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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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朵心頭一鬆,王科長太幫忙了!
    辛主任想了想,剛辦出來的板報好像字跡是有些不同。但辦得確實還不錯。
    他點點頭,“嗯,想著給廠子裏儲備人才、梯隊配置,也是你把事做在了前頭。”
    他沒再追究,在場三人都鬆口氣。
    而且,於朵也算是在未來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那裏掛上號了。
    後勤主任雖然還不是廠領導,但級別也不低了。
    宣傳科進個臨時工,本來王科長說了就基本能算的。
    辛主任如今點了頭,就更穩妥了。
    辛主任看看於朵,小姑娘蠻漂亮啊!
    係一條那麽土的、毛藍色的圍巾,還戴個挺滑稽的報紙都遮掩不了。
    “於朵,這恢複高考了,你怎麽沒去讀高中啊?”
    於朵道:“我爸媽前幾年過世了,哥嫂還有兒女要供養。還有個姐姐剛從鄉下回來。”
    等辛主任走開,王科長道:“行了,好好幹活。如無意外的話......”
    後麵他就打住沒說了。
    於朵心道:我就怕你說如無意外!
    不過,也不能要求人家王科長拍胸脯保證吧。
    她點點頭,“好嘞!”
    於淩下午騎著自行車頂著寒風出了門,一路往京郊的方向去。
    正常是40分鍾的車程,約莫10公裏距離。
    遇上這樣的天氣,她騎得慢一些,騎了0分鍾才到了鍾言說的地方。
    她和鍾言是在鄉下插隊結的婚,還真從來沒來過鍾言老家這個城鄉結合部。
    以前雖然都是北京的,但她基本也就在家附近方圓三裏以內打轉。
    頂多去去城中心那些名勝古跡轉轉,這種靠近農村的地方沒怎麽來過。
    不過,大家都去了大西北,那就是老鄉了。互相照顧一些也是有的。
    這也是兩人在鄉下漸漸走近的一個緣由。
    於淩下了自行車一路問著過去。
    也沒好說她是鍾言的前妻,就說是和他一起插隊的。
    便有人給她指了路,“鍾家那個剛從鄉下回來的兒子啊,這會兒應該在他家自留地幹活吧。別說,下鄉插過隊幹農活還挺像樣的。”
    城鄉結合部嘛,有人家自己開墾了一些荒地種了一點菜吃。
    於淩推著車一直找過去,就見到穿著舊棉襖的鍾言在給莊家施肥。
    她也是在鄉下待了十年的人,自然不會像剛下鄉那陣一樣看到農家肥都避之唯恐不及。
    她扶著自行車喊道:“鍾言——”
    鍾言個子挺高的,聽到有人喊扭頭看過來,“於淩,你來了——”
    他放下糞勺過來,臉上並不是多開心的表情。
    回城了,但哪哪都沒有工作可以給他這樣剛回城的知青。
    他昨天把能找的地方都問了個遍,也隻有一個‘等通知’的答複。
    他昨天晚上還是在兩根長板凳上麵搭著門板,然後鋪一床墊褥鑲在兩個侄兒床邊一起睡的。
    因為家裏過冬的厚被子不夠,隻能三個人一起擠一擠。
    他下鄉的時候哥嫂就結婚了,這十年生了兩兒一女。
    兩個侄兒自然把他的房間占了。
    侄女兒睡的是堂屋隔出來的一間。也就沒地兒能給他再隔一間出來住了。
    天氣太冷了打地鋪肯定是不行的,隻能那麽安排。
    說實在的,還不如在農村睡的炕呢。
    他這一回來,父母、哥嫂也都挺愁的。
    雖然家裏幹活多個人手,但一個大男人要吃、要喝啊。
    他家人還不知道他在鄉下結過婚了。
    還在犯愁他馬上30歲的人了,終身大事怎麽辦?
    家裏可一點錢拿不出來。
    拿不出彩禮,也沒錢給他蓋房子,打發他結婚了出去單過。
    鍾言走過來,看著於淩推著的自行車道:“你家的情況......還行啊?”
    他家父母還在,他都過這樣的日子了。
    她家父母都不在了,哥嫂當家。
    於淩道:“這我哥的車,我問他借的。不然走路起碼要走三個小時。不過我爭取到讓他們補償我00塊錢,算是我嫂子把我那個工作買去的。”
    “00塊錢?”鍾言眼睛一亮。
    如果有00塊錢就好辦了啊。00塊錢都夠在農村起一棟房子了。
    於淩趕緊道:“他們也拿不出現錢來。是讓我住家裏,每月扣十塊錢的夥食錢。另外再每月拿給我十五塊錢。”
    鍾言皺眉,原來是這樣啊!
    不過,“你之前不是說你爸媽肯定留了錢麽?按說不該拿不出現錢來。”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我不是剛回去麽,今上午又忙著去回遷戶口。還沒來得及從我小妹嘴裏把那些錢的去向套出來。”
    兩人互相交流了一番,對視一眼都是發愁。
    在鄉下十年,就這麽一個支撐下去的指望:回城!
    結果回來了是這麽一副景象。
    工作、工作找不到!住處,都隻能在家裏緊緊巴巴的擠著。
    搞得他們像是這座大城市的邊緣人似的。
    這種情況下自然就沒法子說什麽複婚的事了。
    兩人在鄉下自然是沒攢下什麽錢的,能不餓肚子就不錯了。
    於淩道:“唉,如果咱們倆能有一個找到工作都好些。我一個月能從哥嫂那裏拿到1塊,花塊錢租房子,再留10塊錢辦生活。大不了吃簡單些。再有一份哪怕臨時工的工資,這日子也就能過了。”
    跟他們要一個月塊,估計是怎麽都不肯的了。
    家裏確實除了她都還有五張嘴。
    就這1塊,回頭他們領了工資她也得趕緊催著讓他們給自己。
    於淩在家就半張床。
    鍾言晚上鑲在倆侄兒床邊,白天那門板和板凳還得收起來。
    尤其板凳吃飯還要用的呢。
    也隻能等天氣暖和些了,再想辦法在旁邊配一間屋起來。
    這種是不會批的,算是違章建築。
    但等閑也不會有人來管,逼著你拆了。
    於淩聽他這麽說了眉頭皺得更緊。她是不願意來住這樣家徒四壁的地方的。
    那他們還回城幹嘛?在大西北好歹是一家三口團聚呢。
    回城時要‘趁著還年輕,抓緊拚一番事業’的豪言壯語,言猶在耳。
    可他們回來了,麵臨的卻是這樣的困境。
    於淩把自行車停好,“我幫你吧。”
    兩個人幹自然比一個人快不少。
    等澆灌了這一小塊地,鍾言的母親也來了。
    她是聽村裏人說,有個騎二八大杠的、看著長得還不錯的、自稱跟鍾言一起插隊的女的來找。
    看來的方向,應該是北京城裏邊。
    有二八大杠騎的話,應該家裏條件還不錯。
    兩個孫子今早跟他們爺爺抱怨,說三個人一起睡,被窩裏太容易進風了。
    老頭子心疼孫子,想了一陣就說那今晚就讓兒媳婦去和孫女擠小床,
    讓老二跟他大哥睡一張床。
    先這樣湊合住到開春。再在旁邊配一間屋子起來,然後打一張木床。
    這樣的條件要想有人家不閨女嫁過來不容易。
    如果能給老二安排工作,就讓他跟著姑娘進城好了。
    所以,鍾言媽媽興衝衝的就過來了。
    遠遠看到於淩不怕髒、不怕累的在幫鍾言澆農家肥,她十分的滿意。
    下過鄉過過苦日子的,應該會照顧人才是。
    嗯,老二之前說要在鄉下結婚,讓家裏多少寄點錢或者糧票去。
    不會就是這個姑娘?
    既然倆人都回來了,那應該是婚沒結成吧。
    家裏當時也困難,哪有錢和糧票寄過去?
    結果老二還氣得信都不給家裏寫了。
    鍾言媽媽笑眯眯道:“姑娘,別忙活了。過來喝口水吧——”
    於淩這算是頭回見婆婆。
    雖然鍾言也抱怨過家裏偏心,但這終究是他親媽。
    於是趕緊放下糞勺,笑著迎過去。
    猶豫了一下叫道:“伯母——”
    “來,你把手伸出來,我給你衝一衝。鍾言你也過來,一起衝水洗一下手。”
    其實鄉下人沒那麽多講究。
    但這姑娘是城裏人,興許人家講究呢。
    鍾言確實也渴了,便過來一起在他媽用軍用水壺倒下來的熱水裏衝了下手。
    然後和於淩輪流喝了兩大口水。
    鍾媽媽看著這兩人用一個水壺喝水一點忌諱都沒有,更是確定了於淩就是差點和鍾言結婚的人。
    看這熟稔勁兒,而且一來就幫著幹髒活。
    怕是在鄉下就睡過了吧。
    於是她保持笑容,套著於淩的話。
    等問出來於淩家隻是普通工人,而且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哥嫂當家。
    她自己的工作也還沒有著落呢。
    鍾媽媽的臉色就不那麽好了。
    老二已經找不到工作了,可不能讓他再招一個找不到工作的家來。
    她‘哼’了一聲,“我就知道,拖到這會兒才回城的能是什麽能耐的家庭?就不該指望的。姑娘,我們家條件不好,老二找不到工作已經是拖累了。也不想再拖累你!你回去吧,別再來找老二了——”
    鍾言道:“媽——”
    “我說得可是實在話。你這麽回來,雖然找不到工作,但你是我們家的人,就是養著你我們也甘心。可不能再招一個也找不到工作的回來吧?”
    於淩懵了一下,這是玩兒川劇變臉呢?
    鍾言道:“媽,我怎麽就讓你們養,怎麽就吃閑飯了?我這不是剛回來就在幹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