是對了一掌,但是高手往往就是一招生死的,一招之下,便已經知道了,誰強誰弱。
    郭汜和李傕還是很震驚的。
    他們知道李桓強。
    可他們聯手,那可是從來沒輸過,雖然他們當年和呂布交手是一個對一個,都輸了,但是他們自認為,如果兩人合擊,是有機會擊敗呂布的。
    但是今日,他們聯手都輸給了李桓,李桓和呂布在太師府上較量過,看似分庭抗禮,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李桓輸半招,所以呂布還是天下第一猛將。
    他們有一種難受的感覺,如果兩個人聯手,都打不贏李桓,那就肯定打不贏呂布。
    仿佛一瞬間,讓他們很失落。
    總感覺自己起碼在天下來說,算是數得上的猛將了,憑借著自己武力,到哪裏都能立足,可現在,這打擊可不小。
    “坐!”
    李桓拍了拍衣袍,淡淡的開口。
    他也不好受。
    本來內傷就沒好,讓這兩混蛋對上一掌,那是傷上加傷,接下來的治療,估計得延長了,回去還要挨罵也說不定,說好不動武,還是動了。
    那也是沒辦法。
    西涼人說話,你壓不住他們,說什麽都沒用。
    你壓住了,反而好說話了。
    比如現在,麵對李桓的強勢,他們即使心中有氣,這時候也忍住了,看著李桓反客為主的樣子,李傕恨得牙癢癢的。
    “等著也是等著,太陽下山還有一段時間,聊聊吧!”李桓笑著說道。
    “聊什麽?”
    李傕深呼吸一口氣,壓下了翻騰的罡氣,問。
    “兄長,家族的耆老,沒找你談嗎?”李桓問。
    “你好手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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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這個,李傕目光都變得陰鷙起來了:“隨隨便便一個小計謀,就讓我們營中將士的軍心不穩了,若不然你今天能順利走進我的北地營的營盤來嗎,在轅門之外,我就把你射殺了!”
    他是沒想到,李桓會讓人回去拜宗祠,封侯拜將,李家多年都沒有的榮譽啊,一下子讓北地李氏一族沸騰起來了,李門各房的家族耆老,德高望重的長輩,組隊來給他做思想工作。
    想想他都難受。
    當年這些人,可都是支持自己的,不然他如何能把北地營變成如今西涼第一營的戰鬥力啊,那都是有北地李氏一門支持,李氏是豪族,和隴西董氏差不多的豪族,在涼州名聲更勝,家族的支持,才讓李傕走的更穩。
    如今的北地營,中層骨幹的將領,百分之九十,都是和李氏一門有瓜葛的,不是李門子弟,就是外戚。
    這家族耆老出麵,頓時影響力就大了。
    逼得李傕不得不和李桓談,不然第一個反他的,就是他麾下的北地營了。
    “要說這手段,也就是一般般,天下第二!”李桓厚著臉皮說道:“這也不怪我,你對家族依賴太大了,我不動搖你根基,難道要和你沙場廝殺啊!”
    “哼,你是來嘲笑我無能的嗎?”李傕麵容一下子陰鷙起來了。
    “不是!”
    李桓坦然的說道:“我是來嘲笑你們所有人的無能的!”
    “放肆!”
    “猖獗!”
    所有人都憤怒了,頓時拍案而起,怒目圓瞪,一言不合就要開戰了。
    “想打嗎,一個個的,能力不強,氣量不大,打又打不過我,怎麽,嚇我啊,明天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放我進營了,我今天在這營帳裏麵,把你們殺一個對穿,你能奈我何!”
    李桓冷喝一聲,橫眉一對,他就不慣著這些西涼將的桀驁不馴,你要桀驁,我比你更加桀驁。
    和西涼人說話,不能文縐縐的。
    這是比誰更狠的一個環境。
    你不狠。
    站不穩。
    “坐下!”李傕咬著牙,對著手下的將領低聲一聲。
    “都給我坐下!”郭汜也開口,他和李傕都打不贏李桓,真鬧起來,這營裏麵,估計就他和李傕能活著走出去,還是太低估了李桓,就不應該放他入營。
    “說你們無能,不是因為你們打不過某家,是因為這些年,你們好好一手牌,打的稀巴爛了!”
    李桓繼續說道:“西涼軍當勇武天下的,結果,進了中原,你們一個個都被這花花綠綠的世界給迷惑了,貪財,好色,搶掠,無惡不作……你們捫心自問,今時今日的西涼軍,還是昔日縱橫天下,不畏懼黃巾之亂,不畏懼西涼之叛,敢與匈奴搏殺草原之上,敢與羌人廝殺山野之間的西涼軍嗎……”
    他的話不好聽,但是也讓很多人聽到了心坎裏麵去了。
    李傕和郭汜不得不檢討。
    兵力強了。
    可戰鬥力越來越弱了。
    作為主將,他們何曾沒有感覺。
    隻是……
    大環境如此。
    太師都想要享樂,都這麽貪,大家都這樣去搶,難道讓他們恪守昔日的軍規,顯得格格不入嗎?
    可這也不是理由。
    “整肅西涼軍,是某家一直所向,你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該整肅的,就整肅,以後不會有西涼軍了……”
    李桓看著他們沉默下來,心裏麵有幾分欣慰的。
    人不能和野獸說文明。
    他們還沒有退化到冷漠的連禮義廉恥都沒有的野獸地步,還有救,西涼軍還是能扳回來的,這一點,起碼讓他的心情放寬慰的很多很多。
    他最怕的是什麽。
    是西涼這些人,已經變得冷漠腐朽,變得連人都不是了,隻知道燒殺搶掠的一群野獸,那麽不救也罷。
    ………………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
    氣氛越來越壓抑。
    應該出現的旗幟,一直都沒有出現,牛輔的兵馬,早就該到位了,馬騰說的好好的,應該來會師的,樊稠李蒙都答應了,他們會走出長安城的……
    結果。
    太陽落山了。
    他們周圍,一片寂靜,隻能聽得見渭水滔滔不絕的聲音。
    “你是怎麽做到的?”李傕不甘心,問李桓。
    “所有人都想改變,隻有你們沉寂在過去而已!”
    李桓起身,看著落日,幽幽的說道:“從今日開始,沒有西涼軍了,大將軍府麾下,西熊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