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姓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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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抬頭看她,那莽人也看著她,想了好一會,才說:“山,坡坡?林子?好像是。反正是我殺的。”
他的回答變得不順,磕磕絆絆,好像一時難以整理詞匯。
宋微辭:“她一個人嗎?”
“是,一個。”
“看到你,她害怕嗎?”
“啊?”莽人應付不了太多問題,這時候想了好一會,“怕嗎?好像沒有,她生氣,很生氣,罵我,撓我,我見血了,也生氣了...”
宋微辭:“打她了嗎?”
“打,打了。”
“錘子在哪?”
“扔,扔了。”
“扔哪?”
“不知道,忘了,不跟你說。”
“那你想跟誰說?”
這個問題一出,徐清刀跟仵作先覺得怪怪的,若有所思。
而那莽人看向了他們。
“他,他們。”
宋微辭問問題的速度太快,接著就問:“你以前都躲在燕子坡那邊,你父親讓你安生待著,你聽話了嗎?既然聽話了,為什麽跑出來?是你偶然遇到她,還是在那等著她?”
莽人好像遇到了難題,很緊張,對這個問題特別排斥,最後索性來了一句:“我打了她,打了肩膀,後來,氣不過,在她轉身後,偷襲她,捶她腦袋。”
答非所問,但精準對上了屍檢,完完全全對上了。
這次連徐清刀跟仵作都動搖了之前的不解——看來真是這人幹的。
人多變,他不是正常人,性情思維不能常理推算,所以在案情中反複無常,最後痛下殺手,殺了麗娘後,被老陳所知,後者為了保護這人,才埋屍.....
這已經是完全連貫的案情真相了,證據也能對得上。
接著直接選擇了閉嘴。
倆父子在這一刻倒是很像,明明外表上都看得出非親生的,卻都有一種頑固倔強。
案情如斯,也沒什麽可說了。
徐清刀內心隱隱覺得不妥——宋微辭為什麽問這麽多雜亂的問題?
但那莽人基本都能回答上,反而證實了他是凶手似的。
現在對於案子,徐清刀實在沒有推翻的說辭,於是準備把兩人帶走。
基本所有人都已經認為塵埃落定了。
劉家人這邊有些鬧騰,議論宋微辭身份,而劉昭安也有些疑惑,還是身邊的劉昭欽解釋說是菩提院靜修的客人。
劉昭安感慨:“那想必是貴人了,很可能來自郡城吧。”
劉昭欽:“瞧著,非富則貴,兄長在郡城可有耳聞高門大戶有誰家的姑娘在咱們驪山修養嗎?”
劉昭安:“並未,但我一介商賈,本來也不可能知曉這些門戶之事,這樣的人,非我們可以招惹的...”
——————
“宋姑娘....”徐清刀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宋微辭不一樣,可他現在麵帶歉意不是想求助她為這個案子力挽狂瀾,而是自覺這個案子複雜,是他們拿不到更多的線索,一開始就為難了宋微辭,現在又礙於局麵不得不草草中斷,怕宋微辭生氣。
其實,宋微辭倒是很平靜,客氣了兩句,帶人走了,回頭瞧了劉家人那邊一眼。
劉家三兄弟都站在那邊。
劉昭安,劉昭欽跟劉福安都在。
劉昭欽最為出色,見狀愣了下,風度翩翩作揖行禮。
宋微辭的目光不輕不淡掃過他們三人腰上的香囊,若有所思——三人的香囊,三人用的花色跟繡法一樣,而且她在另外的地方見過。
她很快走了。
但過回廊小道的時候,鼻下嗅到淺淺的香氣,這裏在下風口,她偏頭看去,上頭綽綽影子,半邊涼亭,半邊遮壁海棠。
有人恰在花色亭影之中,身高少見,恰似一人。
她聞到的是茶香。
青磚。
竟是同一人?不過這人身後還有一個人,大抵是隨從。
她別開眼,提步而去。
裙擺亦被草木留影裁剪遮蔽。
上麵的人看得清楚。
“準備撤人吧。”
“世子?”
“她身邊強者如雲,不缺外人摻和,不必叨擾。”
男子的目光移到了徐清刀等人扣押的莽人身上,又流轉到高手隨扈護送離開的人影,按在刀柄上的手掌鬆開了。
此時,絮娘說:“這個莽人有點問題。”
宋微辭:“當然有問題,他被人教誨過,但老陳沒有這樣的能力,甚至對自己兒子的變化不怎麽了解。”
絮娘:“姑娘問的那些問題,他基本都回答上了,不能回答的,都知道避開或者挑著認罪的說法回答。”
“這也是那人教他的?”
“若是如此,這人顯然已經預判到了姑娘您或者徐清刀這些官府之人可能對案子的偵察跟定罪之法。”
宋微辭看向燕子坡方向,隔著山巒疊嶂。
“這,算是在博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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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漸沉,徐清刀他們那邊在清點屍身,準備把活人跟屍體都一並帶下山。
殿內昏暗,仵作有些疲憊,坐下後捶腿,歎息道:“這案子,沒想到啊....不知道大人回來後審查會有什麽看法。”
徐清刀:“你我能力所限....但,剛剛那位宋姑娘差人問了我抓捕那莽人時的情況。”
仵作一下子精神了,捶著的腿也曲起,“哦?我以為她會去找我們提審老陳,畢竟現在老陳是唯一的突破口了,畢竟他應當不想那小子成為殺人凶手。”
“恐怕沒什麽用。”徐清刀:“以老陳頂罪的行為來看,他顯然也認知到莽人既是真凶,某種意義上,他反而可以證明莽人殺了麗娘。”
“也是,當前有什麽破綻可以證明莽人不是凶手?”
“就是你我心中隱隱的猜疑也隻是因為麗娘出現在燕子坡的不合情理,以及莽人見到麗娘又跟她起衝突的矛盾....本來是不該有交集的人,處處透著怪異,大人說過,但凡凶殺案,在個人性情以及殺人動機上解釋不清,後麵的殺人手法跟證據反而都對上了,無破綻,反而是天大的麻煩——因為很可能為人設計,甚至栽贓。”
仵作:“宋姑娘問了什麽?”
徐清刀:“她問我在哪抓的人,抓捕時情況如何。”
他其實也在回憶。
“山洞內堵住了人,人在裏麵,看到我們後就兩邊動手了.....這莽人力大無窮,不通戰鬥之法,廢了一點功夫才拿下。”
仵作:“這裏難道有可以做調查的線索?對了,她也差人問我給那劉昭安把脈時是否確定此人肺癆末期,是否無救了。”
徐清刀若有所思,“她懷疑劉昭安?”
“估計是,因為能讓麗娘孤身去燕子坡的也隻有她的丈夫劉昭安了吧,難道你不懷疑?”
“可是,劉昭安那身體....絕無可能殺人。”
“是這個道理,所以她才確定我這邊的把脈情況。”
現在恐怕是他們三人都把劉昭安撇開嫌疑了,而這病秧子現在恐怕自己壽數也不長了,剛剛還聽差役說劉家人那邊還在鬧騰,各種叨擾,讓劉昭安準備喪事跟承繼後嗣....劉昭欽著急上火嗬斥多次都沒用,反被劉家人嘲諷生母身份如何如何,似乎不堪言,還是劉昭安阻止了這些人胡言亂語。
反正,劉昭欽在劉家的確沒什麽地位,劉家的好處輪不到他。
現在劉家人內部關起門來商議,估計是要定承繼後嗣了。
“劉福安走路帶風,還從齋堂借了些素菜過去。”
仵作:“我怎覺得這案子是他們劉家內部人折騰的呢?畢竟麗娘之死牽扯了利益,若說真是莽人那點意外凶殺,實在太巧了。”
他原本最懷疑的是劉昭安,這點他猜測宋微辭也是,所以才會差人問那些關於劉昭安病情的事,既問了老沙彌,也問了自己。
確定此人病入膏肓,根本無法殺人,那劉福安跟劉昭欽就是最大嫌疑人。
徐清刀:“不知,我已無能為力,也不知這位宋姑娘能否有其他發現,但我還是派了一個差役隨那護衛回去了。”
仵作挑眉,“你這心思可不妥,此前還懷疑人家,現在不僅盡信,還信人家能幫你查案,也不怕大人知道後怪你本末倒置。”
“為公理為真相,要什麽臉麵?大人說過人命大於天。”
徐清刀:“就如你平時健壯如牛,大人說你四五十的年紀,比我們這些後生都要能吃能走,我不信你熬個夜弄一具女屍就這般疲憊,不就是在拖延時間。”
心照不宣即可,還非要說出來。
這年紀大的人可不就是心眼壞麽。
仵作咧咧嘴,“反正&bp;,你我還是得盡職盡責,有些事,該做還是得做的。”
“宋姑娘之前還問過我一個問題——查劉家跟麗娘之事時,可見過她的那些貼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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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宋微辭正在膳廳吃小餐,桂花軟酪小米糕配著兩碟清淡的時蔬小菜跟炙羊肉卷,護衛長在簾子外告知已回,且剛好出去打聽消息的小護衛跟差役也回來了。
三人前後腳,索性一起匯報了。
小護衛:“回稟姑娘,劉昭安自半年前就已經纏綿病榻,仆人鄰舍乃至鎮上的醫師都能作證,我還細問過按他的病情,確確實實需要靜臥修養,所以在半年前,布行的生意就大多為麗娘管理,這個決定當時還讓劉氏族人大為不滿,認為她一個婦人無資格也無能力,還不如讓他們自家人來....但劉昭安堅持這麽做,甚至給了兩個選擇,一個是麗娘來管理,一個是讓劉昭欽來承繼掌管,劉家人寧可選前者,也不願意選後者,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那段時間劉昭安夫妻跟劉家人鬧得很僵,好在麗娘為人精明,也算把布行管理井井有條,這點如姑娘所料,劉昭安身體有礙,劉昭欽讀書,若非麗娘管住了布行,劉家人占不了好處,現在不會這麽急切,甚至近乎撕破臉。”
宋微辭:“既然掌事,尋常出入布行已有定律,布行的人應該很清楚她前天的去向,可問了?”
“問了,布行的人提到前天一大早,麗娘就差了丫鬟春柳跑去布行告知要去山裏祈福,當日不去掌事,有事等她回來再說,因為平常都是春柳跟著麗娘辦事,偶爾還會接洽布行生意,布行的人平日跟春柳十分熟稔,也算信任,對這樣的吩咐並無懷疑。也查過,麗娘當日確實沒帶其他丫鬟跟府裏人,馬車送到了菩提院山腳下,人就上山了,並未讓他人隨同,馬夫是劉家府裏慣用的,主人說讓他自己回去,他就回去了,並不多問。”
宋微辭疑惑:“讓他自己回去?”
護衛:“是,確實是這麽說的,不過屬下在店裏時,也見過劉家那邊的人。”
“他們跟布行的人有了一點衝突,既是借了麗娘已死,劉昭安身體又跨了,他們要直接掌管布行,布行的人自然不肯——這群人一竅不通,就如蝗蟲一般,一旦入主布行,別說賬目理不清,就是生意也會一塌糊塗,所以兩邊有了吵鬧。”
啊?
這劉家族人的吃相.....劉昭欽的身世是有多不堪說?
連稚春這般單純心性的小孩都忍不住嘟囔:“村頭的三爺還沒出殯,村裏的席麵就已經吃完了。”
這是市井鄉下的戲言,用來嘲諷那些吃人血饅頭的不孝不悌族親為錢財舍人道義的行為。
在劉昭安這似乎也十分妥帖。
絮娘對此等世態炎涼並不太在意,反而思索道:“那這劉家人,尤其是那個劉福安豈不是有殺人嫌疑?”
“劉昭欽肯定沒必要,按姑娘您的猜想,此人身份有極大的隱患,乃至於都中舉了,劉福安這些人也不拿他當回事,也不怕得罪,說明後者的身份隱秘甚至可以拿來威脅劉昭欽,預估其生母應當是不得體甚至家門獲罪後落風塵,一旦暴露,不僅他的功名會被褫奪,恐怕也會為人欺辱。所以他沒有任何獲利可能,自然也不必要做這些事。”
“現在最大得利者是劉福安。”
宋微辭:“徐清刀那邊查過了,那劉福安跟劉昭欽這幾日都在縣城為劉家祖祠修繕,能給他們作證的劉家人不少。”
以這兩邊人的立場跟恩怨糾葛,不太可能串供。
起碼劉福安跟劉昭欽不可能。
“當前看來沒有人證、且許多證據指向為真凶的也就是老陳父子,其他人既無線索指向,亦都有不在場證明。”
“某些時候,得承認這已經算是一個鐵案了。”
她都這麽說,絮娘等人也就默認這案子也就如此了。
稚春:“不管人是不是他們殺的,反正那些劉家人不是好人....我若是那劉昭安,肯定跟他們拚了,太氣人了,連我都看得出來他們巴不得劉昭安被氣死。”
宋微辭垂眸喝水,道:“氏族宗親,榮損與共,即便他心裏再想,也敵不過禮法宗規的束縛,尤其他是商賈出身,多被人挑剔,在這件事上哪怕劉家人吃相難看,在宗嗣傳承上,大多數人也會默認他們的做法沒錯。”
連皇族世家有時候都尚且要被宗教禮法所製,何況普通人。
難說對錯,但這既是時局,也是世俗。
“劉昭安若是想違背這樣的世俗規矩,他的生意大抵也是做不下去的,人雲亦雲,三人成虎。”
“無數跟劉家無關也攀不上關係的人,反而會跳出來指指點點。”
稚春瞪眼:“啊,這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絮娘冷笑:“因為人人都想著自己將來也能得這樣的好處,被族群好不容易誕生的強者拉扯、蔭蔽、贈與、庇護,若是強者隕落,如一鯨落萬物生,繼續滋養他們,而這樣企圖不勞而獲的人又占大多數。”
宋微辭輕歎:“小稚春,你猜為何“劫富濟貧”這樣的事跡在民間廣為流傳並冠以“俠盜”?”
辭撫過後者腦袋,她的聲音溫柔:“他們又是否能接受自家的錢財被俠盜盜走後送給乞丐救人一命呢?”
稚春:“......”
這,是一個她需要思考很久的問題。
小小女孩撐著臉頰一邊吃東西一邊思考,宋微辭也不打擾她。
看向護衛長,護衛長這才匯報他的發現。
“差役帶的路,找到了燕子坡山洞那邊,屬下進去看了,裏麵有打鬥痕跡,很亂,那差役詳細描述了他們打鬥的情況,徐清刀陷入,主攻,他們輔助,很快就把人拿下了。”
宋微辭:“很亂?有多亂?東西都打碎了?”
護衛長覺得自家姑娘的關注點有點偏,難道不該是關注這莽人的表現麽,怎麽在意洞內的情況?
“我去看的時候,基本都碎了,沒幾處好的,那差役還在外麵,可要喚來再問?我剛剛沒讓他回去,那徐清刀大抵也把人托付了,隨咱們這邊詢問。”
宋微辭頷首,那差役進來,有些緊張,“見過宋姑娘....我們到的時候,裏麵挺爭氣的,也算幹淨,像是常年居住搭理過的。”
宋微辭已經吃飽了,隨手把還沒碰過的糕點繼續給稚春推過去,抵著下巴問:“可有生火做食,或者其他儲存幹糧的跡象?”
“有裝糧食的瓦罐,但都空了,也有平日裏吃野果跟捕獵吃食的痕跡,但沒有這幾日的痕跡,他怕是躲藏的這兩三日,早早把存糧都吃完了。”
他已經說了自己僅知道的。
護衛長是習武的人,他聽到這裏,有了自己的猜想,“姑娘,地上還有吃食的碎屑,看著像是糕點。”
“這是我從地上收集來的。”
習武之人能被選拔出來的當頭目的,多少得有點細膩心術,他當時就知道這糕點碎屑可能會派上用場——因為身體緣故以及安全考慮,他們不可能讓宋微辭親自跑來燕子坡查看現場,所以他們就得更細致一些。
宋微辭驚訝,誇讚了他,後仔細查看糕點,手指研磨過,且輕嗅,後眼底微微閃。
絮娘:“所以這人不僅跟那莽人沒有打鬥,相反,這人還指點了莽人,讓他針對案子做了可以認罪的許多回答,應付官府的查問,後來徐清刀他們就來抓人了。”
“這人才是真凶,而且對官府查案的路子門兒清。”
宋微辭深以為然,但又對那麵帶錯愕的差役問了一個很突兀的問題:“你們留在縣城內尋找那幾個貼身丫鬟的人馬,至今無消息嗎?比如那個春柳,人找到了嗎?”
差役本來就為剛剛的發現錯愕,現在更是震驚,脫口而出:“宋姑娘您知道?頭兒跟您說過?”
按理說不會啊,他了解自家老大,本來是機密之事,何故全部托付給一個非官方之人。
可見,必是對方自己察覺到的。
乖乖,這夥人好厲害啊。
“沒有,但你們的人我都見過,今天看了一眼,有兩個不在場,想來是昨日去驪山查事時沒有回來。”
“那肯定跟我一樣在意麗娘到底為何走了燕子坡那條路,還敢一個人上山,背後必有隱秘,貼身丫鬟這些人多多少少能知道一點。”
絮娘跟護衛長一聽,暗道這驪山縣衙的人果然不簡單,強將之下無弱兵,那徐清刀兩人也挺能做事,這不聲不響的。
差役恍然,歎氣:“我聽頭兒的吩咐隨姑娘您的護衛下山去縣城,其實也有接洽兩位同僚的意思,想知道人是否已經找到,但得到的消息是麗娘此人對其他丫鬟素來泛泛,隻對一個偶然在街上遇到且收留的小丫鬟春柳極為信任,但春柳此人前天就已失蹤,找遍劉家關聯的場所或者她自己家跟村子....一無所獲。”
就是因為春柳失蹤了,徐清刀跟仵作才一直覺得老陳父子很可能不是真凶——兩人的行事能力約束在山中,很難涉及到縣城那邊,除非春柳當日一起上山,否則一定是其他人動的手。
劉家內部大概率有貓膩。
“我們也懷疑過當時遇害的不止是麗娘,春柳很可能也被殺了,一起上山的其實是兩個人。”
“可老陳父子兩人都沒提過春柳,馬夫也隻說麗娘當日確實孤身上山。”
這案子看似死的隻是一個布行老板娘,但處處透著詭異。
沉默中。
“舞樓找過了嗎?”
什麽?
差役疑惑,下意識看向簾子裏麵。
珠簾玉幕,人影淺淡,宋微辭坐在那喝水,說:“麗娘是舞姬出身,嫁給劉昭安後,從劉家人的言行來看,她必然糟人挑剔嫌棄,能這麽信任春柳,很可能因為春柳的來處跟她相近,或者就是曾經在舞樓內侍奉過她的丫鬟,隻是不想讓人知道——布行的人提及麗娘對布料這些殊為了解,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那是在舞樓接觸的人多了,見過各方衣著,能分辨布料上乘下乘,可春柳年紀輕輕,對這一塊也有點了解,那麽快就能陪著一起辦事,待人處事,玲瓏機巧,這可不是街上的懵懂乞兒一開始就會的。”
差役頓時恍然。
“難怪....那麗娘怕讓人知道春柳也來自舞樓,於是故意在街上收留,如果春柳真的知道一些事,還沒死,就是躲起來了,可能會躲在最熟悉的地方。”
“舞樓魚龍混雜,消息通達,別說時隔多年,我們縣衙很難會因為一個丫鬟找到舞樓去,就是去找了,那邊的人能立即傳消息給她,她能立即逃走。”
差役想明白後,立即就要動身去縣城,護衛長這邊立即派了幾個機靈且擅偽裝追蹤的人跟著。
宋微辭在他們臨走時還說了一句,“時間緊迫,可以用些非常方法。”
他們一走。
絮娘:“看來官府的人是要走了,姑娘,咱還需要去看一眼嗎?還是等找到春柳?”
她可不說送一程。
尊卑禮法入骨了的,她不愛這種說辭,但又覺得這事沒完。
宋微辭放下杯子。
“那爐子,現在能燒紙錢了嗎?”
絮娘等人知道:姑娘心中對案件真相有結果了。
她耐得住,但稚春好奇,忍不住問:“到底幕後真凶是誰啊?”
宋微辭笑,手指點著她眉心,輕飄飄說:“也許姓劉。”
啊?哪個劉?又為什麽是也許?
但宋微辭已經起身了,準備出門。
咦,現在就去嗎?人不是還沒抓到?
但絮娘很快知曉宋微辭去見的不是活人,而是死屍。
她要做最後的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