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李易等人總會遇見一些女真國的平常百姓，漢人居多。看見華國使團，也沒有什麽特別激動的情緒。李易提出了一個考慮很久，百思不得其解的大問題：“為什麽這些女真國的漢人看見我們表現得鎮定自若，為什麽他們願意接受異族的統治呢？他們不應該是希望華國王師收複漢家河山嗎？哭著喊著希望我們來解救他們嗎？還是他們喜歡在女真國做三等公民。”李易認為二等公民是契丹人。
    朱向陽道：“這個問題，你問韓磊就知道了。”
    在一次晚飯後，李易還是忍不住問了韓磊。韓磊也沒有尷尬，他說，漢人無論是入當年的遼國還是入現在的女真國，主要有三個原因：
    一是被迫逃。女真國（遼國）境內的漢人，大部分是唐朝末期逃過去的。當時唐末時期，由於藩鎮割據，各地方政權互相攻伐，造成政局動蕩，社會生產遭到嚴重破壞；加之中原地區一些地方政權統治殘暴，因此大量的漢族軍民或為避禍，或為生存、獲利而紛紛逃奔、叛降至遼國境內。漢人群體中，除有大量普通的軍士、百姓外，還有諸多漢族名士、將領也進入遼境，這一狀況無疑對當時期望得到漢族士人幫助的遼國統治者十分有利。
    二是主動去。主動去遼國和女真國的漢族士大夫有著其深層原因。“貴華夏、賤夷狄”的思想觀念在絕大部分漢人心中是占有主導地位的。由於中原的頻繁戰亂；各漢族割據政權的殘暴；人心的離散及遼國的不斷入侵與強盛等諸多因素結合在一起，致使傳統的夷夏觀在一些人的心目中已有所淡化。一些漢人結合自己的現實情況選擇了主動入遼國或女真國。
    三是被扣留。很多漢人具有相當高的文化修養和較強的治世能力，他們被抓捕或被扣留後得到了契丹或者女真的重用，對當地的興起和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特別是其中一些人被扣留後又在遼國或者女真國娶妻生子，其後代同樣深受重用，甚至形成了一定的家族勢力。
    韓磊家族在女真國就非常顯赫。韓磊的父親韓莊在女真國是戶部尚書。
    李易在想，原來如此，那麽當我們真的攻打女真國的時候，他們也不會夾道歡迎，簞食壺漿了。隻怕也會和我們真刀真槍地拚殺了。
    李易突然覺得意興闌珊，我們還想著解救他們呢，其實人家不一定領情。他們還是不是漢人呢，是不是黃皮白心呢？
    李易又提出了第二個問題，這個問題也比較尖銳。雖然李易也有自己的答案，但還是想聽聽韓磊的說法，和自己的推測相互印證。這回，韓磊就真的尷尬了。
    李易問：“《孫子兵法》曰，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不需要戰爭就能讓敵方投降，這是最好的計謀。可是在從過去的曆史看，女真大軍在征戰華夏大陸的時期，實行殺光、搶光、燒光三光政策，屢屢發動恐怖的屠城事件。這是什麽原因呢？”
    韓磊想了一會兒，心中思考著措辭。還是實話實說吧。女真人對待敵人隻有兩個態度，要麽屠城，要麽受降。
    “震懾作用。屠城可以形成強大的震懾效果，使敵人不戰而降，減少己方的損失。屠城能夠有效地製造恐怖的情緒，恐怖情緒的散發對於接下來其他城池的戰爭起到了震懾的作用。
    戰略考慮。屠城可以被視為一種戰爭策略，通過威逼利誘敵方陣營裏的將軍前來投降，增強女真人的實力，同時，讓投降的異族士兵和將軍屠城，還能他們沾滿本族百姓的鮮血，從而難以再次反叛。
    後勤原因。屠城可以避免城市中的居民消耗軍中物資，並切斷城市的物資供應。如果帶著俘虜一起上路，會對整個大軍的行進速度產生影響。如果遣送回大本營的話，他們不僅沒有什麽用處，還會平白消耗無數的糧食，在食物匱乏的時代，他們當然會做出這種決定。還有一個原因，女真人認為不能將異族安排到自己進攻的路線後方，因為一旦在他們大軍離開後，這些人突然發動叛亂的話，就很可能切斷了自己的所有後路。
    心理戰術。屠城能在心理上摧毀守城士兵的意誌，形成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壓力。那麽主動投降的人數就會越來越多，屠城還能緩解士兵心理壓力，滿足他們的私欲。優待與威嚇並行。女真軍隊在屠城的前期，也會對主動投降的士兵和城市進行優待，以此作為投降的條件之一。女真大軍在屠城時也分抵抗意誌堅決和不堅決地，也不會將所有居民都屠殺殆盡，這種屠殺針對的還是反抗者。”
    李易點點頭，道：“您的說法和我想得差不多，看來戰爭就會造成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的慘景。”
    韓磊看見李易臉色不好，知道就是這回事。他清楚李易在華國是有名的風流才子，他寫的詩詞都傳到了女真國，在國內也有很多人喜歡看《紅樓夢》呢！趕緊開解笑道：“上京也是非常繁華，那裏的美女和你們漢族女子不一樣，別有一番風采，到時候我帶大人去看看。”
    李易想，是啊，上輩子沒去過草原，也沒見過草原的美女，這輩子終於可以圓夢了。
    李易回去後，又和使團的官員進行了討論。女真人屠城，我們要屠城嗎？女真人殺俘嗎，我們要殺俘嗎？這是一個問題。
    蕭狂道：“分兩種情況，如果是內戰，不屠城不殺俘，如果是外戰，可屠城可殺俘。因為異族不會真心歸順。”
    來亮道：“第一，假如把戰敗的俘虜殺了，那麽他們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們，肯定恨得不行，更有可能激發戰敗一方的鬥誌，同仇敵愾的決心和視死如歸的勇氣。第二，投降過來的士兵被殺了，那麽接下來誰還敢投降呢？橫豎反正都是死，拚了命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高強：“第一是隱患。投降的人數越多，那麽安置起來就有一定困難，不能把他們分散，聚在一起風險又大。假如真投降還好，一旦是假投降。陣前反叛，那就是彌天大禍。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俘虜全殺了。第二軍糧是最要緊的，突然來了這麽多俘虜，糧食就那麽多，總不能讓自己的軍隊挨餓讓俘虜吃吧？那麽怎麽辦呢？那就把俘虜放了吧。可問題是，即便是放了，這麽多人也得吃飯，就會燒殺搶掠，禍亂地方，殺了，一了百了。”
    朱向陽道：“在嚴峻的形勢下，殘忍也是一個解決方式。用小的冷血，換來大的安寧並不是一種罪惡。”
    眾人各抒己見，場麵很熱烈，李易也不想把後世的觀點強加於這個時代的人，但是可以潛移默化地去影響身邊的人。
    李易總結：“戰爭是除了自然災害外，對人類的發展最嚴重的摧殘。戰爭使國家千瘡百孔，老百姓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使家庭妻離子散，支離破碎，最好的方式永遠和平，不打仗。這隻能是夢想。女真國想擴大疆土，想掠奪財富，就必定打仗。我們還是未雨綢繆吧。”
    李易又提出了第三個問題，這個問題涉及到對戰爭的看法和態度。
    “戰爭，無疑是殘酷的，但有時候也是無法避免的。我想知道，在你們的觀念裏，如何看待戰爭？是為了領土擴張，財富掠奪，還是為了維護某種正義或信仰？”
    朱向陽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整理思緒。他抬起頭，看著李易，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戰爭，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但是，有時候，戰爭也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比如，當兩個國家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時，戰爭可能就是唯一的解決途徑。當然，這並不是說我們應該鼓吹戰爭，而是說，在某些情況下，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朱向陽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戰爭的目的，那就因人而異了。有些人可能確實是為了領土擴張和財富掠奪，但更多的人可能是為了維護國家的尊嚴和利益，或者是為了保衛家園和親人。在戰爭中，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信念和信仰，這些信念和信仰會支撐著他們堅持下去。”
    李易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知道，戰爭是一個複雜的話題，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和態度。他也明白，無論戰爭的原因和目的如何，它都會給人們帶來巨大的痛苦和損失。
    “那麽，你認為我們應該如何對待戰爭呢？”李易問道。
    來亮想了想，回答道：“我認為，我們應該盡量避免戰爭的發生。但是，如果戰爭真的無法避免，那麽我們就應該做好充分的準備，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同時，我們也應該尊重戰爭中的對手，不濫殺無辜，不破壞文化遺產。在戰爭結束後，我們應該盡快恢複和平，重建家園。”
    李易聽了來亮的回答，和尚還是悲天憫人多一些。
    ……
    華國使團已到了女真國中部，前方就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黃色的草葉隨風搖擺，成群的牛羊在草原上悠閑地吃草。偶爾，一隻野兔從草叢中竄出，快速地奔跑，給這片寬廣的草原增添了幾分生機。草原有遼闊和壯美，有溫暖和寧靜。
    李易微微眯眼，發現天色變得有些黯淡起來，北風強勁，竟是將秋意吹拂得四散離開，天上烏雲蓋頂，實在是很不爽的天氣。
    李易問韓磊，“要下雨了嗎？還要多走多久可以到驛站？”
    韓磊仔細看天，道：“不會下雨，再走三十裏會有一個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