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衍垂目掃了一眼那條消息。
    再抬眼的時候，聞聽聽已經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眉眼之間的沉鬱驟然展現，陳知衍的心緒再次開始煩亂起來。
    可一想到剛才聞聽聽明顯哭過的眼睛，還有她在微信裏說自己害怕。
    陳知衍的情緒又能往下壓一壓。
    方洄說，她在最無助的時候想到他，是因為依賴他。
    或許是做為醫生的責任感，陳知衍向來很寬容旁人對他的依賴。
    他眸光晦暗幾分，隨即抬腿跟在聞聽聽身後回了家。
    聞聽聽知道陳知衍跟在自己身後，可是她卻並沒有停下來一點。
    打開房門的時候，一聲小小的哼唧聲傳來。
    是小耳朵。
    聞聽聽出去了一整天，小耳朵隻吃了一頓飯，此時正委屈巴巴的趴在地上，看著她。
    聞聽聽一下子就心疼的不行，上前將小耳朵抱起，把它帶回到客廳，然後又去弄了吃的給它。
    陳知衍見她抱著小狗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沉聲提醒：“別帶著它四處走，動物身上的寄生蟲很多。”
    聞聽聽腳步一頓，她抿了抿唇，幹脆抱著小耳朵往自己的房間走。
    陳知衍臉色微黑：“你幹什麽？”
    聞聽聽說，“你覺得它呆在客廳裏很髒，我帶它回我房間。”
    陳知衍眉心一跳，“帶回你房間難道就不髒了嗎，我是在提醒你，注意一下衛生問題。”
    聞聽聽回眸看向陳知衍，她懷裏抱著小耳朵，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水潤澄澈的眼睛，顯得無辜又平靜。
    她輕聲開口，“陳知衍，如果你很難接受小耳朵的存在，當初為什麽又會提議把它帶回來呢？”
    在海島的時候，聞聽聽都還沒有下定決心。
    卻是陳知衍主動提說的要帶它回家。
    聞聽聽望著陳知衍，她慢慢垂下睫毛，像是在說小耳朵，又像是在說其它的。
    “如果你不能對它負起責任，不能將自己的愛給它的話，其實不應該將它帶回來的，這不公平。”
    “它沒有選擇權，可是你有。”聞聽聽慢慢抬起眼，她看著陳知衍，認真的說道。
    陳知衍對上聞聽聽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她眼底藏著的哀傷一樣。
    心裏某個地方跟著也是一陣不自在的感覺。
    可是他還是糾正聞聽聽：“我願意將它帶回家，並不代表可以容忍它將我的家弄的亂七八糟，如果你說不公平，但很可能我沒有將它帶回來，它現在已經被遺棄在海島的某個角落，甚至或許已經死了。”
    當初帶回小耳朵的時候，其實是給了錢的。
    而後來聞聽聽也才知道，海島上那些所謂的想給小狗找個好主人，其實不過是一場帶著欺騙的買賣。
    那些人將剛出生的小狗賣出去，而等到年紀超過一歲還沒被賣出去的話，就會被隨意扔掉。
    因為一歲以後的小狗既難照顧，也沒有小時候那麽可愛聽話。
    聞聽聽抱著小耳朵，沒法反駁陳知衍。
    陳知衍確實是給了小耳朵一個機會，可是——
    她心裏是說不出的苦澀。
    可是，陳知衍分明不願意愛它，又為什麽要給它希望呢。
    ……就像是對她一樣。
    陳知衍不想和聞聽聽再爭論這種問題，他沉聲道：“再去醫院檢查一下你的耳朵，張主任還在醫院。”
    聞聽聽不願意，“我已經檢查過了，沒必要再來一次。”
    她不想陳知衍再繼續說這個，索性直接道：“是趙錦涵趙醫生給我檢查的，我記得他是你的同學，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問他。”
    陳知衍臉色一沉：“趙錦涵？”
    聞聽聽嗯了一聲，絲毫沒有看到陳知衍眼裏一閃而過的不悅。
    她帶著小耳朵轉身回了房間，小耳朵似乎也知道自己剛剛才被人討厭了，此時也不鬧不叫。
    就乖乖的趴在聞聽聽的腳邊。
    聞聽聽低頭看著它，臉上逐漸帶上笑意。
    她拿起手機給小耳朵拍了幾張照片，發到群裏。
    左甜和於魚都是一陣誇讚，隻有張珈樹問需不需要給它買一袋狗糧。
    然而左甜卻突然給她發了私信過來，她說道：“聽聽，你一會來醫院的時候，不要走東門，我剛剛看到那裏有好些人，看上去不太正常。”
    網上的熱度還沒有過，就連聞聽聽自己的微博上，現在也全是謾罵。
    她和左甜道了謝。
    左甜還是很擔心，“陳知衍不是已經下班了嗎，你讓他送你來吧，更安全一點，或者我和張珈樹過來接你。”
    聞聽聽失笑：“別太擔心，你是不是忘了除了東門，還有一個東二門，而且我晚上過來，到時候戴上帽子和口罩，沒人能認出來的。”
    她並不想讓左甜擔心，所以故作輕鬆。
    左甜發了個歎氣的表情包，“天殺的，等我知道是誰在背後做這種缺德事，我一定罵死他！”
    聞聽聽今晚還有夜班，她又陪小耳朵玩了一會，然後將小耳朵的東西都搬進自己的房間，才換上衣服準備出去。
    可剛推開門，就見陳知衍已經等在客廳。
    他手裏拿著車鑰匙，看到聞聽聽，沒什麽語氣的開口：“我送你去醫院。”
    聞聽聽愣了下，她以為下午和陳知衍的不歡而散以後，陳知衍應該會和以前一樣，直接無視她。
    見她不動，陳知衍的耐心快要消失殆盡，他問道：“你到底還想怎麽樣？”
    他知道聞聽聽在因為他沒有接到電話而生氣。
    但是——
    他已經解釋過原因，而且也替她聯係了張主任。
    現在更是準備主動送她去醫院。
    在陳知衍看來，聞聽聽這樣，是沒有理由的。
    他又不是故意不接她的電話。
    聞聽聽手指蜷縮了下，緩緩開口：“我不想怎麽樣，我隻是有點困而已。”
    她現在精神確實不太好，本來今天一天就過度消耗了精力，現在隻想好好休息，一會好去醫院。
    陳知衍要送她去醫院，她也並不拒絕。
    就像左甜說的那樣，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聞聽聽本以為陳知衍隻是單純送她來醫院而已，卻沒想到，到停車場以後，陳知衍也一起下車。
    聞聽聽愣了下說：“你還有事？”
    陳知衍垂目看著手機，“付寒說她有個病例上的問題想問我，我過來看看。”
    聞聽聽眨了眨眼，好一會才回味過來陳知衍說的話。
    她站在原地不動了，問他：“所以你到底是想送我來醫院，還是過來找付寒的？”
    怪不得——
    怪不得她那會出房間門的時候，陳知衍會正好在客廳，手裏還拿著車鑰匙。
    聞聽聽突然覺得很憋悶。
    所以那個時候，陳知衍本來就是想要過來找付寒，隻是她正好出去。
    所以他才會說送她來醫院的嗎——
    她以為的特意，原來隻是陳知衍的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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