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營地距離川擴大營不過百餘裏。
    三天後，隊伍出發，一行人有修士十一人，凡俗百餘，乘坐七輛馬車，辰時出發。
    行至午時，宿營休息，張誌遠先去看了胞妹張月茹，見她與幾家凡俗相處融洽，也就放心了。
    小河邊燃起篝火，架起幾口大鍋，楚瑜雙手抱劍靠在一塊大石頭上，望著河對麵的煙塵默默出神。
    每次看到他，張誌遠都感覺到一股‘吸引’，就好像兩塊相互吸引的磁鐵，心說見鬼，麵上扯出一個微笑，踱步走了過去。
    如果沒有符種，可能就和胡慶之他們一樣了。
    “楚兄弟”
    “張兄”
    “再看什麽？”
    “張兄可知，這次動亂死了多少人？”
    “這……”
    “修士好比天災，黎庶猶如螻蟻，天災不可違，螻蟻尚且偷生，這天下……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楚瑜望著那道煙塵，竟有點悲天憫人的感傷，“我做了十七年的黎庶，最知世道不公。往日村中宿老說起修士，敬之如仙長，畏之如妖鬼。幼時不知事，每每不以為然，還以為天下修士無不超然物外，不然怎麽叫仙人呢？現在才知謬誤。”
    張誌遠啞然，不知該怎麽接話。
    “張兄乃公門中人，如何看這場動亂？”
    “是天災……更是妖禍”
    “然！”，楚瑜讚賞的點頭，“還請兄長秉持一顆公心，助我還此地一個清平”
    張誌遠心說老子是胎息八層，你一個胎息二層，就算有主從，也應該是我主你從才對，麵上卻笑著應允，好似就應該如此一般。
    實際上，這支隊伍還真是以此人為首，沒辦法，胡慶之他們特別‘服’他，什麽年齡、修為、身份全都忘了。
    就剛才這番話，換胡慶之他們任何一個，怕是納頭便拜了。
    此人身上就好像有一層光環，主角光環，，一出現就理所應當的占據舞台中央，其他人都要淪為配角。
    張誌遠很有當‘配角’的覺悟，盡量和胡慶之他們一樣。
    兩人又說了些話，相談甚歡。
    張誌遠一直在評估符種對這股‘吸引’的抵抗，直到確定可以免疫才完全放心。
    不然，他就要跑了，有多遠跑多遠，一刻也不敢多待。
    不多久，兩人回去，十餘修士盤坐在一起，寒暄談笑，楚瑜自然處於中心位置。
    可他看著身前菜肴，眉頭微皺，自然有人問他何事不快，他說，隨從黎庶都是自家親眷骨肉，何必這樣疏遠？不如就在一起食用吧。
    眾人齊聲道好，又是敬佩、又是羞愧，誰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當下就兩處並做一處，來了個仙凡同樂。
    隻是仙師們滿意了，凡人卻是戰戰兢兢，張誌遠發現，相比修士，凡人表現的倒是正常一些。
    難道這‘主角光環’隻對修士有效？
    正想著這些，張月茹給他夾了一筷子魚腩，小聲道：“哥哥，我好高興”
    張誌遠回首看她。
    張月茹臉紅低頭，“好久沒跟哥哥一起用飯了，我都不記得了上次是什麽時候了”
    “傻丫頭”，張誌遠捏了捏她的臉頰。
    “楚仙師真是個好人”，張月茹抿嘴一笑，“他的本事肯定很大對不對？”
    修士的五感敏銳，張誌遠示意她不要亂說話，張月茹吐了吐舌尖，又去為張誌遠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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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飯用罷，隊伍重新啟程。
    胡慶之、張誌遠、楚瑜、揚天養四人走在一處，商量到川擴大營後的舉止。
    “一切拜托賢弟了”，胡慶之很是慎重的拱手道。
    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要借助張誌遠，讓他盡量爭取獨領一方事務，就算不能，也要將眾人收入麾下聽用。
    “應該沒什麽問題”，張誌遠道，“等到了地方，我一個人先去摸摸情況。”
    眾人點頭，就這麽說定了。
    越是靠近川擴大營，臨戰的氣氛越濃。
    天空時有遁光飛來飛去，不時碰上巡邏的兵丁，靠著張誌遠的腰牌，倒是相安無事。
    酉時，越過一道山梁，遠遠的看見一片軍寨，寨前人頭攢動、騾馬嘶鳴，連綿的帳篷延伸至視線的盡頭，一道巨大的光幕屹立。
    一支騎兵飛馳而至，領頭的還是個熟人。
    “張大哥……喔，是張供奉，卑職見過供奉大人”
    林曉隔著十幾丈勒住戰馬，矯健的飛躍而下，疾衝數丈，遙遙施禮。
    張誌遠爽朗一笑，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道：“怎麽是你過來，其他人呢？”
    “卑職正好在後營督辦營務，一聽說供奉大人來了，就自告奮勇的來迎一迎”
    “好兄弟，走，邊走邊說”
    “這些人是……”
    “這些人是我招攬的修士，先讓他們在此等候”
    林曉恍然大悟，再不糾結，讓出一匹好馬，領路前行。
    留下眾人，張誌遠與林曉說說笑笑的往後營行去。
    穿過幾道轅門，進入連綿的營帳區域，隻見道路狹窄、各處泥濘不堪，仙凡混在一處，擺攤的、打鐵的、叫賣的、爭吵的、閑逛的……形形色色，好似個市集。
    林曉已經說過，這些都是各地征召來的小修士家族，都是拖家帶口的，大營約束不了，索性聽之任之。
    隻要聚兵之時人到了就行，至於軍紀……那是什麽東西？
    一路所見，仙凡不下兩萬，修士就算少一些，也有千數。
    這還隻是個後營。
    這麽多人，人吃馬嚼，難怪沿途村寨為之一空，道路運輸不絕。
    後營是輜重所在，自然不能如此鬆懈，穿過連綿的營區，前麵就是一座正規的軍寨。
    用條石累就，大陣防護，進出森嚴，就算是張誌遠沒有同行令牌也隻能在外麵等。
    林曉先入，不多久林良棟就出來了，老遠就是一陣大笑，相互見禮後，親熱的把住張誌遠的臂彎，往陣法光幕裏去。
    同行的修士中，有個冷峻的生麵孔，見狀攔住去路要驗明正身。
    林良棟大怒，說張誌遠是錦衣衛的上官，柳掌事的高徒，誰敢攔？
    其他錦衣怒目而視，個別衝動跋扈都已經拔刀在手了，這人臉色一變，讓開去路，再不敢阻攔。
    林良棟啐了一口，麵對張誌遠時又是爽朗大笑：“等見了軍主，哥哥擺宴為你接風”
    張誌遠微微一笑，道：“有勞林小旗了”
    “見外了不是，你我兩家什麽交情？”，林良棟一臉嗔怪，非要他改口叫了一聲兄長才恢複笑臉。
    等入了軍寨，所見頗為整肅，來往都是修士，心想這樣才對，不然就太過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