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花見王老實一身狼狽，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孩他爹，小野呢？”
    “小野，他......”王老實神色慌張，低下頭不敢看張翠花的眼睛，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張翠花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著她，她猛地一把推開王老實，快步朝山上跑去。
    當她跟匆匆下山的村民相遇，看到擔架上林野的慘狀時，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小野，你這是咋了？別嚇嬸子啊！”張翠花顫抖著聲音說道。
    她看著林野蒼白的臉和被血染紅的衣服，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恐懼與擔憂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這個孩子，平日裏乖巧又懂事，如今怎麽會傷成這樣？
    張翠花心疼得喘不過氣來，眼淚決堤而出。
    “娘！小野被野豬襲擊了，咱得快點下山給他治傷。”王二民一邊緊緊地捂著林野的傷口，一邊帶著哭腔說道。
    “嗯，快走，咱們快點走！”張翠花緊咬牙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踉蹌著走在林野的擔架旁邊。
    眾人加快腳步把林野抬到王老實家，赤腳醫生高老蔫正好匆匆趕到。
    他急忙上前查看林野的傷勢，一掀開林野的衣服，在場眾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張翠花站在近前猛地攥起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卻渾然不覺，此刻，她的心比手還要疼千萬倍！
    王老實瑟縮著肩膀躲在角落裏，偷眼瞧著躺在擔架上的林野。
    當他看到那傷時，一下子就愣住了，心裏頓時湧上一股愧疚和懊悔的情緒，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是啊，他特慶幸，慶幸自己跑得快，否則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他了！
    高老蔫先檢查林野腹部的傷口，見傷口被按壓得很好，稍微鬆了口氣，但檢查到胸口那裏，仔細摸了兩下，眉頭又緊緊皺起。
    他麵色凝重地抬起頭，“大隊長，林知青的傷太重了，他的肋骨應該斷了幾根，腹部的傷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內髒。
    我現在也隻能簡單處理一下，還得趕緊送公社醫療站啊！”
    “好！我這就安排！”大隊長高建設眉頭緊鎖，沉重地點點頭，稍作沉思後，猛地轉頭看向王二民，“二民，你會開拖拉機了吧？”
    王二民正含著眼淚，看高老蔫給林野包紮傷口，聽到大隊長的問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二民，現在人命關天，牛車太慢了指定不行，讓你開拖拉機送林知青去醫療站，行不行？！”
    大隊長高建設滿臉嚴肅，低聲吼道。
    “行！我行！”王二民看了一眼氣息微弱的林野，趕忙挺直腰板，大聲說道。
    現在正是跟閻王搶人的時候，他不上誰上？那個隊上新來的拖拉機手嗎？
    可誰知道他住的村子離這多遠？等他趕來，林野還能有救嗎？
    所以，他必須行！！！
    “好！你現在趕緊去大隊部把拖拉機開來，要快！”高建設快速說道。
    他話音未落，王二民就如一陣風般跑了出去，聲音遠遠地傳來，“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高建設又轉身看向其他人，“你們趕緊去找柔軟的幹草來，越多越好，到時候鋪在拖拉機裏！
    拖拉機顛簸，隻怕林知青的身體受不了！”
    “是！”
    “好！”
    “行！”
    眾人如同上緊了發條的機器，迅速行動起來。
    高建設又轉身看向張翠花，還沒等她說話，就見高翠花飛快地爬上炕，毫不猶豫地抱了一床被褥下來。
    她繃著一張臉說道：“高五哥，隻鋪幹草恐怕不行，還得再鋪上厚被子！”
    “嗯！”高建設點點頭，緊接著又有些為難地說道：
    “翠花妹子，林知青現在這情況肯定得住院，知青點的知青們不一定願意去照顧他......”
    “我去！我跟著去，我照顧小野！！！”張翠花眼神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
    說完，她就趕忙去準備住院需要用的東西，忙活了起來。
    高建設又轉頭看向高老蔫，“老蔫啊，等會兒還得麻煩你跟著一起去，林知青路上還得需要你來照應！”
    “放心吧，大隊長！”高老蔫一邊給林野包紮，一邊回應道。
    所有人都行動起來，隻有王老實一個人站在邊上，顯得特別突兀。
    他見大隊長沒注意到他，趕緊轉身偷偷地溜了出去。
    王二民這邊飛跑到大隊部，說明情況後，就“突突突”開著拖拉機駛到自家院門口。
    其他村民快跑著抱來一捆又一捆的幹草，還有人抱來一捆一捆的玉米秸稈。
    馬大宇指揮著眾人迅速行動，幹草、玉米秸稈被快速交替鋪在拖拉機上，層層疊疊，張翠花又抱著被褥跑來，鋪在最上麵。
    王二民跟著張翠花回屋抱了剛收拾的一筐東西，擱在了拖拉機上。
    這時候，高老蔫也已經給林野簡單處理好了傷口。
    大隊長趕忙招呼眾人，大家又小心翼翼地把林野抬到拖拉機的被褥上，給他蓋好被子。
    大隊長高建設、赤腳醫生高老蔫、知青點馬大宇還有張翠花，幾人都爬上了拖拉機。
    張翠花和高老蔫守在林野的身邊，隨時注意他的情況。
    王二民神情嚴肅地爬上拖拉機的駕駛座，張翠花在後麵喊了一聲：“老二，穩著點！”
    “嗯！”王二民重重地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右手握住變速杆，“哢噠”一聲，將其推入合適檔位，接著踩下油門，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隨即拖拉機“突突突”地朝公社駛去！
    拖拉機在土路上飛馳，揚起陣陣塵土，路旁的樹木飛速後退。
    午後的陽光透過雲層灑下，張翠花卻渾身發冷，沒有感到一絲溫暖。
    她一路握著林野的手，在心裏不停地祈禱著：
    “太上老君，王母娘娘，如來佛祖，觀音菩薩，各路神仙......求求你們了，一定要保佑小野這孩子平平安安！”
    她現在才管不得什麽迷信不迷信，隻要讓林野沒事兒，她幹什麽都願意！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王二民雙眼緊緊盯著前方的道路，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滾落。
    他雙手穩穩地握住方向盤，拖拉機在他的操控下又快又穩地行駛著。
    他心想，要是當初考核時他能有這發揮，肯定能得優秀！
    “進公社了！”馬大宇喊道。
    “到醫療站了！”高老蔫喊道。
    王二民沉穩地把拖拉機停下，大家趕忙下車，小心翼翼地把林野抬進醫療站。
    醫療站的醫生立刻展開救治，但很快他們也麵露難色，話語如同一記重錘敲擊在眾人心間。
    “小夥子傷勢複雜，尤其是肋骨骨折，可能有內出血等嚴重情況，隨時有生命危險，需要緊急救治！
    我們這裏條件有限，你們得趕緊送縣醫院！”
    張翠花身體搖晃了兩下，然後趕緊穩住，朝著眾人大喊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