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將軍上朝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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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長安的天,隻是蒙蒙亮,還真沒有到一個陽光普照的地步,黑暗依舊藏在每一個角落裏麵。
    不過李桓為之努力的。
    不就是讓朝陽的光芒,傾灑能在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甚至是關中的每一個角落。
    穩住了西涼軍,這就是一件好事。
    西熊軍開始有條不紊的籌建起來了。
    不過如何安排這些西涼將,倒是一件難事了,說到底西涼的根基,除了西涼兵還有西涼將,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西涼將的實力,擱置不用,那就是浪費。
    可如何用,卻是一個大難題。
    李桓第一個要麵對的,還是牛輔。
    李儒能壓住牛輔。
    但是沒辦法讓牛輔屈服的。
    牛輔是一個很倔強的人,如果李桓不給他一個非常滿意又非常之合情合理的交代,他依舊會反,哪怕他明知道反了會死,他也在所不惜的。
    李桓見牛輔,是在長安城。
    這時候,李桓是不會離開長安城的,越是這種勝利關頭,他越是謹慎,如果之前他敢走出長安城去拚一個機會,那麽現在,他很清楚,穩坐長安城,他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激進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牛輔進城了,以悍不畏死的精神進了長安城,十騎親衛,性命完全是交托在別人的手裏麵。
    要說他為什麽有這樣的膽量。
    還是因為李儒。
    他敬佩李儒,哪怕李儒欺騙了他,他依舊相信李儒,他相信李儒不會背叛太師,他也相信李儒不會放棄太師,更加相信李儒不會要了他命,李儒不殺他,即使在長安城,也沒有人能殺他,哪怕那個人,是如今崛起,如日中天的大將軍。
    “喝酒?”
    在望月樓上,李桓看著牛輔那黑乎乎的臉,問。
    “我還敢喝你的酒嗎?”牛輔很直接,目光也冷,看著李桓,幽幽的說道:“當初在安邑,我就應該直接把你給拿下了,我一手把你推薦給太師,怎想有今日呢!”
    李桓把溫好的一壺酒,從旁邊的火炭爐子上拿出來,然後開始給牛輔倒酒,一邊倒,一邊笑著說道:“我應該感激你的,不是你的舉薦,太師對我的信任,隻有三成,你舉薦我,太師對我信任將近六成,這是我立足長安城的開始……”
    “那就是我的錯,我是不是要為自己的錯,負責任啊!”牛輔硬邦邦的說道。
    他其實心裏麵也很複雜,不甘心,卻又不承認,不服,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認命感,眼前這人,給他的就是那種非常之複雜卻又無可奈何的印象。
    “你應該高興!”李桓笑了起來了,他跪坐下來了,抿了一口酒,這年代的酒,度數不高,但是很純,那口感還是非常好的:“如果不是你,那麽太師要麵對的不是兵諫,應該是兵變,太師走到今天,不是因為我,不是因為你,是因為他自己,我不反他,西涼也會反他,隻是區別早晚而已,你是明白人,你應該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保住太師的性命,換句話來說……”
    “你是忠臣?”牛輔看著眼前這清秀的臉龐上卻有一股暴戾的青年,打斷了他的話,忍不住諷刺起來了:“我以前覺得李文憂就是虛偽,是那種明明做的,卻不敢認的人,所以我瞧不起他,但是我現在才發現,論起虛偽,論起無恥,他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你是如何在把太師趕到眉縣塢堡去,又能說出這樣的話的……”
    “我說得出來,是因為我的確這樣做的!”
    李桓笑的燦爛,絲毫沒有因為牛輔的評價而不高興,反而很高興,不怕牛輔對自己有什麽評價,怕的反而是牛輔連評價都不願意去評價了。
    “你為什麽答應李儒兵諫太師?”李桓突然反問。
    “我……”
    牛輔握住青銅酒盞的手,有些青筋凹凸,這可能是他一生之中最難的一次決斷,他做了一個違背自己的決斷,難受,但是理智卻在告訴他,是對的。
    隻是他從來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李文憂騙了我!”牛輔沉聲的說道。
    “李儒說,他能騙天下人,不會騙兩個人,一個是太師,另外一個,就是你,牛輔!”李桓淡淡的說道:“李儒還說,你雖然愚厚直率,然而大智若愚,心思可洞察天下,他說了,我相信的,所以不是李儒騙了你,是你自己騙了你自己,你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你做了,卻又後悔了,就如今現在,你放棄了,你又後悔了……”
    他搖搖頭,有些惋惜的看著牛輔:“你太矛盾了,理智和情感都在折磨你,你知道什麽是對,卻又懷疑自己做的是不是對的,牛輔,你就卸下兵權,在長安睜開眼睛,看看這天下,再去想一想,自己該如何做吧……”
    一開始他是準備讓牛輔來給徐榮當副將的,但是現在的牛輔,狀態可能是他前所未有的低落,在這種狀態之下,他是勝任不了西熊軍副將的身份的。
    既然如此,就讓他在長安冷靜冷靜,也剛好讓他壓一壓李傕和郭汜,李傕和郭汜,剛剛冒起來的時候,事實上還是牛輔部下將領,別人壓不住他們,牛輔可以,哪怕牛輔武力不如他們,也可以完全壓製他們。
    “你要奪我兵權?”牛輔目瞪欲裂。
    “對,你要反嗎?”李桓平靜的問。
    “欺人太甚!”
    “欺負你又如何!”李桓得意洋洋的說道:“兵權,我現在拿下了,西涼軍,關中軍,都受我節度,我現在有足夠的兵力鎮壓關中和西涼,我肆無忌憚了,我贏了,我可以隨便殺人了,你又能奈我何!”
    牛輔眯眼,死死地看著李桓,拳頭攥緊,眼眸之中爆出一抹漆黑的冷芒,一股殺意升起來,但是很快又降下去了……
    “你看,明知道我在激怒你,你也不敢反啊!”李桓淡淡的說道。
    “你真的很不錯!”
    牛輔平靜下來,咬著牙,幽沉的說道:“西涼能出你這麽一號人,到底是福氣,還是禍患呢,如果說太師老了,疲倦了,沒了銳氣,你不覺得,你銳氣太盛了嗎,傷人傷己!”
    “無妨!”李桓不在意:“是你們所有人都看不到天下而已,你們隻看得到關中這一畝三分地,但是從我們西涼人走出了西涼的那一刻,我們其實就隻有一條路了,要麽走到天下之巔,要麽兵敗身亡,沒有其他選擇……”
    他沉沉的說道:“如今乃是亂世,而亂世就好像一個苦海,我們都在爭渡,走不到彼岸的,要麽被淹死,要麽隻能成為別人的墊腳石,我不想淹死,也不想成為別人的墊腳石,隻能更強,一直強到底……”
    李桓的話,還是給牛輔很大的震撼感,他回想之下,卻不得不承認,不是李桓手段太高,而是他們在退步,是他們在落後,都知道太師有錯,卻從來沒有人敢說,這本身就是錯了……
    牛輔最後還是被卸下兵權了。
    不算是囚禁。
    但是以朝廷右將軍之名,落戶長安。
    而李桓。
    在拿下西涼軍的威勢之下,正式成為了關中的主人,成為了朝廷的真正話事人,這也迎來了他上位大將軍之後,第一次的上朝,也是他第一次以大將軍的名義,出現在文武百官之前。
    李桓這個大將軍和太師不一樣,他成為了製定規矩的人,卻願意遵守規矩,而不是破壞規矩,如今是朝廷,那就規矩就是在朝廷,他不會逾越。
    哪怕小事情。
    比如馬車,太師可以直驅使馬車進入未央宮,但是李桓不會,他會如同文武百官一樣,把馬車停在外麵,步行而入,不會帶刀入殿,不會呼前擁後。
    朝廷的麵子,他給足了,天子的麵子,他照顧了。
    他要的,是一個安安穩穩的朝廷,是一個可以整理整個關中的中樞行政,而不是一個一天到晚,不是亂鬥,就是內鬥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