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的能力實際上還是有點可怕的。”
    “所以，我隻能把你先廢了。”
    周言冷漠地開口。
    巨大的痛苦和黑暗一下子包圍了鴨舌帽男人。
    男人感覺自己傷口處正在不斷溢出鮮血。
    看著眼前痛苦呻吟的男人，周言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越來越燙，仿佛有一股熾熱的火焰在他體內燃燒一般。
    那種感覺就像【黑炎】在他的身體上發動了一場可怕的燃燒盛宴，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其中。
    從之前開始，他的內心就好像潛藏了一個暴虐的怪物開始隱隱開始出現。
    明明他有更好更穩妥的戰勝鴨舌帽男人的計劃和戰鬥方式，但是他偏偏要選擇風險極大的方法。
    如果對於距離有一點點的估算錯誤，或者在空中的時候身體沒有往後跳而是前傾一點點，他都會麵臨死亡的風險。
    明明沒有必要把鴨舌帽男人的雙眼弄瞎，隻是忌憚他的時間能力的話，還有更加溫和的製住他的辦法。
    但是周言就是想那麽做。
    歲玉瀕死前那張文靜而又蒼白的麵龐，如同電影畫麵般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爍著。
    那逐漸黯淡無光的雙眸和渙散的瞳孔，此刻仿佛就在他麵前。
    周言的心跳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異常猛烈，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那顆早已被塵埃沾染，以為已經看破人間醜惡的心髒，在此刻重新煥發出了強烈的活力。
    身體裏似乎有種暴虐的力量不斷湧出，好像有一頭沉睡已久的怪物正在覺醒。
    那頭怪物說——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骨髓深處似乎也湧出一股暴虐的欲望，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並且繼續訴諸暴力。
    忍住，必須忍住。
    周言在這一刻情不自禁地的咬咬牙，這種感覺讓他的心裏產生一種危險的預感。
    怪人化嗎？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不可以回去。
    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鴨舌帽男人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周言突如其來的暴力手段讓他此刻已經陷入了最深刻的慌亂中。
    “別殺我！”
    “你，你……”
    鴨舌帽男人嗚咽不清地開口——
    “你……可是英雄。”
    “我……”
    “我不在……罪犯榜單上……”
    這句話像是刺激到了周言。
    他突然冷笑一下，還在滴著血的那隻手握著短劍，短劍緩緩地移到男人的額頭上方。
    “你在說什麽？”
    英雄？
    你不在罪犯榜單？
    這是在挑釁？
    周言戴著銀白色倒三角麵具的頭顱在日光下晃動了一下，耀眼的寒光這一刻閃爍著。
    原本簡約而普通的倒三角麵具在這一刻給人一種劇烈的壓迫感，宛若奇形怪狀的怪物。
    即便鴨舌帽男人已經失去了眼前的視野，他也能感覺到眼前洶湧澎湃的殺意。
    一把短劍就這麽垂在他的額頭上，冰冷的劍尖抵著額頭的肌膚。
    周言舔了舔嘴唇。
    “你他麽再說一遍!”
    “你剛剛說什麽？”
    在鴨舌帽男人黑暗的視線中，劍尖此刻仿佛毒蛇的蛇信在他的額頭的肌膚上緩緩舔舐。
    雙眼和手腕傳來的疼痛此刻他已經完全無視了，更讓他渾身顫抖的劍尖彷佛隨時都要將他刺進死亡的深淵。
    額頭上傳來的微微疼痛讓鴨舌帽男人的呼吸不斷急促起來。
    每一秒在這一刻都顯得格外的漫長。
    他大氣不敢喘一口。
    一秒。
    兩秒。
    三秒。
    四秒。
    額頭之上，那隻被流淌著鮮血的手緊緊握著的那柄短劍，在這一刹那間猛然抬起。
    當感覺到劍尖逐漸遠離自己時，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方才稍稍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下一瞬間，一股無法抑製的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的整個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
    那短短的劍尖似乎離他並不遠，反而落到了他的頭頂上方。
    像是一把菜刀懸在西瓜上空，正躍躍欲試一樣，隨時都有可能將西瓜劈成兩半。
    幾縷劍刃揮動吹起的氣流觸碰到了男人的麵龐，帶來了絲絲涼意。
    “你剛剛，可是在車站裏殺死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啊啊！”
    周言聲音冰冷，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質疑和譏諷。
    “你不會，忘了吧。”
    “她的網名叫做，歲玉。”
    “她本來是一個很勇敢，很勇敢的女孩子。”
    周言的聲音越來越冷，那懸在男人頭頂的短劍仿佛蠢蠢欲動。
    鴨舌帽男人一瞬間如同驚弓之鳥，仿佛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
    “我說，我說！”
    周言冷笑一下，沒有理會。
    懸在男人頭頂的短劍在這一刻猛地落下，猶如一道閃電般迅猛無比。
    刹那間，一股冰冷刺骨的涼意伴隨著強烈的氣流徑直衝向鴨舌帽男人的頭部。
    嘩啦一下，短劍猛地劃過。
    短劍的劍尖劃破了男人頭上的那頂鴨舌帽，鋒利的劍身幾乎緊貼著男人的頭皮停下。
    感受到頭頂傳來的寒意和刺痛，男人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他大口喘息著，好像生怕下一秒舌頭也會被割掉一樣。
    銀白色的倒三角麵具下，此刻周言的呼吸也有些沉重。
    他布滿血絲的眼珠瘋狂而又輕微的顫抖著。
    一股熟悉而又恐怖的感覺在他的心中產生。
    剛剛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不想停下來，內心真的想要痛快地，利落地就讓短劍落下去。
    “我說，我什麽都說！”
    男人扯破喉嚨喊道。
    周言沒有收回短劍，就這麽冷冷地開口問道——
    “身為灰色能力者，你在地下世界的代號是什麽？”
    “死……亡之手。”
    “隱瞞自己能力的代號，你還有點小聰明。”
    “你怎麽接的單，上線又是是誰？”
    “我是在一個地下世界的任務論壇上接的單，上線隻是發布人任務，隻在網絡上溝通過。”
    “任務內容，具體是什麽？”周言問道。
    “幹掉超英平台上的id名為【歲玉】的用戶。”
    “發布者給我發了她的照片，還有個人信息，她真名胡鈺，包括她的行程信息，車票信息都有。”
    “論壇在哪？”
    周言繼續問道。
    “在……在我手機上。”
    鴨舌帽男人的語速開始變慢，變得虛弱了起來。
    “手機在我身上的口袋裏。”
    周言利索地從他身上的口袋裏掏出了他的手機。
    “鎖屏密碼多少？”周言打開手機屏幕問道。
    “103874。”鴨舌帽男人強撐著報出一串數字。
    周言旋即解開了手機的鎖屏，鴨舌帽男人的手機主頁裏有著許多一看就是來自地下世界的軟件。
    “論壇，是哪個？”他繼續問。
    “那個，那個卷軸模樣的圖標。”
    周言掃了一眼，找到並迅速點開那個“卷軸”圖標。
    點開一看，暗色的界麵跳出來，完美契合地下世界的陰暗而見不得人的風格。
    周言掃了一下菜單，找到任務界麵，迅速找到了【死亡之手】接的任務。
    和鴨舌帽男人幾乎說的一模一樣。
    “你接過多少這樣的單子？”
    周言冷不丁地突然開口
    “什麽？”
    鴨舌帽男人一時間沒懂。
    “這，樣”
    周言一字一頓地開口——
    “殺，死，普，通，人。”
    他看了一眼在【死亡之手】這個賬號在這個論壇上的總接單次數，竟然高達上千。
    鴨舌帽男人一時沉默，沒有回應。
    “嗬嗬。”周言冷笑一下。
    “怕不是接的全是這樣暗殺普通人的單子吧。”
    “你的完成率很高，好評不斷。”
    “你的時停能力恐怕就連攝像頭也會瞬間停止運作，所以你從來都能完美的殺死任務目標，並且完美撤離。”
    “也不會留下你的個人信息。”
    “你在這個論壇上也沒有等級認證，你是真的幾乎從不挑目標是超能力者的任務下手。”
    “這樣的能力，放在你的身上，你沒有想著好好開發它，而是用它來鑽研怎麽更悄無聲息地殺死普通人。”
    “上千條人命？”
    周言的聲音依舊冰冷，但是這層冰冷之下仿佛有著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那頭在他心底咆哮的怪物此刻更加活躍了起來。
    這是上千條普通人的人命，這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和歲玉一樣的無辜的擋了別人路的勇敢者？
    該死！
    雖然你不是這幕後的主使者，但是你該死。
    這樣的人，憑什麽漠視生命。
    這樣的人，為什麽會擁有最為神秘的時間係能力。
    這不公平，像是回想起身體超能崩解症發作時的痛苦。
    曾經的自己一直認為超能力是該用來保護普通人的。
    【黑炎意誌】不停地救人，救人，繼續救人。
    最後落得個超能崩解症，失去超能力的下場。
    與此同時，卻有人在背後，用超能力來謀殺普通人。
    這樣的行為，令他不齒又痛恨。
    必須審判！
    “鐺——”短劍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銀白色倒三角麵具之下，周言的雙眸血絲密布，變得更加通紅，仿佛嗜血怪物。
    冰冷的殺意在這一刻全部爆發。
    周言眼神冰冷，渾身卻又無比滾燙，像是【黑炎】在他的體內燃燒一樣。
    身體裏突然疼痛起來，像是有一頭野獸要撕裂他的軀體，從裏麵跑出來了一樣。
    不，我不要怪人化。
    我是要審判他！
    就像他奪走那些普通人的生命一樣。
    我要宣布，奪走他的一切！
    野獸一樣顫抖和狂暴的軀體之中，一道憤怒的意誌在此刻許下宏願。
    周言赤手空拳，雙手猛地張開。
    他雙拳之間，似乎有扭曲的黑色火弧出現。
    手掌之上黑色鱗片如同刺青的紋路一樣在皮膚上隱隱約約地出現。
    “你，不配。”
    周言怒目而視，已經出現異狀的雙手在這一刻猛地掐住了鴨舌帽男人的脖子。
    “別，別殺我——”
    鴨舌帽男人的麵龐一下子漲到通紅。
    黑色的光弧如同火花一樣瘋狂綻放起來。
    周言死死地掐著鴨舌帽男人的脖子，眼神憤怒，像是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他的雙手這一刻如同蟒蛇一樣纏繞著男人的脖子。
    恍惚間，周言感覺到自己雙手的力量此時透過皮膚流入男人的身體之內。
    若隱若現的漆黑火花，順著他的雙手環繞，仿佛形成了一個繩圈，死死地緊固著鴨舌帽男人的脖子。
    鴨舌帽男人的嘴唇艱難地張合。
    “到……”
    “點……”
    恢弘的鍾聲再次突兀地響起。
    鍾聲仿佛回蕩在整個世界裏，敲響了一種奇特的旋律。
    整個時空開始共鳴。
    以他們為中心，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隻剩下了黑白相間的色彩。
    動態的世界在這一刻仿佛被定格，成為了靜態的黑白相片。
    中央車站所有的人都像是變成了黑白的雕塑一樣，隻有外麵的他們。
    鴨舌帽男人在這個時候瘋狂掙紮著，想要從周言雙手的掐脖中出來。
    他那隻還健在的正常手臂在這一刻抬起，猛地抓向自己的脖子。
    抓住周言的手掌。
    好怪異的觸感。
    冰涼，而又熾熱。
    質感卻又堅硬無比，仿佛上麵披了一層鱗片。
    鴨舌帽男人這一刻艱難地想要掰開周言的雙手。
    炙熱灼痛在這一刻突然襲來。
    他的那隻還在健在的手猛地疼痛，像是被什麽東西灼燒了一樣。
    他脖子上的力氣絲毫沒有減小，甚至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脖子周圍越來越炙熱。
    “你，在幹嘛？”
    一個熟悉而又冰冷的聲音響起。
    鴨舌帽男人心髒一瞬間仿佛驟停。
    這怎麽可能？
    周言眼神寒冷，雙手用力。
    漆黑的火花瘋狂閃爍，這個一刻火焰瘋狂扭曲，像是變成了閃電。
    “啊啊啊啊——”鴨舌帽男人慘叫起來。
    回響的恢弘鍾聲在這一刻變得更加龐大，然而此刻在男人的耳裏——
    這鍾聲像是一下子變了頻，無比刺耳。
    無盡的疼痛中，無數的共鳴的尖銳回響貫穿他的腦海。
    最後，他什麽都聽不見了。
    眼前的黑暗在他腦海裏變得更加無法理解起來。
    他也越來越難理解周圍。
    男人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動靜。
    回蕩在整個空間裏的盛大鍾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周言的內心那頭怪物似乎在這一刻完成吞噬。
    充實飽滿，不再躁動。
    一瞬間整個世界從黑白回歸到了彩色的狀態。
    所有定格的人與事物全部恢複正常。
    鮮活的氣息一下子複蘇，打破了這個靜止的時空。
    周言徹底地放開了手，冷靜了下來。
    他劇烈喘息著，雙手的鱗片緩緩褪去。
    “哪來的鍾聲？”
    他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