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珊下午兩點多回到滴水岩公司，她掃視一圈，發現丁紫薇和蔡美琳不在，心想這倆人大概是出去跑客戶了。不過，現在公司能談的客戶也就滄美集團這一家，她們能去哪兒跑客戶呢？
    何珊珊沒驚動其他人，悄悄回到自己的工位，打開電腦，登錄“渣渣人生要有光”係統，把上午在滄美集團那邊談的情況做了個任務階段小結，上報了上去。
    在“渣渣人生要有光”係統裏，昨天趙不瓊發了個“拿下滄美集團”的委托任務，外事部的五個外事助理都能接。結果，昨天這五個助理全都接了這個任務。
    昨天晚上，何珊珊約到滄美集團的姚趙梅後，立馬就提交了任務的第一階段小結。這一提交，任務就被她鎖定了，其他四個人就得等著。要是今天何珊珊跟姚趙梅沒談成，那任務就會解封，其他人就能接著跟進。要是談得順利，有下一步計劃，何珊珊再提交個小結，任務就繼續鎖定，其他人還是插不上手。
    “渣渣人生要有光”係統這種玩法，讓員工之間競爭得挺激烈，有些人可能受不了，但何珊珊卻覺得沒啥大不了的。她以前做房地產中介的時候，一個房子所有業務員都能搶，競爭比這還激烈呢，她早就習慣了。
    提交完任務小結，何珊珊又一口氣發了十幾個委托任務，全都是關於滄美集團造型連鎖加盟店的。這裏麵有她以前做中介時幫找過門店的加盟商，還有朋友圈裏推薦來的。她把這些任務全接了，然後又趕緊寫了任務小結，因為這些加盟商她都電話溝通過了。這樣一來，她又給自己鎖定了一批客戶。
    忙完這些，何珊珊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覺自己在這五名外事助理中拿第一應該是十拿九穩了。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要搞定滄美集團的老板徐滄海。至於要不要請趙不瓊出馬，她猶豫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決定先自己試試，等見到徐滄海麵談後，看能不能搞定再說。
    何珊珊又查看了其他人的任務，看到丁紫薇和蔡美琳兩人在執行的任務，是拜訪一家叫做星鬥文化的攝影公司，任務也在鎖定狀態，她心中一動，自己也跟一些搞攝影的婚慶公司熟悉，要不也去找一找？
    滴水岩公司裏麵現在還沒有回來的丁紫薇和蔡美琳去了哪裏呢？這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昨天五個外事助理之間的競爭關係還不是很激烈的，彼此之間的“血量”差距還不算太大，但是，自從何珊珊晚上提交任務小結，鎖定滄美集團之後，何珊珊的“血量”一下子飆升，而其他四人全都傻眼了，唯一不怎麽慌神就隻有施夢琪，“血量”最低的丁紫薇和蔡美琳兩人都坐不住了，今天一大早回到公司，兩人一番商量，就決定先去找自己熟悉的圈子，摸一摸底，看能不能弄點成績回來，所以，一大早這兩人就出去了。
    丁紫薇對攝影很熟悉，她曾經在一家小攝影館做過攝影師，而蔡美琳也曾經做過婚慶類的業務，所以，這兩人一合計，感覺年輕人中的婚慶類，也是要出去拍片子的，會不會有可能發展成客戶？
    滴水岩公司的業務涵蓋了眾多類型的客戶，尤其是在實體門店的生態鏈上，更是種類繁多。有場景設計公司、土木工程公司、園林工程公司、店麵陳列貨架公司、攝影服務公司、沙龍公會，還有餐飲服務公司等等。這些單位提供的服務各不相同，但它們共同構成了實體店所需的全部配套服務。
    就拿場景設計公司來說吧，它們主要負責場景的整體策劃，最多隻能提供一個3D效果圖給甲方公司。甲方公司拿到效果圖後，還得去找工程商，看能不能按這個效果做出來。如果工程商說能做，但價格超出了預算，那就得回去修改場景設計，直到工程商和報價都符合預算為止。
    當然，如果交給做總包的工程商，那他們是可以全部搞定的。但總包商通常也會把工程細分給多個分包商來做，這樣一來成本就上去了。所以，做連鎖的企業往往會選擇自己做總包，把各項工程細分給不同的工程隊來承接，比如園林部分給園林工程隊，土木工程給土木工程隊，環保工程給環保工程隊，等等。這樣細分能夠大大降低成本，而且在跟加盟商結算時，可以按照總包的價格來結算，連鎖企業也能從中賺一筆。
    滴水岩公司的線下門店看起來想法不錯，但要想做成功，那可得有非常強大的生態鏈配套支持，這可不是想做成就能做成的。
    那負責市場的趙不瓊是怎麽規劃的呢？趙雄已經給趙不瓊介紹了現成的門店總包商。如果有加盟門店簽約，直接交給總包商搞定就行了。這樣一來，滴水岩公司雖然掙不到加盟商的這部分工程款，但也省去了很多麻煩。
    門店開張後，還需要另一類配套服務商，那就是組織玩家到店的服務。這種服務類似網紅MCN公會，滴水岩公司稱之為玩家沙龍公會，通常也是委托第三方來做，平台公司自己是不會涉足的。玩家到店後，還需要提供拍片服務，但這種服務往往很昂貴，絕大多數玩家都負擔不起。所以，滴水岩公司的策略是給玩家提供培訓和示範，讓他們自己組團拍片，這樣既能讓玩家自得其樂，又能節約成本。
    在任何一個發展得成熟的市場裏，找服務商合作這事兒，就像是場奇怪的舞蹈，既簡單又複雜。想象一下，滴水岩公司的外事助理們，隻要拿著簽約回來的單子，公司賬戶上躺著加盟商的定金，嘿，那服務商們就像是聞到了蜂蜜的熊，一招呼就顛顛地跑過來，使出渾身解數要為你服務。但要是手頭沒點甜頭，價格不具吸引力，付款也不爽快，就算是鐵哥們兒，也頂多給你打個哈哈，說現在手頭緊，改天一定來幫襯。
    這市場啊，就是這麽現實又帶點兒溫情，對創業者來說，看似一無所有，但隻要有好訂單、預付款的誘惑，嘿，一夜之間，資源、服務全都冒出來了。你要是再大方點，進度款提前給，單價上再添點甜頭，那些服務商們，就像是被腥味吸引的蒼蠅，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就蜂擁而至，圍著你轉個不停。
    李一杲和趙不瓊這對搭檔，其實不太擔心服務商的問題，他們真正操心的是玩家——那些對“真我餘影”這個新玩意兒感不感興趣的人。不過，對於滴水岩的五位外事助理來說，公司的長遠規劃、客戶開發都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他們心裏的小九九啊，全是怎麽讓自己的“血條”噌噌往上漲，怎麽在同事間脫穎而出，怎麽避免被淘汰的命運。
    要不是因為有了“渣渣時光要有光”這套新玩法，他們可能還在老板麵前賣力表現自己。但現在，有了這個係統，他們就像找到了新的遊戲規則，一門心思琢磨怎麽利用它打敗同事，至於公司當前最需要啥，趙不瓊的指令，都得靠邊站，除非趙不瓊拍胸脯保證立馬給他們轉正。
    說到找拍攝服務商，趙不瓊心裏可是有本賬的。她得等幾件事都塵埃落定了，才會考慮這事兒。首先，“真我餘影”平台得正式上線，這還得等上大半個月；其次，平台上得有足夠的玩家，這時間嘛，誰也說不準；再然後，得把這些玩家組織起來，讓他們開始拍短片，這更是未知數了；最後，還得有實體店加盟，讓玩家們有地方拍片，就算滄美集團現在簽約，那也得是兩個月後的事了。
    所以，按趙不瓊的行事風格，她是不會讓丁紫薇和蔡美琳這兩個丫頭急匆匆地去找攝影公司的。但世事無常，偶然中往往藏著必然。滴水岩公司這套混沌自組織體係，一旦運轉起來，就有它自己的邏輯和節奏，推動著一切向前發展，這就是混沌自組織體係的魅力所在。
    丁紫薇和蔡美琳的這次行動，就是這樣的偶然。她們去拜訪的客戶，是星鬥文化的老板何劍鋒，丁紫薇的老東家，一個攝影界的狂熱愛好者，圈裏人都叫他“胡子大叔”。誰又能想到，這次偶然的拜訪，竟然成了改變“真我餘影”命運的關鍵一步呢？
    丁紫薇，眼瞅著就要邁進三十歲的門檻，年齡是五個外事助理中的“大姐大”。她讀大學的專業是旅遊英語，這行當出路無非兩條：導遊或酒店。紫薇心裏揣著個夢，那就是拎著相機，逍遙走四方，一分錢不花看世界，這不就是導遊的最高境界嘛！
    這“免費環球遊”的小算盤，直接引領她走上了“零元遊”導遊的路子。您知道那種團吧，帶著遊客逛店購物，靠提成過日子。可惜，好景不長，這類團投訴如潮，紫薇也莫名其妙成了替罪羊，環球遊夢還沒熱乎呢，工作就先“環遊”到了別人手裏。
    旅遊圈混不下去了，紫薇憑借對攝影的熱愛，轉身投入了商業攝影的懷抱。
    說起何劍鋒，那可是個有故事的人。十幾年前，他從英國鍍金歸來，一頭紮進國內知名媒體，玩轉視頻拍攝和采訪。後來，他自立門戶，搞了個視頻拍攝工作室。那會兒，微信還沒影兒，抖音這些短視頻平台更是連想都不敢想。但何劍鋒眼光毒辣，他認為信息傳播會經曆三維迭代：一維文字，二維圖片，三維視頻。互聯網傳播，注定是從低維往高維蹦躂的過程，視頻為王的時代遲早要來。
    可那時候，國內視頻還是電視和電影的天下，互聯網那速度，視頻播放？想都不敢想。拍視頻，得靠廣告主賞飯，拍完了還得看電視台的臉色，裏麵的彎彎繞繞，全是利益鏈和權力的遊戲，何劍鋒那小小工作室，根本玩不轉。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何劍鋒隻好暫時收起互聯網視頻夢，轉戰平麵攝影，專給職場女性拍職業照。這活兒雖小，但精致。企業做宣傳，高管們的形象可是大事，自然願意花錢找專業的來拍。何劍鋒就在寫字樓裏，守著這個小而美的生意勉強糊口度日，一守就是好幾年，直到PC互聯網視頻春風拂麵，他才又重拾舊夢，重返視頻江湖。
    就在這段時間，丁紫薇加入了他的團隊，成了一名普通的攝影師，一幹就是好幾年。
    後來，光纖鋪天蓋地，4G移動互聯如影隨形，這兩大基建一搞定，“壞壞直播”第一個吃螃蟹，開了移動互聯直播平台，國內視頻移動互聯平台瞬間引爆，移動互聯直播平台如雨後春筍。何劍鋒眼疾手快，立馬收了攝影工作室，打算趁這股東風，大幹一場，撈個盆滿缽滿。
    何劍鋒心裏盤算著，怎樣才能在這行當裏大撈一筆？他對自己的判斷可是胸有成竹。一直以來，電視廣告都是爭分奪秒，能十五秒搞定就絕不拖到三十秒，甚至有的廣告五秒就搞定，更極端的，還追求三秒的超短廣告，為的就是省下那可觀的電視廣告費。
    但現在，視頻移動互聯平台的崛起，讓人們有了慢慢看的時間。就像直播，一播就是好幾個小時，時間多得是！何劍鋒瞅準了這個機會，他覺得，移動互聯的廣告片，肯定得跟電視廣告片來個大變樣，得以分鍾為單位，把產品的故事娓娓道來。
    不過，電視廣告播個十秒，觀眾都嫌煩，要看幾分鍾？那不得直接劃走，誰還耐煩看！可怎麽讓觀眾不劃走呢？何劍鋒腦筋一轉，有了個主意：讓觀眾壓根不知道這是廣告片，以為是部吸引人的故事片，而且故事還得有趣，讓觀眾追著看。等看到結局，才發現原來是廣告片。雖然觀眾感覺好像被騙了，但故事結局時留下的鉤子，又讓他們饞著想知道下一集會是咋樣？
    這不就等於把廣告片拍成一集又一集的超短廣告連續劇嗎？對！何劍鋒滿腦子都是這個“炸裂”的創新點子。而且，他可不是光想不做的人。立馬就找了個客戶的產品，拍了個十分鍾的歌舞廣告故事片。
    故事講的是，一個漂亮女孩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卻不好意思約他。於是，她拉著自己的醜閨蜜，一起去找男孩玩。三人一起跳舞、唱歌。唱著唱著，傳來旁白“女孩跟男孩相愛了，他們一起幸福地生活著……”歌聲由歡快轉為寧靜，漂亮女孩的容貌也漸漸老去。歌聲停止時，漂亮女孩已變成一位老嫗。老嫗發現老男孩的眼睛看向別處，而不是自己，她生氣地盯著老男孩問：“你為啥不看著我？”老男孩指了指旁邊，老嫗轉身一看，那個醜女孩還是年輕的模樣。老嫗氣壞了，飛起一腳踢向老男孩的褲襠。
    然後，畫麵一轉，一隻雞蛋掉到地上，碎了，露出黃色的蛋黃和蛋白。這時，有個工程師走過來，盯著雞蛋看了一會兒，然後拿出一個試管樣的東西，抽取了雞蛋的蛋黃和蛋白，走進了實驗室。一番研究後，他拿出了一款化妝品。
    畫麵又回到跳舞的場景，這次，當男孩被踢褲襠時，他伸手拿出了那款化妝品。女孩見狀，立刻叫停了踢腿的動作，用腳尖輕輕接住了化妝品。美腿做了一個優雅的抬舉動作，腳尖帶著那一盒化妝品到了眼前。她伸手拿起，取出化妝品給自己塗抹。結果，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女孩變得年輕了。
    最後，廣告詞緩緩出現……
    何劍鋒搗鼓出的這玩意兒，有故事、有情節、每一集有懸念，跟連續劇似的，他美其名曰“微廣劇”，就是“微小的廣告連續劇”的意思。他心裏頭那個激動啊，覺得這“微廣劇”將來的火勢，簡直能衝天！而他呢，就將是這行的領頭羊，一代大師，全行業的“大導演”。他摩拳擦掌，打算大幹一場，好好賺它一筆。不過，首先得找幾個大客戶練練手，找誰呢？
    徐滄海的滄美集團，就是他眼裏的那塊“大肥肉”之一。那時候，徐滄海的滄美集團正如日中天，上市的事兒也基本確定了，電視廣告那是狂轟濫炸，特別是那些相親節目，出場的女嘉賓個個花枝招展，環佩叮當，不少都指定要找他們公司做造型。所以，國內那些相親節目，他徐滄海都是金主爸爸。
    還有那些直播平台上的唱歌跳舞的網紅小姐姐們，為了直播效果，也是各種造型換不停。徐滄海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讚助、合作那是一點都不含糊，就為了讓這些網紅小姐姐們幫他帶貨。
    徐滄海一年在廣告上的投入，那可是上億的級別，給網紅小姐姐們的讚助，也是兩千多萬打底。這些廣告費，哪怕何劍鋒能拿到十分之一，那也是一千多萬的收入啊！不僅能讓他瞬間腰包鼓鼓，還能讓他的“微廣劇”一炮而紅。所以，何劍鋒是下足了血本，做足了功課，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單子給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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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劍鋒為啥對拿下滄美集團這麽有底氣？原因很簡單，他在滄美集團裏頭有條很粗的“大腿”——高級戰略副總裁兼董秘蘭醉波，也就是何珊珊和姚趙梅口中的“蘭老師”。在蘭醉波退居二線之前，周婷還得叫她一聲“師父”，跟著她學了不少真功夫，後來才接了她的班，坐上了董秘的位置。
    蘭醉波在退休前，就已經是上市公司董秘圈裏的“老炮兒”了，跟證監會、券商的關係那是杠杠的。她之前幫過兩家企業成功上市，所以剛退休沒多久，就被徐滄海慧眼識珠，請進了滄美集團，繼續擔任董秘，一手操辦上市的事兒。那時候，周婷就跟在她屁股後麵，學了不少東西，深得蘭醉波喜愛，這才被推薦接了班。
    那蘭醉波又是咋跟何劍鋒扯上關係的呢？這事兒還得從何劍鋒留學回國後說起。他當時進了一家很有名的媒體企業工作，而蘭醉波正好是那家公司的總經理。蘭醉波對何劍鋒那叫一個賞識，覺得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策略都挺有新意的。她不僅沒攔著何劍鋒嚐試，還鼓勵他大膽去幹。有時候何劍鋒搞砸了，老板臉色不好看，蘭醉波也總是第一時間站出來給他解圍，然後再悄悄給他指條新路，讓他繼續試。所以在蘭醉波手下幹活的那段日子，何劍鋒的各種創意和點子都得到了充分發揮，可以說是他職業生涯中最風光的一段時光了。
    後來何劍鋒一聽說蘭醉波去了滄美集團當董秘，立馬就跟她取得了聯係。他把自己的想法和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蘭醉波，說要抓住移動互聯的第一波紅利期，讓滄美集團更加紅火。他還提出了個挺響亮的口號：“一個爆款產品、一個爆火微廣劇”。蘭醉波一聽這話，那叫一個高興啊，當即就表態要全力支持他。沒過多久，她就安排何劍鋒跟徐滄海見了麵，親自談了談這事兒。
    徐滄海瞧過何劍鋒搗鼓的那些“微廣劇”後，心裏也直癢癢。巧的是，那天滄美集團攢了個局，幾十個女網紅齊聚一堂，熱鬧非凡。徐滄海腦筋一轉，心想：何不讓何劍鋒的“微廣劇”搭上女網紅的直播順風車？再讓這些網紅妹子們出鏡，成為“微廣劇”的女主角，這不是雙贏的買賣嗎？於是，他吩咐蘭醉波，帶著何劍鋒去參加那場網紅沙龍，探探合作的口風。
    這些女網紅可都是滄美集團的金主爸爸們寵著的，徐滄海和何劍鋒心想，怎麽著也得給幾分薄麵吧。隻要她們鬆口，後麵的路自然好走。可他倆萬萬沒想到，這些女網紅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那時候的直播，還沒跟電商搭上邊，直播間裏可沒有購物鏈接。所謂的“直播帶貨”，不過就是插播廣告。何劍鋒琢磨著，把短廣告換成“微廣劇”，也占不了直播多少時間。
    更絕的是，何劍鋒還拋出個誘人的點子：在“微廣劇”播放那幾分鍾裏，女主播可以趁機換裝，換個新麵貌再出現，既好玩又能給滄美集團的造型業務拉拉客，三方得利，豈不美哉？
    誰成想，何劍鋒剛把想法說完，那些女網紅就炸了鍋，七嘴八舌地數落起來。其中一個更是毫不客氣，直接懟他：“你懂不懂直播啊？我好不容易把粉絲的情緒調動起來，你倒好，整個十分鍾的故事廣告，粉絲的胃口全給你弄沒了，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們嗎？”
    這“吊胃口”可是當時女網紅們的拿手好戲，跟粉絲互動，聊得火熱，偶爾來點小福利，讓粉絲們心癢癢，然後趁機讓粉絲送花打賞，捧出“榜一大哥”，連麥助威。何劍鋒雖心知肚明，但沒想到女網紅們反應這麽激烈，心裏窩火，便跟她們爭辯起來。
    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何況是二三十個伶牙俐齒的女網紅？何劍鋒很快就被她們批得體無完膚。他本是個一米八的大個子，濃眉大眼，寬臉大胡子，頗有幾分男人味。要不是他的提議讓這些女網紅覺得利益受損，說不定還能贏得她們的青睞呢。但利益當前，女網紅們可不含糊，把何劍鋒說得麵紅耳赤，無言以對。
    最後，還有個挺有名氣的女網紅，見何劍鋒吃癟，還拋了個媚眼，嬌滴滴地調戲他：“峰哥，當個小導演有啥意思？拍戲早過時了，現在是網紅的天下。不如你跟我搭檔直播，你做男主，咋樣？”
    何劍鋒要是真去當主播，說不定真能吸引不少師奶粉絲。跟個風騷的網紅女主播一起搞曖昧直播，說不定真能火一把。但何劍鋒可不是那種人，看這架勢，情況不妙，還是趕緊撤吧。
    蘭老師把何劍鋒送出滄美集團，好言安撫了一番，還鼓勵他：“微廣劇這條路肯定有前途，隻是時候未到。你別灰心，好好幹。”
    雖然滄美集團這個大客戶泡湯了，但何劍鋒非但沒泄氣，反而被這些女網紅激起了鬥誌，發誓要把“微廣劇”搞出名堂來。於是，他幹脆把原來的商業寫真拍攝業務給停了，一門心思撲在“微廣劇”上。
    為了更適合拍攝“微廣劇”，他把公司從天河區的寫字樓搬到了海珠區一個文藝範兒十足的創意園區，丁紫薇也跟了過去。可“微廣劇”這條路並不好走，沒客戶啊！怎麽辦呢？何劍鋒讓大家出去找客戶，丁紫薇也從攝影師變成了業務員。
    丁紫薇跑了陣子業務，卻一個客戶也沒拉來，感覺自己真不是做業務這塊料，索性辭了職。後來，她去了家婚慶公司搞攝影，一直幹到疫情期間，攝影樓整了幾個月，也撐不住了，丁紫薇又丟了飯碗。沒辦法，她隻好又幹起了業務，甚至還嚐試過微商，這麽東奔西跑的，一直到滴水岩公司招聘，才算是安定下來。
    再說何劍鋒，他可是個有毅力的人，一咬牙一跺腳，真就把“微廣劇”給搞出了點名堂。那時候，短視頻平台跟雨後春筍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跟傳統電視廣告比起來，“微廣劇”可是個新鮮事物，受到了不少金主爸爸的喜愛。何劍鋒心想，自己這回總算是要迎來人生和事業的小高峰了。
    於是，何劍鋒打算大幹一場，把生意給擴張起來。他招兵買馬，準備大展拳腳。可誰成想，剛把人招回來一大波，疫情就來了。沒幾個月，金主爸爸們自己的生意都搖搖欲墜，哪還有閑錢投廣告啊？更何況何劍鋒的“微廣劇”投資還不小呢。這一下子，對他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招來的人得發工資啊，這壓力可亞曆山大了。他硬是扛了大半年，最後實在是撐不住了，連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隻能忍痛散了夥。
    不過，疫情期間，何劍鋒也沒閑著。公司雖然沒了，但他還在琢磨“微廣劇”的事兒怎麽更好玩。不久之後，一種叫“微短劇”的短視頻火了，他一看，嘿，這不就跟自己的“微廣劇”差不多嗎？隻不過是純連續劇，不收金主爸爸的錢，而是靠看微短劇的用戶賺錢。於是，他疫情期間閉門籌劃寫稿，疫情剛過就馬上重建公司，準備東山再起。
    何劍鋒想起幾年前在滄美集團的那段經曆，那個想勾引自己做直播的女網紅，還嘲笑自己是“星鬥小導演”。“星鬥小市民”是廣州人對自己的自嘲，何劍鋒自己就是廣州人，自然知道“星鬥”是啥意思，星鬥就星鬥吧，他一拍大腿，決定新公司就叫“星鬥文化公司”了，而他自己自然就是“星鬥小導演”了。
    何劍鋒這位“星鬥小導演”重出江湖後，立馬拍了部“史上最強星逗小民工”的微短劇。這劇剛播了幾集就火了，何劍鋒再次昂首挺胸地回到了微短劇江湖，還真的成了小有名氣的“星鬥小導演”了。這回，他可真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丁紫薇也看過“史上最強星逗小市民”那個微短劇，還是鐵杆追劇粉呢。她當然知道導演是自己的前老板何劍鋒。之前，她還想過回何劍鋒的公司，繼續幹攝影師的老本行。不過，何劍鋒對辭職後再回來的員工有點成見，沒給她這個機會。但雖說回去做攝影師無望，和前老板的情誼還在嘛。所以，丁紫薇一大早就聯係了何劍鋒，問他今天是否有空，能不能回“老東家”探探場子。何劍鋒二話不說，直接表示“歡迎回片場探班”。
    何劍鋒長得魁梧，一臉絡腮大胡子有點嚇人，說話也粗聲粗氣。丁紫薇做攝影師那會兒，可沒少挨他的罵。現在要去忽悠他合作，心裏還真有點發怵。於是，她琢磨著得找個伴兒跟自己一起去。
    為啥丁紫薇會想到拉蔡美琳一起呢？首先，蔡美琳和她在“蒙麵握手”的時候是一個小組的，這層關係，那簡直就是黑暗中最可靠的戰友啊！其次，蔡美琳雖然沒做過攝影師，但她做過商務也跑過業務。做商務的時候，是要整天打電話聯係客戶的，談到客戶，就派單給外出的業務員。這種工作，心理承受力得超強，要不然被客戶懟幾句就哭了，哪還幹得下去？有這樣一個搭檔在身邊，丁紫薇覺得底氣都足了不少。
    蔡美琳早在婚紗影樓混的時候，就巧言令色說服了家裏，給她湊了個小車的首付。雖說這車不算啥豪華座駕，但跑起客戶來，那可是方便了不少，風裏來雨裏去，全憑這小車給她撐場麵。
    這次，何劍鋒拍片的地兒在番禺灣區影視城，從滴水岩公司開車過去，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分鍾都不到就到了。蔡美琳停好車，倆人就奔售票處去。丁紫薇一瞅那門票價格，29.9元，心裏頓時不痛快了，“上次來還19.9元呢，這門票咋又漲了？”
    滴水岩公司對於外勤報銷，那可是有一套自己的規矩。像這種因公消費，公司是先報銷後扣減：要是客戶沒談攏，合同沒簽下來，那這筆報銷費用就得公司自認倒黴；可要是跟客戶簽了合同，丁紫薇拿獎金的時候，這筆費用還得從她腰包裏摳出來，相當於公司給墊了個底，風險共擔。
    這樣的政策，外勤們在花錢的時候就得多掂量掂量，既不會大手大腳，也不會摳摳搜搜，舍不得花。
    “我買票吧。”蔡美琳看丁紫薇在那兒嘀嘀咕咕的，就笑著說。
    “別，你等會兒。”丁紫薇領著蔡美琳離開售票處，走到影視城大門前。大門的保安一見兩人，立馬攔住了。丁紫薇掏出手機，翻出裏麵的照片，遞給保安看。她一邊翻照片，一邊指著蔡美琳跟保安說：“大哥，我星鬥文化公司的攝影師，這是我帶過來拍‘史上最強星逗小市民’的演員。”
    丁紫薇給保安看了自己跟何劍鋒的合影、自己拿著照相機拍片的照片，還有“史上最強星逗小市民”的劇照。保安認識何劍鋒導演，看了一會兒，就揮揮手，讓兩人進去了。
    兩人走進去好一會兒，蔡美琳才小聲問丁紫薇：“這樣也行？”
    “咋不行？省了六十塊呢，那夠咱倆搓一頓啃大雞了！”丁紫薇說。
    倆人又溜達了一會兒，很快就到了和何劍鋒碰頭的地界。前頭烏泱泱一群人正忙著拍街市的戲碼，周圍圍了一圈群眾演員，都抻著脖子看男女主角吵得不可開交。她倆找了個不起眼的小旮旯，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興致勃勃地瞅著這熱鬧。
    蔡美琳可是頭一遭碰上這拍戲的場麵，她以前幹的那些婚紗攝影活兒，基本都是拍照片，想當年婚紗照風靡一時，後來又刮起了漢服風，新郎新娘換上古裝，化妝師一通捯飭，接著就是按攝影師的指揮，在各類美景前擺Pose，哢嚓哢嚓一通拍，最後再加個濾鏡，弄個精美相冊，幾千大洋就輕鬆到手，蔡美琳每次拿提成，那都是樂得屁顛屁顛的。
    這會兒瞧見拍戲，她心裏那個激動啊，跟丁紫薇耳朵邊上嘰嘰喳喳問個不停。丁紫薇雖說幹過攝影師，但那也是主攻商業寫真，比婚紗攝影還簡單，一套下來幾百搞定，拍戲這事兒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心裏頭同樣跟揣了隻兔子似的。不過，她畢竟有點攝影功底，再加上以前跟著何劍鋒搞過“微廣劇”，算是半個行家，還能給蔡美琳科普科普。
    “哎喲喂，你看那男主，咋還對著攝影師的鏡頭親上了呢？”蔡美琳一臉驚愕，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原來，那邊戲正濃，男主女主吵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女主一氣之下甩了一巴掌過去，男主順勢一拉，打算來個霸道強吻，結果女主一閃，男主直接摟住了攝影師，倆人跟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似的，嘴對嘴就來了個熱情的擁抱，這一幕把蔡美琳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以為拍電影電視，男女主都是真刀真槍地親呢。
    “哈哈，你頭回見吧？你沒瞅見旁邊還有個攝影師，側著鏡頭對準男主的嘴呢……”丁紫薇捂著嘴，肩膀一抖一抖地偷笑，小聲給蔡美琳揭秘。
    這一幕戲啊，翻來覆去拍了好多次，男主女主好幾次都憋不住笑，結果又得重來。蔡美琳看得一臉懵，“紫薇，你說他們咋老笑呢？”丁紫薇湊近蔡美琳耳邊，小聲給她科普，“普通人拍戲啊，表情管理是個大難題，叫‘自帶笑臉’效應，怎麽忍都忍不住，就算假裝生氣，嘴角那抹笑還是藏不住。要想拍出自然的表情，難啊，所以得一遍遍重拍。”
    蔡美琳一聽，覺得特別有道理，連她自己在旁邊看著，都差點笑出聲，“太對了，換我我也得笑場。”
    丁紫薇深有同感，“可不是嘛，我一上鏡就笑，所以啊，演員這碗飯，我吃不了。”
    倆人就這麽津津有味地看著，終於，男主女主被重拍折磨得沒了脾氣，臉上的笑容總算收斂了，拍出了導演想要的效果。導演一揮手，“中場休息！”演員們紛紛散開，找地兒喝水休息去了。丁紫薇拉著蔡美琳，趕緊迎了上去，走到導演跟前，丁紫薇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峰哥，何導，早上好啊！”
    何劍鋒點點頭，笑眯眯地問，“紫薇，現在在哪兒高就呢？”說完，他從助理手裏接過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又指了指旁邊的室內圖書室場景，自己先走了進去，找了個書桌坐下。丁紫薇和蔡美琳也跟著進去，在何劍鋒對麵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