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張大管事的決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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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有道的麵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朝著對方微一頷首,大步朝著客棧外行去,對方識趣地沒有開口說話,跟著張有道悄然地離開。
二人一前一行出了客棧,來到不遠處無人的巷子,張有道這才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前來尋自己的張聰,不悅地低聲喝斥道。
“我讓你在海龍屯替老夫盯著點,你怎麽擅離職守?”
張聰苦著臉朝著張有道小聲地道。
“大管事,今日一早,副管事楊洄要盤查清點近半年的帳目支出。”
“什麽?!”張有道臉色大變,自己前腳剛離開播州,後腳這副管事楊洄就敢這麽做。不消說,就是對著自己來的。
“誰給了他這個膽子,夫人沒有阻止?”
“據說養馬城那邊出了事情,孫先生奉命去查,發現養馬城的管事貪汙了一筆財物。”
“老爺很生氣,楊洄主動站出來向老爺請示,清查府中的帳冊財物,夫人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
張有道雙手搓動著在巷中來回走動,麵色變得極為難看。
“該死,這條老狗,看來不甘心一直被我壓製,如今稍有機會,就想要扳倒我。”
自己是夫人的心腹,亦是親戚,正是因為得到了夫人的提攜,自己才能夠成為大管事。
楊洄是副管事,自己不在的情況下,他自然有清查盤點的權力。
早就已經六神無主的張聰,眼巴巴地看著大管事,哭喪著臉道。
“大管事,現在如何是好,咱們雖然把帳做得隱秘,可是倘若有心人盤查下來,必定會找到破綻。”
“慌什麽?”張有道瞪了一眼這位心腹,目光閃爍不定。
自己不久前看中了一間商鋪,因為剛納了一房妾室,手頭甚緊,所以就設法從府中挪了一筆錢出來,拿下了那間中意的商鋪。
原本想著,等上一段時間,商鋪有了收益,拿出些來填上一部份漏洞,然後在帳麵再動下手腳巧立名目,自然就能夠錢帳兩平,神不知鬼不覺。
現在楊洄這位與自己向來不對付的副管事趁著自己不在發難,十有八九是察覺到了什麽端倪。
可這一時半會,自己又能去哪裏籌措銀兩來補上這個缺口?
張有道緩步在巷中來回的走動,張聰則老老實實地站在跟前,眼巴巴地看著對方。
良久之後,張有道頓住了腳步,拍了拍張聰的肩膀。
“我先回客棧,你就在此等候,我一會就回來,你莫要讓熟人瞧見了。”
張有道腳步匆匆地回到了客棧,這才剛剛進入了大堂,就看到了二公子楊可棟此刻正在下樓。
楊可棟不禁好奇地問道。
“有道叔,你這是上哪去了?”
張有道眼皮一跳,臉上堆滿殷切地笑容湊到近前低聲道。
“為了二公子您的安全著想,老朽特地在客棧周圍查看了下。畢竟上次咱們播州子弟入學之時,出了變故……”
楊可棟臉上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容,手中的折扇打開,輕輕扇動,配上那副皮囊,倒也算得上是風流倜儻。
“有心了,現在天色尚早,我睡不著,準備到外麵走動走動。”
“啊,這……”張有道滿臉愕色抬起了頭來。
楊可棟手中扇子一合,用扇子拍了拍張有道的肩膀,笑眯眯地道。
“放心吧,子夜之前,我肯定會回來。”
“有道叔,記住了,我可不想讓我娘親知曉。”
張有道眨了眨眼,恭敬地彎下了腰。
“二公子放心,老朽隻知道二公子每日辛苦趕路,甚是疲憊,早早便歇下了。”
“好,哈哈……”楊可棟這才滿意地拍了拍張有道的肩膀,大步朝著客棧外行去。
看著二公子的背影,張有道幾不可察地微微搖了搖頭,撩起前襟快步朝著自己的客房趕去。
進屋,將客房門反鎖之後,張有道來到了床前,將那個不大的木箱子抱到了床上。
掀開了蓋子,借著那燈火,打量著色澤誘的金錠,整整齊齊地碼在箱子裏邊。
張有道抄起了一錠份量十足的黃金,拿在手中端詳,一麵喃喃地低聲道。
“夫人,不是小人辦事不盡心,實在是二公子,就是一灘扶不牆上的爛泥。”
“每日隻知道花天酒地,就這樣,您還指望他能出息?”
“這些黃金,就算是小人全拿去送人,指不定就是肉包子打狗,做的全是些無用功罷了。”
“倒不如暫且先借予小人,好歹能夠保住這大管事的位子,繼續為您和二公子效力,您說是吧……”
柔柔的燭光搖曳不定,金錠上的光暈漸顯迷離……
。。。
“這些黃金帶回去,再拿這封書信,交予我二夫人,她自會拿錢交予你。”
“你要第一時間將這些黃金入庫,此事辦得妥當了,老夫虧待不了你。”
“大管事放心,那小人這就連夜趕回去,定不會誤了大事。”
看著張聰打馬而去,站在原地的張有道輕撫著短須,心頭暗鬆了口氣。
有了這筆黃金,再加上自己府中的一些餘財湊一湊,財物與帳目之間,最多也就隻有一二百兩銀子對不上。
這麽點小錢,隻要自己還對夫人有用,那麽隻需要夫人為自己說上幾句話,就可以替自己遮掩掉。
至於自己拿這筆黃金去做什麽,誰又敢查得出來?
張有道背負著雙手,腳步輕快地朝著客棧而去。
卻沒有注意到,就在巷子口不遠處,兩位結伴的挑夫,交流了一個眼神,快步離開。
夜色中,張有道若有所覺地瞥了眼那二人,便徑直而去。
張聰打馬離開了小鎮之行,行不過十數裏地,就看到了前方的道路,被一棵橫倒地的大樹截斷,不禁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勒住馬韁,左右張望起來。
然後就聽到了一聲猶如哨音般的響聲,身下的座騎陡然人立,前蹄迎空翻飛。
措不及防的張聰直接被摔落馬下,後背重重地砸落在地麵,兩眼全是星星的他一個翻滾,就朝著路邊爬去。
就在他剛剛爬到了路沿處,就看到了一雙穿著草鞋的腳,攔在了自己正前方,還有一柄雪亮的苗刀,映著那星月的光輝,在夜色中,分外的刺眼。
“莫亂動。”
張聰滿臉驚恐地抬起了腦袋,看著站在跟前這位彪悍的苗人武士,下意識叫出聲來。
“你,你是山奴!”
田氏身邊的心腹兼狠角色,對方居然會出現在這裏,明顯是針對自己來的。
張聰的心中一片寒涼,不禁下意識顫聲道。
“山奴,我們無怨無仇……”
山奴嘴角微揚,臉上露出流露出一絲譏誚,並未開口。
就在此時,張聰聽到身後傳來了興奮的吆喝聲。
“老大,這小子帶著不少的金子,你看。”
山奴黝黑的臉龐上,露出了一口雪亮的白牙,用苗刀刀身拍了拍張聰的臉,淡淡地道。
“跟張有道碰頭了?”
張聰看著身後邊那幾名圍攏上來的苗人武士,老爺愛妾田氏把山奴都派了出來,對方埋伏在這裏特地等著自己,肯定不是為了自己這麽個小人物,當下半點也不敢耽擱,道。
“是的,山奴大哥,小人願意交待,那些金子都是張大管事,哦不是張有道那廝交給我的,是想要讓我幫他送回播州彌補虧空的。”
山奴豎起了一根手指,緩緩插刀還鞘。
“噓,莫跟我講,老六收拾幹淨;老三,捆起帶走,回播州交給小姐。”
“那老大你呢?”
山奴看著那張聰被捆住雙手,押上了馬,朝著播州方向抬了抬下頷。
“我去找老四,看好張有道,小姐肯定會找他。”
一陣疾蹄之聲漸行漸遠,山奴吐出了口中咀嚼了半天的草根,這才翻身上馬,朝著張聰的來路策馬離開。
。。。
張聰離開之後,回到了客棧的張有道,足足等到了夜半子時,卻一直沒有收到楊可棟回客棧休息的消息。
直到第二天天亮,張有道帶人匆匆出了客棧,這才恰巧在客棧外麵,遇上了楊可棟身邊的侍衛護送著渾身皆是脂粉味,仍舊宿醉未醒的楊可棟。
一肚子火,偏偏不敢衝那楊可棟發作的張有道鐵青著臉,回手就給了其中一名護衛一記耳光。
“你們兩個混帳東西,居然這會子才送公子回來,知道不知道老夫在客棧裏邊等公子整整等了一夜。”
“哪怕不回來,也不知道遣個人回來報訊。”
緩緩睜開惺忪醉眼的楊可棟瞥了張有道一眼,不以為然地道。
“好了有道叔,多大點事,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回客棧,我得好好睡上一覺,等醒了再趕路。”
聽得這話,張有道不禁有些發急,小聲勸道。
“……公子,咱們已經遲了兩日了,要不您就在車中休息,咱們走慢一些如何?”
楊可棟眉梢一挑,不悅地道。
“不行,睡車裏不舒服,晚兩日又如何?我是在交待你,不是讓你指使我,明白嗎?”
說到最後,那語氣分明就是在喝斥。
張有道老臉一陣青白,隻能勉強擠出笑容點頭哈腰地道。
“是是是,公子說的極是,老朽該死,公子您慢些,等您養足了精神,咱們再趕路不遲。”
一路小心翼翼地將楊可棟恭送回客棧的上房,張有道站在門口,直到裏邊侍候的丫環退到了門外,聽到了裏邊傳來了楊可棟的打鼾聲。
張有道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凝滯,轉身掃了眼。
“留兩個人在這裏守著,公子醒了就趕緊來知會老夫。”
吩咐罷,臉色難看的張有道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將房門關緊,這才陰惻惻地扯了扯嘴角。
“一灘爛泥,莫說是老夫,別是神仙,也扶不起來。”
清晨,整個海龍屯,正被一層輕紗般的薄霧籠罩,清脆的蹄聲,由遠及近,幾名苗人武士策馬穿過長街,拐到了田氏居住的院落。
在馬背上顛簸得連苦膽都已經吐完,萎靡不振的張聰,被扔在了院中,不多時,悅耳而又充滿著魅惑力的嗓音,在跟前響了起來。
“張聰,不用害怕,隻要你聽我的話,我便留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