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冰激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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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總醫院那麽大,院內隻有一處便民超市。
    那是周檸琅下地下停車場去取車的必經之路。
    烏青示意周檸琅:“檸檸,你今天是不是在急診太累了?平時不是挺喜歡幫這種忙的嗎?上次有個老太太住院,想吃花生酥,不吃到那款就不配合上台手術,你找了全城的甜品鋪子,最後幫她買來。”
    烏青納悶,怎麽平日裏那個對病人體貼服務得像個無可挑剔的女菩薩的周檸琅,今日不願意配合遲宴澤了。
    遲宴澤這麽帥,主動邀約她跟他去超市,這是多好的相處機會。
    “……”周檸琅已經無言以對。
    大嘴巴烏青已經泄露了她的底。
    一個陌生的老太太不配合手術,她找遍全城也要讓老太太如願嚐甜。
    現在這超市就在她樓下,遲妙雪也是她的病人,還是遲宴澤的堂妹。
    周檸琅理著這些邏輯,如果她不去,那麽她對遲妙雪就是雙標,為什麽雙標呢,因為她是遲宴澤的堂妹。
    為了洗脫這個嫌疑,周檸琅告訴死纏爛打,還裝作一臉無辜給烏青賣慘的遲宴澤:“你出去門口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洗個手就陪你去。”
    “好。”遲宴澤笑了,仰月唇勾起,骨骼感強烈的麵孔上洋溢的是比窗外春光還要明媚的溫情。
    他配合的到了門外去,烏青跟出去,跟他站在走廊裏說話。
    辦公室門被合上了,周檸琅走到洗手台,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又洗了一下手,然後換上自己的常服。
    一件黑色的天鵝絨掐腰裙子,長頭發早就亂了,出過汗,周檸琅拿皮筋將長發全部紮在腦後,係成一個溫婉的發髻。
    然後,她打開手包,對著洗手台上貼牆而放的鏡子,想重新化一個妝。
    她洗過臉,就這麽素顏出去,會顯得氣色不好。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就這樣讓遲宴澤覺得她氣色不好吧。
    門口傳來烏青跟男人說話的聲音。
    “你這次回來京南準備呆多久?”烏青問。
    “還不知道,本來隻有一個年假,十幾天,現在應該會呆久一點,跟基地申請延歸隊了。”他回答。
    “那就是要在京南呆些時候了?有空我請你吃飯啊,京南好多好吃的館子我都知道,我們一起約吃飯!”烏青的三魂六魄已經被她的偶像帶走。
    “好啊,謝謝。”他笑得靦腆。
    “你以前認識檸檸?”烏青問,
    “我們以前在京北曾經……”他說到這裏,臨時換了個說法,“我們是北清大的校友。當初同一屆進校的。”
    “是嘛?我就說你們是一屆的,但是檸檸之前總不承認,太好了,有空叫上檸檸,我們在城裏好好聚聚。”終於得到求證的烏青欣喜若狂。
    她的偶像居然跟周檸琅真的是校友。
    “對了,我可以加你微信嗎?偶像。”門板外,女漢子烏青說話的聲音越發滴滴嬌。
    以前,周檸琅難得聽到她這樣說話。
    烏青在周檸琅眼中,形象都是平地一聲吼,手術台上一站,電鑽刀一拿,就像個工地女包工頭開始彪悍的整活兒了。
    現在,烏青見了偶像,竟然變成溫雅淑女了。
    周檸琅想遲宴澤會不會加烏青的微信呢。
    似乎烏青這樣的女生並不符合遲宴澤的審美,他喜歡豔麗掛的,身材跟氣質都好都美,無時無刻都會做華麗打扮的女生。
    “……可以啊。”
    遲宴澤的答案是可以,周檸琅沒想到他下一句話是,“加完你,你能把周醫生的微信推給我嗎?”
    “當然沒問題。”烏青一口答應。
    周檸琅還沒得及出門阻止,烏青已經跟遲宴澤互加,並且分享了她的私人微信給遲宴澤。
    周檸琅手機上出現一個新的聯係人,周檸琅沒有馬上通過他的驗證。
    周檸琅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遲宴澤眼前一亮。
    換下適才那滿身血汙的主治醫師製服,穿上一條一字領修身天鵝絨裙子,她飽滿的身材線條將裙子的邊縫撐得曼妙的完美。
    雪白的皮膚特別襯那布料的光滑柔軟,讓他見了,想立刻上手,摟緊她腰肢。
    簡潔明了的發髻低低挽在腦後。
    一字領挖空得不多也不少,正好把修長的脖頸跟纖細的鎖骨露出,白膩膩的,流淌著豔麗的光澤。
    一張瓷白的臉蛋素淨無妝,卻堪比出水清蓮。
    五年不見,周檸琅長能耐了,什麽都不做,就這樣素顏出現在遲宴澤麵前,就能讓他喉頭幹癢得不行。
    十多分鍾前碰巧撞見她換衣服,上身隻穿蕾絲胸罩,一臉嫵媚的清豔模樣,再度浮現在他腦海,他手伸進衣兜,不自覺的又想燃煙,燃一根壓欲煙。
    然而,醫院大樓裏禁煙。
    遲宴澤無法,隻能將喉頭的幹澀咽下去,將身體的熱血冷下去,凝著周檸琅的眼睛說:“你微信上有個好友驗證,通過一下。”
    他的神情很認真,不像是跟周檸琅吊兒郎當的開玩笑。
    周檸琅別開與他對視的視線,說:“我手機沒電關機了,等會兒開機再看。”
    她騙他,其實她手機還有50的電量。
    遲宴澤眉頭稍微蹙緊,爾後又鬆開,勾了勾仰月唇,示意她:“走吧,陪我去給遲妙雪買冰激淩。”
    兩人於是離開骨科的辦公室,坐電梯下樓,
    一路上遇到很多熟人,看見周檸琅身邊陪著個大帥逼,全都十分激動的上前圍觀,一個勁的追問周檸琅。
    “哎喲,周醫生,這是你男朋友啊?這麽帥啊,怪不得平時醫院裏那些男醫生跟男護士給你買咖啡,你從來不喝。”
    遲宴澤就愛聽這話,先前暗淡的臉色漸漸好轉了些。
    走到大廳裏,一個跟周檸琅關係好的保潔阿姨見到她跟遲宴澤並肩走來,樂嗬嗬的招呼她:“檸檸,終於交男朋友了,破天荒了。”
    周檸琅溫聲解釋:“不是的,是一個病人家屬。”
    遲宴澤張唇更正:“就是男朋友。在一起六七年了。”
    “這樣啊,太好了,你們郎才女貌,很般配,什麽時候結婚啊,記得給阿姨發喜糖。”
    “好。有消息了,第一個告訴阿姨。”不管到了哪裏都巨有女人緣的遲宴澤總有辦法討一眾婦女的歡心。他脆聲聲的答應。
    “夠了沒?還去不去超市?”周檸琅狠瞪他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出大樓去。
    “誒,你等等我。”遲宴澤快速跟上。
    到了超市,周檸琅開冰櫃,有些想不起來了,問了超市老板才想起來,是某品牌的香草口味冰激淩,她選了之後,拿到櫃台付款。
    遲宴澤站在不遠處的超市門口抽煙。
    這情景有些像以前他們瞞著學校裏的人在一起,出去約會,她想去買冰激淩,他就站在超市門口抽煙等她。
    他們飛行大隊裏的人路過,見他落了單,站在那兒百無聊賴的等人,便問:“澤爺,在這兒等誰呢?誰這麽大譜,敢讓你等啊。”
    他每次都神情散漫,口氣帶寵的回答:“等我的公主。她小胳膊小腿的,動作慢,總愛讓我等。”
    “澤爺什麽時候有公主了,就是新相好吧?”別人笑。
    “不是相好,就是一公主,需要人天天伺候她遷就她的那種。”遲宴澤應。
    周檸琅從超市裏走出來,就正好聽到遲宴澤說她是公主。
    公主這個稱謂早就變得陰陽怪氣了,是用來形容一個女生作的。
    後來,他們獨處的時候,她問他,她怎麽是公主了。
    問了好幾次,遲宴澤都含糊其辭,沒給她講明白怎麽出身平凡,平日裏從不驕奢淫逸的周檸琅是公主了。
    直到有一次,在他京北的大平層公寓裏,應她要求,他依然沒有開燈。
    暗淡的夜,他貪婪的將她壓在他滾燙的身下。
    瘦突喉結硬得不行,貼戳她沁滿香汗的額頭,野性的抖動,一次發出一個讓她心驚的頻率。
    他啞著嗓子,喘著粗氣,嗓音渾濁,呢喃般的告訴她:“怎麽不是公主了,這種時候都不讓老子說了算。”
    那時候周檸琅才知道他有多遷就她。
    她怕疼,他每次就放下驕傲,控製欲念,從不讓她疼。
    “周檸琅,知道嗎?你就是遲宴澤的公主。”
    往昔那帶了點兒不羈的散漫笑聲映蕩在腦海,周檸琅愣怔了,就那麽呆呆站在原地,遙望男人抽煙的身影。
    從年少時開始,他抽煙的模樣就跟別的男生不一樣。
    別的男生抽煙總有耍帥裝酷的嫌疑。
    遲宴澤抽煙,是自然的,懶倦的,隨意的。
    任細長的煙卷在他骨感的手指間燃著,他想起來,才會那麽閑閑的往他仰月唇邊塞,寡淡的張口含住,輕輕吸一口,然後噴出連環的煙圈來。
    見白霧在空中消逝殆盡,他才會漠然的吸上第二口。
    如此,其實一根煙燃起來到熄滅,被他根本吸不了幾口,他煙癮根本不大。
    這世界能讓遲宴澤上癮的東西真的很少,因為他擁有的東西太多了,他沒必要對某一樣東西特別的留戀。
    對人也是,從年少時開始,他身邊就一直出現各色各樣的漂亮女生,為他爭風吃醋。
    像一根燃燒的煙,巴不得在自己燃盡之前,舞到他麵前去,讓他好好看看她們。
    可是他卻從來都隻是意興闌珊的隻看她們幾眼,覺得厭了倦了,就單方麵終止這個曖昧遊戲。
    “周檸琅。”有人在喊。
    “周檸琅。”有人在喊了第二次。
    終於聞聲的周檸琅才回神來。
    “冰激淩化了,重新去買一個。”遲宴澤招呼她,她手裏捏著的那盒紙杯冰激淩的包裝紙都潮濕了大半。
    遲宴澤不知道她在這兒發愣愣了多久。“想什麽呢?”
    “不買了。你自己買。”周檸琅把化了的冰激淩塞給他,“我下班了,先走了。”說罷,便大步流星的從男人身邊擦身而過。
    “你什麽態度?我是病人家屬。”遲宴澤大聲抱怨。
    周檸琅頭也不回的走了。
    沒走幾步遠,有人打她手機,她在遲宴澤的注視下接聽了,是科室裏打來的電話,談公事,她不得不接。
    遲宴澤打開手機微信,見到她還是沒有通過他的驗證,她故意的。她手機的電多著呢。她就是不加他。
    遲宴澤無語了,周檸琅長五歲了,什麽都變了,連胸部的罩杯都變大了。
    但是有一點沒變,那就是她的個性。
    她還是個又嬌又作的,需要被遲宴澤一直哄著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