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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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巴勒莫街頭,懸掛鈴鐺的三輪車丁零騎過,小攤販腳踩踏板,車上的檸檬在陽光裏發亮。
    新出爐的報紙出現在理發店門前的空地,老板撿起這一遝報紙,走回店裏。
    “哈?”他閱讀著頭版頭條,“埃斯波西托死了,他是誰?”
    同一時間,同樣的疑問充斥巴勒莫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問同一個名字,誰是埃斯波西托?
    答案就在報紙的內頁,裏麵詳細寫明這是一位優秀的銀行家,曾在戰時為國家募捐,同時又熱心公益事業,關心農民與兒童,生前做的最後一項工作是簽署了農業機器的貸款,農民隻需要五百裏拉一年的利息就能借貸到一輛葡萄收割機。
    在後麵一頁詳細介紹了該收割機的用途,方格狀的文字旁,附一副精美的素描,斜向上的繪畫角度,將該機器葡襯得格外高大精密。
    “應該怎麽申請貸款?”伊樂斯是一位巴勒莫東南小鎮的農民,進城售賣豐收的柑橘。他並不識字,聽水果攤的老板念誦報紙後,忍不住問。
    老板把報紙攤在柑橘上,認真地拿著放大鏡閱讀後麵的字,他念道:“可惜,因為突如其來的死亡,埃斯波西托未能完成該貸款項目。”
    他歎了一口氣,說:“依樂斯,他死了,項目黃了。”
    “媽媽咪呀,又是哪個小阿飛幹的?”伊樂斯探頭望向報紙。
    “報紙上沒有說,隻提到警察還在進一步調查。”
    伊樂斯低咒一聲:“這群警察肯定調查不出什麽,走著瞧吧。要我說,應該讓吉裏安諾當警察局長,保準能把巴勒莫管得井井有條。”
    來買橘子的托馬辛諾聽到,捧腹大笑。法布裏奇奧給他拉開車門,他坐回車裏還笑嗬嗬地說:“讓黑手黨當警察局長,他可真想得出來。農民就是農民。”
    法布裏奇奧陪著笑,坐進駕駛位:“先生,我們現在去哪裏?”
    托馬辛諾剝了個柑橘,表皮的汁水噴濺在手指,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說:“去巴勒莫醫院,邁克爾上午的手術,得去看看。”
    他這幾天忙著處理水井的事,為幾裏拉和吉利安諾手下的人扯皮,沒有回柯裏昂鎮旁的莊園,並不知曉邁克爾昨晚徹夜未歸。就連動手術的事,都是塔查電話告訴他的。今早回別墅時,偌大的房子隻有兩位保鏢在,他隻當邁克爾提前開車去巴勒莫了。
    那片區域的治安如風暴的中心,一直很好,先前托馬辛諾派遣兩位牧民保鏢跟著邁克爾,一方麵是為了保證安全,另一方麵是作為向導和翻譯,防止這個在美國長大的年輕人,犯了西西裏人的忌諱而不自知。後來邁克爾和吉裏安諾家的姑娘開始接觸,托馬辛諾不再有這方麵的擔心,任由他獨自早出晚歸。
    法布裏奇奧有些心虛,他將邁克爾的行蹤透露給了一個美國人,以三百美金的價格,那人自稱邁克爾紐約的朋友,但他清楚,必定是仇人。
    現在,法布裏奇奧不確定邁克爾是否存活。如果美國人僥幸逃過一劫,他自信查不到自己的頭上。那美國人和他在巴勒莫商場用美金線下交易,一切天衣無縫。
    除了昨天上午那通詢問邁克爾是否出門的電話。
    但法布裏奇奧不認為托馬辛諾或是紐約的柯裏昂有如此大的能量,能打通西西裏電話局的關係,搞到通話記錄。
    轎車開了不到十分鍾,車速明顯緩下來,托馬辛諾瞪著堵在前麵的車,是賣檸檬水的三輪車,嗬罵道:“這群癟三!”
    去年開始,城內如雨後春筍般湧現這類檸檬水小販,他們大肆推銷,聲稱隻需要40裏拉每月的價格,便可以領到一個畫有紅色聖母像的竹片,用這個憑證,可以領取一壺加有兩片片檸檬的清水。
    奸滑的巴勒莫百姓立刻發現了漏洞,幾戶人家合夥,隻要操作得當,便可以無限領取飲用水。這價格分攤下來,簡直是白得的,比買井水可劃算太多了!
    托馬辛諾這樣的舊體係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偏偏那憑證的圖案和戰時聖方濟各修道院發放的走私票據一模一樣,用的是同一塊銅雕板。馬辛諾不敢隨便動手。況且他也殺不完,這些二流子一夜之間出現在大街小巷,車身天藍、繪有統一的圖案——檸檬和檸檬水字樣,保守估計得有上百人。
    法布裏奇奧用力地按下喇叭,從車窗探出頭大喊:“讓一讓,讓一讓。”
    結果,前麵的三輪車不僅沒有避讓,反而在馬路中間停了,上麵下來一位臉曬得紫紅,眼角有褶皺的男人,他頭戴草帽,手指夾著煙,來到托馬辛諾這邊的車窗旁。
    “托馬辛諾老爺。”男人拎了下帽子,以示致意,“赫耳墨斯讓我給您帶一句話。”
    聽到這個名字,托馬辛諾悚然一驚,心念電轉,一時不知這小販是赫耳墨斯的人,還是整個新興的行當都是那位的產業。
    “管好手下的人。西西裏是西西裏人的,讓那群美國人和土耳其人遠點兒。”
    托馬辛諾六十多歲了,見慣了風雨,壓抑內心的驚愕,他撣了撣落在褲腿上的煙灰,笑道:“我隻是盡地主之誼。”
    見他還是沒有明白,男人從外套內袋裏掏出一張紙,白色的紙張輕飄飄落在肥碩的肚子。
    是一份電話局的通話記錄。
    托馬辛諾看完,收起紙。
    早在男人說出那句管好手下時,法布裏奇奧握方向盤的手就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現在,紙張合攏對折的聲音仿佛死神磨刀,不知道哪裏生出的勇氣,他打開車門,跑了。
    男人吸了一口煙,雙肘倚靠在車框,好心般地提醒:“老爺子,看來你得再找一位司機了。”
    托馬辛諾望著消失在人海裏的小夥子,歎了口氣,認命般說:“勞駕,送我一程吧。”
    男人笑道:“我可不會開車,等我給你叫一個來。”
    說罷,男人拉住一個玩耍的男孩,低聲吩咐了幾句。沒過一會兒,男孩領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出來。黑色的裙子,身前圍了一條發黃的圍裙。
    托馬辛諾一度懷疑這又是赫耳墨斯的陰謀,要讓他出車禍死亡。老頭腮幫子肉因這個懷疑而顫動,但女人已經坐進了車裏,她臉頰幹癟,雙目有神,興致勃勃地問:“老爺子,是去巴勒莫醫院嗎?”
    “是的。”
    前麵的檸檬水三輪車已經移動,托馬辛諾見婦女熟練的踩下離合、掛檔位啟動車輛,心中的擔憂減少了一些。
    但隨即,更深沉的忐忑出現,赫耳墨斯將自己與聖方濟各修道院、檸檬水小販的聯係大喇喇地攤在他麵前,是否有炫耀掌控力和威勢的嫌疑?此外,法布裏奇奧勾結毒販,邁克爾是否已經死亡?
    如果邁克爾死亡了,他不僅將失去紐約柯裏昂家族的友誼,更會失去和吉裏安諾的紐帶,讓本就不好做的生意雪上加霜。
    無論如何,醫院總是要去的。托馬辛諾擦了一路的汗,雙腿發軟,手帕濡濕。等他顫顫巍巍步入醫院,在二樓的病房內看到鼻孔塞著紗布的青年,正和他身邊亭亭坐著的少女交談,不禁長出一口氣。
    謝天謝地,邁克爾還活著。他不用麵對維多.柯裏昂的怒火了。而且,看他的模樣,應該是好事將近。麵色蒼白,但精神不錯,嘴角揚著幸福的弧度。
    邁克爾頭昏昏沉沉的,麻藥逐漸褪去,疼痛時隱時現,能感受到血水往喉嚨裏倒流,有些出不來氣。
    手術後六小時不能睡覺,艾波洛妮亞會一直陪著,隨時準備將他搖醒。
    她仿佛止疼藥,隻要在他身邊,握著她那雙柔軟的小手,內心如風暴般的焦灼自然而然地平複。縱使無法完婚,隻要她陪伴在身旁,全副心神落在他身上,他的靈魂便像晴天的海,盡歸寧靜。
    艾波洛妮亞和邁克爾描述等待手術完成期間,在醫院看到的趣事。她眉飛色舞:“那老頭為了30的撫恤金,用錘子砸自己左手,但沒把握好尺度,血流不止,不得不來醫院。”
    “走廊上滿地的血,氣得護工直罵人。”艾波洛妮亞想起那場景就好笑,荒誕得像是三流恐怖片,“血被拖開後像番茄醬。”
    笑到一半,她率先看到步入房間的胖老頭,推了推邁克爾的胳膊,輕聲說:“有人來看你了。”
    邁克爾將目光從女孩身上移開,落到遠處因肥胖而行動不便、柱著紳士杖的龍頭老大,“托馬辛諾老爺子,嘶——”
    大聲說話牽動了鼻腔內的傷口,他疼得直抽氣。
    “醫生讓你少說話。”女孩嬌嗔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從床邊櫃的藥盒內取出一顆藥,又倒了杯水,問:“止疼藥六小時吃一次,你想要現在吃還是過會兒?”
    邁克爾搖了搖頭,現在並沒有很疼,他享受艾波的照顧,甚至自虐地想要更疼些,這樣女孩會更加緊張他。
    艾波洛尼亞見此,放回藥片,示意他喝幾口水。見他聽話地小口抿著水,她和老爺子解釋:“目前要在醫院裏觀察,三天後,取出鼻腔內的紗布後就能出院了。這幾天隻能吃流食。塔查醫生上午已經來過了,剛回去找廚娘做南瓜粥。”
    托馬辛諾第一次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女孩、吉裏安諾的妻妹——艾波洛妮亞。她確實有著讓男人神魂顛倒的魅力,五官與身姿嬌媚動人,但一雙眼睛如小鹿般純真,兼具嬌憨與性感。
    女孩說完,才想起沒有自我介紹,有些靦腆:“托馬辛諾閣下您好,我是艾波洛妮亞。實在抱歉,我的腿扭傷了,不能站起來。”
    托馬辛諾這才注意到她右腳踝纏著厚厚的紗布,拐杖支在身旁的椅子上。
    “沒事。”托馬辛諾不甚在意,他身後,幹瘦的婦女停好車,小跑奔入病房,在艾波的示意下,輕手輕腳地把橘子放上床邊的櫃子。
    柑橘攏在墨綠的網袋,仿佛漁民網裏豐收的肥魚。
    托馬辛諾撐著細長的紳士杖,立在床尾和邁克爾說:“法布裏奇奧叛變了,把你的消息賣給索洛佐。是紐約的索洛佐的兄弟,在錫拉庫紮有製毒工廠。幸好你沒有事。”
    “我非常抱歉。”老頭眼裏隱約閃爍著淚光,這愧疚是真的,“要是你出了事情,我可沒臉見你的父親。”
    邁克爾微微一怔,渾渾地想,倒沒料到叛變的是法布裏奇奧。方才艾波洛妮亞和他討論這事,他認為背叛者是沉默寡言的加洛,畢竟咬人的狗不叫。轉念一想,倒也情有可原,這幾天一直是法布裏奇奧在城裏買禮物,有機會和一些人接觸。
    他做了個書寫的動作,有話想對托馬辛諾說。
    幹瘦的婦女早已自行退至門外等待,現在房間裏的兩人,一人剛做完手術,一人瘸腿,托馬辛諾隻能幹跑腿的活。該死!今天應該帶加洛出門。
    等老爺子走出房門,女孩得意地捏捏他的手,神情自得且嬌俏,“就說是法布裏奇奧吧,我的眼光向來很準。”
    從護士手裏接過白紙和鉛筆,回到病房,托馬辛諾看到青年把女孩的手放到嘴邊親吻。
    真是甜得發膩。托馬辛諾暗自搖頭,將紙筆遞給了洋溢著愉悅的青年。
    邁克爾在紙張上寫:[法布裏齊奧死了嗎?]
    托馬辛諾:“沒有,我還沒來及審問他,他就一溜煙兒地跑了。不過,赫爾墨斯應該不會放過他。”
    邁克爾點頭接受這個說法,又寫道:[我需要一幢公寓,地段不能太差,最好就在這附近。]
    托馬辛諾立刻說:“我在隔壁街區有套老房子,樓下就是租車站,對麵是豬肉攤和蔬菜攤,附近有三個小餐館,十分方便。”
    邁克爾忍著疼痛說:“謝謝。”
    托馬辛諾推心置腹:“我可不隻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我自己。我之前和你講過,我用全部的水井和吉裏安諾交換了農用機器的股份。現在你們倆在一起了,我們就是自家人。我和吉利安諾的生意更好做了。”
    他又問:“婚禮是什麽時候?我想你的父親一定會很高興,你娶了一位西西裏妻子。”
    邁克爾剛要落筆,就聽到艾波洛妮亞說:“托馬辛諾老爺子,我們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鑒於邁克爾目前的身體情況,以及紐約嚴峻的現實。結婚活動將會使他的身份傳得家喻戶曉了。我並不想冒這個險。”
    “這、這這”托馬辛諾望向看因疼痛而無法做表情的青年,那雙黑色的眼睛專注地望著說話的女孩。
    察覺到托馬辛諾的眼神,邁克爾轉過臉,緩緩頷首,承認女孩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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