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早啊。”
    早上，房俊頂著一對黑眼圈剛剛走出院子，迎麵就看到黃甲那張讓人恨不能打上兩拳的臉。
    越想越生氣，盯著盡管一夜沒睡，卻興奮到不行的黃甲，房俊冷著臉說道：“老黃，下次如果你再敢大半夜騎馬圍著我的院子轉，就準備去跟唐老三做伴吧。”
    “哎呀，校尉見諒，這不是弟兄們太開心了麽，一時沒注意，沒注意！”
    黃甲臉都笑成蛋了，全是褶子，一邊賠禮一邊說道：“不過您那個在馬蹄子上釘鐵片的主意真是太好了，兄弟們昨天晚上把各種能遇上的情況都試了，您猜怎麽著？我跟您說，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房俊打了個哈欠，沒好氣的說道：“行了行了，我自己想出來的東西，效果怎麽樣自己能不知道，少在那拍馬屁。”
    “沒拍馬屁，真沒拍馬屁。”黃甲從蘭兒手中接過雪白的狐皮大氅，陪著笑給房俊披上：“有了這馬蹄鐵，兄弟們肯定能在來年開春的全軍大比中拿個好名次，一雪前恥。”
    房俊微微一愣：“全軍大比是什麽？”
    黃甲麵露愧色，訕訕說道：“就是十六衛之間的一場較量，咱們禁軍屬左右千牛衛，以衛戍皇宮為主，因為很少上戰場的原因，跟那些外軍相比自然差了些許。”
    “哦。”房俊點點頭，旋即問道：“可就算如此，一個馬蹄鐵也不至於讓你們所向披靡吧？”
    黃甲拉了房俊一下：“是咱們，校尉，您現在也是千牛衛的人，可不敢再說你們。”
    我？千牛衛？
    不是，老子沒想當兵啊，怎麽就千牛衛了？
    房俊揉了揉額頭：“你的意思是，我以前的那個千牛備身現在不是虛職了？可以拿出來撐門麵？”
    黃甲心底湧起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緒：“我的校尉啊，自從我們被調到手底下那天開始，您就不再是在千牛衛掛職，而是正八經的千牛衛校尉。”
    “這樣啊？”房俊突然兩眼放光：“那我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的給你們安排任務？”
    “呃……”黃甲感覺前麵有一個大坑，卻又不得不跳進去：“是的。”
    房俊以掌擊拳，笑容和善：“太好了，走，去你們的營房，本校尉要檢查內務。”
    檢查內務是什麽鬼？
    黃甲礙於形勢不得不在前麵帶路，邊走邊琢磨，在他的帶領下，房俊施施然走進可以容納五百禁軍的營地。
    不得不說，禁軍駐地的各種設施看上去還是挺有些講究的，首先是拒馬，整座營地的正前方，三排交錯而立的拒馬足以讓騎兵望而卻步。拒馬的後麵是木柵圍牆，在保證無人能夠翻越的同時，還能使視線不受阻隔。
    營地內設有操場，操場的兩側有吊鬥，吊鬥內有甲士值守，每兩個時辰換一次班。
    操場的後麵是房俊這次的目的地——營房，因為時間倉促，營裏中的營房大多都是木製，二十個人一間。
    這會兒昨天折騰一夜的大頭兵們應該正在休息，所以營中顯得有些冷清，除了兩隊各十人的巡哨，連隻鬼影都看到。
    房俊站在靠近營房一側的操場邊緣，四下打量，突然冒出一句：“老黃，擂鼓，集合。”
    “啊？”黃甲都懵了，不是說來看看麽，集合是什麽意思？
    房俊臉一沉：“啊什麽？本校尉的話不好使麽？”
    好使，當然好使。
    黃甲想說將士們昨晚折騰了一夜，這會兒正在休息，可當他看到房俊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時，果斷選擇了慫心。
    咚咚咚……。
    鼓聲隆隆，貞觀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辰時初，剛剛睡下沒多久的禁軍甲士自夢中陡然驚醒。
    一刻鍾，準確的說是鼓聲響了三遍之後，兩百多一臉懵逼的禁軍在操場上站好了隊形，然後傻乎乎的麵麵相覷。
    集合做什麽？突厥人又打過來了？誰敲的鼓？點將台上怎麽沒人？
    黃甲有些納悶的看向房俊：“校尉，要不……咱們上去？”
    “上去幹什麽，去營房。”房俊擺擺手，看都不看那些集結好的禁軍甲士，一馬當先向著已經空無一人的營房走去。
    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黃甲頂著滿頭問號追上房俊，並先他一步推開某間營房的門。
    一股汙濁的氣息撲麵而來，嗆的房俊直皺眉頭，站在門口向裏麵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有膽量選擇進去。
    “咱們這所有的營房都是這個樣子的？”
    黃甲臉有些紅，不知道是不是臊的，吱唔半天道：“其實，不僅僅咱們這，大唐所有軍隊的營房其實都差不多。”
    “差不多，我看是差多了。”房俊沒給黃甲好臉色，轉身走向丈許高的點將台。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今天過來的目的就是故意折騰這幫人的，這幫混蛋半夜不睡覺騎著馬在自己院子周圍亂竄的時候有多開心，自己就讓他們今天多痛苦。
    但在看過這幫大頭兵的營房之後，房俊發現自己好像不用故意找茬了。
    登上點將台，房俊冷著臉，目光自下方依舊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大頭兵臉上掃過，良久方才開口：“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房遺愛，你們的頂頭上司。”
    “當然，你們中可能有人聽說過我的名聲，長安惡少，在我的手下討生活可能會讓你們覺得丟人。但是沒辦法，誰讓你們攤上了呢，就像我同樣很不喜歡你們一樣，我也沒辦法，誰讓我攤上你們這些廢物了呢！”
    黃甲臉色有些難看，下麵那些禁軍甲士都是曾是他手下的兵，房俊說他們是廢物，讓他覺得很難堪。
    房俊沒去關心黃甲的心理活動，事情搞的亂七八糟難道還不讓人說？
    “覺得我說的很難聽？不想承認自己是廢物？”
    “說實話，我也不想承認自己的手下都是廢物。可你們看看自己休息的地方，那特麽是給人住的嗎！豚圈都比你們的屋子幹淨，既然你們自己都不尊重自己，老子憑什麽要尊重你們？你們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