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新尉改駐鳳凰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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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兩天後,擢任李善道為大都督,也就是校尉的命令下來,校尉的令牌和新撥給他的百人部曲,一並送到李善道麵前的時候,徐世績想達成的“做後再說”的效果得到了相當好的實現。
    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李善道又驚又喜。
    將原本的那個旅帥的腰牌交上,換了校尉的腰牌掛在腰間,李善道來不及和新撥給他的部曲認識,趕緊地便跟劉胡兒去謁見徐世績,當麵表示感謝。
    徐世績沒在住處,在聚義堂。
    李善道等了他小半天,快中午時,徐世績才回來。
    李善道說道:“大郎的苦心,我當然曉得。若比勇悍,當然是那些好漢更強,可若論服從命令,好漢卻是比不上流民。大郎這麽做,是為便於我之後的操練。”
    “不錯,俺正是為此。你能了然俺的用意便好。另外還有個事,俺得給你說一下。你此前隻部曲百人,留在主寨尚可,於今加上那些流民的家眷,你已部曲二百餘,主寨你是不能再留了,——那處山穀也不夠你和你的部曲住了,你收拾一下,今天就下山,去咱的鳳凰分寨駐紮。俺已傳令分寨,給你安排駐紮的地方。”
    李善道恭謹應諾。
    “再有,二郎,咱分寨,你到今還沒有去過。俺給你簡單介紹下吧。加上這一段時間撥給咱分寨的新入夥的人馬,咱分寨現有丁壯一千八百餘人,算上你,現在共有九個校尉。這一千八百多的丁壯以外,還有四五百的婦孺老弱。婦孺老弱自有老營,平時不與嘍囉們同住。撥給你的這些流民的家眷,你到了分寨後,也需將之分開,送去老營。”
    李善道應諾。
    “分寨的諸事,俺不在時,主要是由羅四郎、黑獺、苟子等管領。羅四郎是俺的副手;黑獺主要管的是分寨的軍事,苟子管的是後勤等事。他三人,你都見過,都認識的。你到了分寨後,可先去謁見四郎。四郎的根腳,無須俺再與你說了吧?”
    李善道說道:“是,不用大郎再說,我已知道。”
    “要囑咐你的,大概就是這些。王伯當派人先回來了寨中報訊,他下午能回到寨中,他這次下山,又為寨裏招攬來了百數的好漢,合計房彥藻前兩天招來的那些人眾,他兩人此回共為寨中招到了四五百人,翟公很高興,晚上要設席置酒,請蒲山公、王伯當、房彥藻等飲宴。俺等下還要回去聚義堂。二郎,俺就不與你多說了,你回你穀中,著手搬去咱分寨落腳吧。”
    李善道叉手為禮,說道:“忽然之間,校尉的任命下達,不瞞大郎,我是半點準備沒有。大郎的恩擢厚愛,善道不知何以為報!”
    徐世績摸著絡腮胡,笑道:“你我縣裏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二郎,客氣話不需再多說了。”喚來劉胡兒,吩咐說道,“二郎今日是頭次上咱分寨,你隨二郎一起,給二郎引個路。”
    劉胡兒應諾。
    李善道便告辭離去,和劉胡兒同還穀中。
    回到穀內,與新撥給他的那百人部曲中的幾個頭目見了個麵。
    李善道一聲令下,舊部曲加上新部曲,還有新部曲帶來的那數十個老弱婦孺,兩百多人,牽著馬、推著獨輪車,即出主寨,去鳳凰分寨。
    鳳凰島離大伾山的山腳不遠,有浮橋相連。
    過了橋,卻在西邊橋頭處的灘地上,早有十餘人在等李善道。
    領頭的即是“苟子”,苟子姓鄭,也是徐世績的一個家仆。其人能言善道,識些字,通算術,故徐世績使他主掌分寨的後勤等務。
    兩下照麵,劉胡兒的任務完成,告辭離去。
    送走了劉胡兒,鄭苟子領李善道去給他安排下的駐地看。
    駐地是片窪地,一麵臨著河水,兩麵盡是荊棘、野樹,剩下的一麵,對著島內。
    鄭苟子在窪地外止住步,說道:“暫為二郎選下的駐地,就是這裏。二郎看看,可還行麽?”
    這片窪地麵積不小,不僅夠李善道的部曲駐紮,操練的地方也足夠了。
    李善道笑道:“有勞鄭兄費心。豈止是行,簡直是行!就這裏了!”問王須達、陳敬兒、秦敬嗣、羅忠和那幾個新部曲的頭領等,“兄等以為呢?”
    王須達等自是沒有異議,都道:“這裏好,這裏好。”
    窪地內有雜石、野草等等。
    李善道令道:“那就動手幹起來吧。今天,先將地麵清理幹淨,明天搭茅屋、窩棚。”
    等王須達等領著人,下到窪地,開始清理各類雜物,李善道請鄭苟子帶路,去拜謁羅孝德。
    分寨也有個聚義堂,在島中心。聚義堂中見到羅孝德,兩下見禮,且也不必多說。當晚,羅孝德在聚義堂設宴,為李善道接風洗塵,聶黑獺、鄭苟子和身在寨中的其餘校尉們悉數出席,李善道有的認識,有的還不認識,卻一頓酒下來,不認識的也都熟悉了。亦無須多言。
    連著忙乎了一天多,王須達等老部曲有清理那片山穀、在那片山穀中搭建茅屋和窩棚的經驗,輕車熟路,到第二天的傍晚時分,這片窪地已被清理幹淨,屋、棚搭就。
    登高俯瞰,隻見這片窪地西邊是島內,東邊臨著黃河,向東遠眺,越過寬闊的河麵,可以望見對岸的田野、鄉村;窪地所占的地方,被分成了兩個區域,北邊是駐紮區,以四五間茅屋分別為中心,散落著數十個窩棚,南邊是操練區,但地麵還沒有被平整。
    比之在主寨那個山穀時的感覺,此處當真是視野開闊,風從黃河上來,使人心曠神怡。
    李善道看了多時,心中滿意,吩咐王須達等:“明天再把南邊操練區的地麵平整一下,後天,休息一天。大後天,咱們便可正兒八經地在此住下,日常操練了。”
    王須達等也都很滿意,俱皆應諾。
    卻又次日,正熱火朝天地在平整南邊操練區的地麵,又一夥人,約百數,在鄭苟子的引領下,自島與大伾山相通的浮橋的方向來,到至李善道等所在的這片窪地邊上不遠處,停將下來。
    這夥人不是別人,正是王伯當新近才為寨中招攬來的那百數好漢。
    李善道去問了下,乃才知道,卻原來是王伯當與之前一樣,還是不肯把他召來的這些好漢留為己用,仍是獻給了翟讓,任由翟讓分配安置。翟讓於是把這夥人撥給了鳳凰分寨。
    聯係到前天聽說到的,房彥藻一樣也是把他這次召來的那三四百人,全都獻給了翟讓。
    高醜奴問道:“郎君,什麽不貪小利?”
    李善道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抄起木鍬,重新加入到了平整地麵的隊伍中。
    說實話,李善道對王伯當、房彥藻等皆肯願把他們所招攬到的這些好漢,盡數獻給翟讓的這份大方,還是有些佩服的。不算王伯當此前為寨中招攬到的那些,如王須達等,隻他倆這次招攬到的,合計就有四五百眾,這麽多的部眾,人數不算少了,卻居然舍得一個不留,盡給翟讓?雖是明知他們之所以肯這麽做,是為了更大的圖謀,即能夠入夥瓦崗,可如此大方,亦決非是一般人能夠做到。要知,王伯當本部的部曲,現也還不到千人,才隻數百而已!
    設身處地,換是自己,李善道自問之,他能做到麽?
    也許能做到,也許做不到。
    若能以此最終換得入夥瓦崗,那當然是收獲遠大過了付出;可退一步說,若最終沒能換得呢?豈不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還不如把這些部曲留為己用,尚能增強一下自身的實力。
    然又轉念再想,李善道自失一笑,拍了下額頭,罵了句:“他媽的!”自我反思,心道,“老子到底還是眼皮淺了,雖財貨之類,不入我眼,部曲人馬,我卻難免重視。而想這李密,是幹過造反大事,見過大場麵的人,為達成他的目的,卻別說僅這區區數百嘍囉,哪怕是上千嘍囉,他隻怕也是說舍棄就能舍棄!”帶著點讚佩,複又想道,“能舍才能得,道理人皆知,能夠做到這點的,卻有幾個?像李密這樣,能舍,且敢大舍者,才可謂是真大丈夫啊!”
    反思過後,他倒由此,跟著李密更進一步學到了“舍得”之意,自覺眼界似得到了不小提高。
    李善道對李密“敢舍”的讚佩,李密自是不知。
    便在李善道對他暗自讚佩之際,身在主寨的李密,正在聽他手下一人鄙夷翟讓的小氣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