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Chapter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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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一放學後,北川第一的四人,也就是我、黑川、岩泉和及川一起乘坐公交前往縣體育館。不出意外,他們兩個鐵板釘釘要和牛島同隊,岩泉正在揍垮著臉的及川,讓他正常點。
上次與赤平教練的對話並沒有後文,即使麵對我出言不遜的直白提問,她不僅沒有生氣但也沒有正麵回應,隻是最後公事公辦地說了些關於joc接下來訓練的計劃,我和黑川隻好無功而返。
黑川她自己也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而且由於性格原因她很少主動向外界尋求幫助,人情世故方麵也不清不楚。我本身對這方麵也無知覺,可是與信高的通話卻讓我深思。
因為想起信高也說過她出身普通,所以想盡力為自己鋪好路之類的話,所以我有打電話找她谘詢。在聽聞黑川還有兩個弟弟之後,信高直接咋舌。
“真可怕。幸好我是獨生女。”
信高對於家庭方麵非常現實,又夾著一絲冷酷。“普通人家就是沒錢又沒愛啦——雖然我家沒有這麽嚴重,但確實是算不上什麽關係非常和睦的家庭。”
但是信高與黑川差別最大的地方,除了更加出色的技術之外,就是成熟聰慧的大腦了,以及身處更加繁華的東京。她很早就樹立誌向,然後努力用最少的成本達到最大的利益。
“比如說和教練打好關係,這樣資源也會多一些,去俱樂部的時候也可以多打聽打聽。畢竟未成年人非常依靠大人。”
“要想靠一個人,會非常難。”
這些話也許不僅僅對於黑川,對於我來說也同樣適用。聽見這樣的告誡,我暗自決定還是要多找赤平教練聊聊。
最後信高和我說起joc,她同樣要代表東京參加。即使到了現在,我依然對各個比賽對於打排球的學生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一知半解,會理所應當認為這和全國大賽區別不大吧。但是信高說並不是這樣。
“joc,你知道是什麽的縮寫嗎?是jaanese olyic ittee,全稱joc青年奧林匹克杯。”
“……什麽啊,和奧林匹克掛鉤嗎?”
“雖然名義上優秀二年級可以參加,但基本上不會讓二年級上場,全體三年級學生。每次比賽會按照男女選出一名joc·jva最佳選手,數名奧林匹克有望選手,一名最佳二傳和自由人,十二名優秀選手,還有最後的大阪府賞,因為比賽在大阪舉辦所以有一個獎勵。以及上麵這些人選可以重複。”
“感覺……很隆重?”
“就是很隆重。”信高強調著,“全國各地的排球名校都會通過這場比賽進行最後的選人。因為平時的全國大賽可能會有遺漏,而這場比賽是真正全縣所有有能力的選手都會參加。”
“如果為了想打職業的話,這可能是排球生涯的開始,履曆的第一筆榮譽。”
我漸漸懂得赤平教練和信高想要強調這場比賽特殊的地方。
像全國大賽這種比賽,大家為了隊伍、同一個目標進行奮鬥,歡喜與淚水所有人共享,加上彼此都是校友或者同學,待在一起的時間也很長,關係自然親近,勝利也更加意義非凡。
但是joc是縣內選拔出一群實力也許更強但是並不熟悉也沒什麽默契的學生,並且也不是為了所謂“本縣的勝利”這種東西而拚搏,而是為了展現自我。
這是一個推銷自我的舞台,比起隊伍的勝利,是否展現出自己足夠的能力與潛力才更加重要。當然贏到最後也很重要,畢竟贏才會得來關注度,隻是贏的本身也是為了被看見罷了。
而這點在我們真正開始訓練之後更加明顯。赤平教練曾對我說過,她的這份職業位置尷尬,學生不會真心把她當做自己的教練來看待。
這次集訓大致有20人左右,最後會選擇12人帶到賽場上,但即便如此能上場的首發成員也會更少。我有在大家自我介紹之時認真聽,但還是覺得陌生。畢竟我最熟悉的還是升陽的成員,其他學校的則是不常見,頂多隻有練習賽的時候會有所交集。大家都來自不同的學校,光是這點來看,初中階段有才能的選手確實很分散。
並且大家好像都被自己本校的教練叮囑很多,然後各個學校的教練們也會給赤平教練打電話,旁敲側擊各種信息與偏向。
隻是赤平教練看上去早已習慣,熟練謝絕所有電話之後,她把我們聚集在一起,發表她的講話:“我知道大家都想牢牢抓住這個機會,我也會秉著公平公正的態度選出最適合的陣容。”
隨即赤平教練會找機會給予每位選手單獨教導,也驅散了很多彌漫在選手之間的焦慮。她雖然表情不多,神情嚴肅,但是教導人起來卻不緊不慢,非常直擊重點,水平很高。
很快就到達解散時間,部分選手們也陸陸續續離場,我自然而然按照習慣繼續加練,並且男排在另一個場館內,我想及川他肯定不會這麽早回去,不知道他與牛島配合的第一天到底怎麽樣。
我本來打算趁這段時間繼續練習墊球以及一傳,來給自己的防守能力亡羊補牢縫縫補補,但赤平教練此時朝我踱步而來,並且把我叫住,我帶著疑惑跟隨她走到角落。
“浦井讓我多關照你——看來他還挺對你寄予厚望。”
這還真的很難猜到,畢竟我和浦井監督每次談話都以我出口嗆他結束。隻是這種情況真的不算走後門嗎?我胡思亂想著。
赤平教練很隨便地繼續說:“不過不用他多說,我也會的。因為你會是這隻隊伍的核心。”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有些壓力又暗含讚賞的陳述,我微微吸一口氣,有些發愣。而且赤平教練下一句話更是如同平地驚雷,炸昏我的大腦。
“所以,對你第一條建議——從現在開始到比賽開始,完全放棄練習防守。或者說除了扣球以外的技巧練習都暫時放棄。”
“……什麽?”
這條教導真是與橫山教練以及我的常識完全背道而馳,所以完全無法理解。
“我以為防守非常重要?”
“防守確實非常重要。”沒想到赤平教練居然應下,但是又話鋒一轉,“但是現在到比賽日隻有兩個多月,你完全來不及增進這方麵技巧。”
“事實上,你之前也是這樣吧?用非常平均的時間去練習了非常多你並不是特別擅長的技巧,一傳、攔網、發球……”
“可是這些導致你壓縮了練習扣球的時間,導致優勢沒能完全展示出來。而且其他技能也進展一般,不太能派上用場。”
我眨眨眼睛,還是沒有被完全說服,以我的習慣而言,努力把所有項目都拉到足夠好的水平才是我的風格。
赤平教練側過臉,微微仰起頭看著我,理智的眼神裏卻好似湧動著某種名為激情的海浪。她又把話題一轉,繞回到joc上。
“你現在知道joc是個什麽感覺的比賽了嗎?”
“簡言之就是個展示自我的舞台,對嗎?”
赤平教練沒有回答我,反而重新把目光投向球場,還在堅持加練的選手們依舊不停地接觸著排球,知道它沾滿汗水。我看見黑川也在不遠處,對著牆練習著傳球。打算把人生堵在排球上的她,珍惜每一個機會。
慢慢地,赤平教練開口:“你會不會覺得,一眼望過去,就是有的選手很突出,有的選手很平庸?”
“在賽場上,隻需要一眼就能看明白。”
老實說那刻我有些呼吸不暢,因為她的話雖然大概率是無心,但還是切中我內心裏長久無法褪去的那份偏好。我當然知道,也當然明白,從我第一次看及川打球開始就明白,隻要站在賽場上他就是不同的。而我也追逐著這樣的選手們,牛島、影山、信高、宮侑……我的腦海閃過這些人打球時模樣,以及自己是如何目不轉睛看著的感受,但赤平教練接下來的那句話猛然使我回歸現實。
“你就是這樣的一名選手。”
我嘴巴微張,失語。
可赤平教練還在繼續:“日本總是很喜歡在雜誌上或者新聞上給有才能的選手們起一些誇張的外號,想必你也多少見過。甚至哪怕是每支隊伍裏都必有的主攻手也要被給予ace的稱號。”
“又或者全世界都是如此。什麽全球四大接應這種排名比比皆是。”
“很難想象一支隊伍裏麵每個人都是平庸的強就能獲勝。總有那麽一個人,她非常突出,突出到所有人都會把目光投向她,給人帶來希望,帶領隊伍走向勝利。”
“我們需要明星選手,小到學校的一支排球隊需要,大到一支國家隊也需要。明星選手的出現可能會帶動所有人的能力進步。”
她甩了甩手裏的一遝資料,我定睛一看發現上麵密密麻麻的表格是每一屆joc結束後的表彰名單。
“這個的作用就是如此。每年都在一屆學生裏選出最佳選手,以及幾個奧林匹克有望選手。隻是選手沉沉浮浮,來來去去,不知道堅持到最後不被淘汰的有幾個。”她把資料遞給我,我沉默接過。
“而你自然,要成為其中之一。所以放棄防守,重心全部放在進攻上。向全國展示你的能力。”
我不解:“既然最終隻有極少數的人能走到最後,教練你又為什麽肯定我能成為其中之一呢?”
赤平教練勾起嘴角,竟是笑起來。
“你會知道原因的。現在先按照我的話,停止墊球的練習,開始練習扣球。”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拉著我走向球場,當場指導起來。
“首先,扣球時手臂的擺動一定要繃住,不要在擊中球之後就立刻鬆懈,而是要擺出完整的弧形,這樣力度才會更大。”
“然後手腕的旋轉要利用起來,以及扣球時要聰明一些,線路選擇要多元,不同線路的選擇自然手腕甚至姿勢都會不同。”
“你空間感一般,所以這段時間和黑川配合起來,一定要練好人球關係。”
當時的我並沒有什麽實感,哪怕赤平教練的話是如此篤定,但作為一直習慣仰望別人的我,很難對自己產生更多的自信,特別是在我最近在排球上遭遇挫折之時。
我回想起前不久與宮侑的會麵,他拉著我和他一起重複那句“有我在的地方就是第一”。我照做了,但並沒有完全相信,更多是把它當做一場安慰。
可是現在,由宮侑在我心頭點燃的火苗,被赤平教練接力,在擴大著範圍熊熊燃燒著,我伸手按住胸口,心髒不受控製鼓動。
直到我突破攔網,扣下一球,雖然被對麵自由人卡好站位,但是完全無法接住,球重重砸上她的手臂,然後徑直飛往界外,甚至直接撞在牆上。
所有人齊刷刷不受控地回頭去看那顆球,然後再回過頭來看我,表情驚詫又遲疑,嘴巴微張發出細小的感慨:“不是吧……真的假的……”
赤平教練麵色不改,隻是繼續組織訓練,但我仿佛聽見她在對我說:
“去成為明星選手吧。”
“絕對不會被認錯,隻需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