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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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血,為多人流出,使罪得赦免。”
赫萊爾幽幽地念誦著古老的詩篇,彷佛某個曆史紀錄片所營造的神秘開場。
舒熠然搓了搓手,雖然四周都是茫茫的雪原,不過精神體在此可以體會到能夠隨便活動的感覺也是難得,他已經在床上躺了夠久了,連肌肉都開始退化了,唯一的問題是他還穿著一身睡衣,顯得很有些單薄。
他靠在赫萊爾身邊坐下,麵前出現了熊熊燃燒的篝火,為這片天地帶來了些許暖意。
“大半夜拉我進來聽你背聖經?”舒熠然終於長舒一口氣。
赫萊爾托著下巴,銀色的發絲直接搭在地麵上:“隻是身為妹妹的一個小小的提醒。”
“提醒什麽?擔心我走上不該走的路?我暫時不打算去嚐試那兩條路,做人不好嗎?”舒熠然問。
剛才赫萊爾吟誦的是有關聖杯的描述,在混血種的世界裏,聖杯意味著提純血脈的方法,也就是那天所看到的壁畫。
“不,我是提醒你和聖杯保持一定的距離,別把自己陷進去了。那個聖杯之所以親近你,隻是因為你在她的眼裏同樣恐怖而危險,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同類,畢竟普通人在她眼裏就像是很容易損壞的玻璃。”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比喻……”舒熠然說到這裏自己頓了一下,“你說的聖杯是指那個小死神?”
“聖杯本來就不是固定的東西,它可以是主的血肉,可以是天界墜落的神石,自然也可以是人。”赫萊爾螓首輕點,“我當時為什麽借用哥哥你的身體,答應了那個天照命的條件,也是因為這個。”
舒熠然目光肅然:“你想要聖杯做什麽?這個聖杯又有什麽用?”
“龍王不愛人類,白王更是暴虐的魔鬼,祂留下骨與血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再現於這片大地上,聖杯是迎接祂歸來的容器,也是通往神路的鑰匙。”赫萊爾說,“聖杯能洗滌一切的罪,經過聖杯洗禮的便是神的真血,能讓一個普通人都一步登天,而不會有被白王鳩占鵲巢的隱患。這世界上完美的容器不多,都被人緊緊地把控在手裏,我們想要事態在我們的控製之下,就要把握好能操縱這樣的高級棋子的機會。”
“總有人覺得自己是在下棋,那是因為他們沒被人直接把棋盤掀掉。”舒熠然的眼睛裏倒映著火光,“你覺得你也是下棋的人?”
“不,如果哥哥想掀棋盤,那我肯定是幫忙幹苦力的人!”赫萊爾嬉笑道,“不過掀棋盤也是個技術活,稍有不慎可能會成了別人的助力呢。”
“那如果我們現在摔碎這個聖杯呢?是不是就不用擔心什麽棋盤了?”舒熠然呼出一口白氣。
白王的歸來必將代表著生靈的塗炭,他不是什麽狠人不願意隨便殺人,但在這種事情上也做得出評判。
舒熠然覺得上杉家主確實挺可憐的,所以在達成了帶她去看看這個世界承諾之後,送她上路說不準也算幫她脫離苦海。
“暫時留著她會多一張牌哦,不然我們連下棋人的手都看不見了呢。”赫萊爾搖搖頭,“而且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或許我們會需要她的犧牲。有雷種的情況下,這個聖杯我們擁有最優先的歸屬權。”
“聽上去我們不是什麽好人啊。”
“隻是一個保險,畢竟哥哥你有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的東西不是嗎?和那些東西比起來,圈養一個無論如何都活不下來的聖杯,說不準還能帶給她生命最後的一點開心,不是很劃算的事情嗎?”赫萊爾歪歪頭,“哥哥你可不是死盯著正義的人,剛才可還想直接殺了她呢。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別說是她的命,就算更多的犧牲你其實也能做出取舍吧?”
“誰知道呢,我都說不清楚。”舒熠然淡淡地說。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正義公理很重要,生命也很重要,核心價值觀下長大的少年心到底是軟的還是硬的?如果世界和親近的人擺在同一個天平上,自己又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呢?
舒熠然說不清楚,因為人是複雜而多變的。
“伱之前之所以不願包庇她,是覺得她很危險,而現在她是生是死在你一念之間。反正她都是要死的,留著看看能不能發揮一下餘熱。”
赫萊爾又回到了那種談論商品的語氣,和在Aspasia裏是一模一樣,輕描淡寫間便要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舒熠然這次沒有反駁,和柳淼淼不一樣,上衫家主不會迎來好的結局,沒有人把她原本的人生擺在貨架上,因為她生來便是注定枯萎的花。
“那就聽你的吧,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回去睡覺了。”舒熠然覺得有些疲倦,大概是躺太久了。
“你以前不會這樣逃避的,任何事情都會直接麵對。”赫萊爾有些感慨。
“我們才認識多久你說以前?以前我是個喜歡奧特曼和變形金剛的小孩,甚至還跟著街角便利店的大姐姐一起玩過家家,幼稚的不行。隻是有些事情懶得去想,想多了過不了自己良心那關,不如直接做算了。”舒熠然站起身子,“我不知道我為什麽那麽信任你,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其實是知道的。舒熠然最引以為傲的就是感知,那種近乎預知的直覺能幫他判斷許多的事情。
而他之所以這麽塊地接納並完全信任赫萊爾,是因為直覺告訴他,赫萊爾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將所有的心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的人,如果舒熠然願意,甚至有可能直接將其從靈魂裏剝離出來,這是赫萊爾放給他的權限。
赫萊爾今天的坦誠出乎了他的預料,不過想來自己確實很好被說服,舒熠然既然不介意在最近就動手殺了所謂的聖杯,那他肯定也不會擔心在未來下不下的了手的問題。
高高在上的上杉家主其實命比紙薄,不管舒熠然插不插手大概也活不了幾年了,還這麽孤獨而痛苦。
“那你答應帶她出去看看這個世界,也算是陪她在玩過家家嗎?”赫萊爾的神情意味深長。
“大概就和以前投喂路邊的野貓差不多,人總有惻隱之心。畢竟我的交友標準裏不包括小孩子,太麻煩了。”舒熠然擺擺手。
“畢竟你喜歡年上係嘛……這麽說來以前那個小姐姐帶你玩過家家說不定也是可憐你喲,畢竟那時蘇茜住的又遠你又沒有朋友,在她眼裏你和小貓崽子差不了多少吧?”
“那也挺好的,至少我還有糖吃,隻是後來她不見了,我想吃糖隻能自己買。”舒熠然看了看赫萊爾,“這個小死神大概是活不到我不見了的時候。”
“說的是呢,哥哥。”赫萊爾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