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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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中之人的這句話看似平淡,但是小餘聽在耳中,心中卻立刻激起一陣驚濤駭浪。
因為對方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言下之意分明是要讓自己去學中原道家的武技。否則的話,待到自己十八歲那年,倘若自己的本事不足以前往中原報仇雪恨,那麽便隻能由天界之中的那位現任聖女傳授自己【花月神功】了?
而木中之人有此一說,其實也就從側麵印證了自己此番外出目睹的真相,也便是自己方才提出的疑問。南疆地界上所謂的吸血妖族傳聞,根本就是由夜神殿編造出來的謊言,因為真正吸食人血的妖魔,其實正是夜神殿曆代修煉【花月神功】的聖女。從古至今,那一具具被人吸幹了鮮血的屍體,包括小餘在鳳鳴鎮上和地界冬雪堂裏兩次撞見被吸幹了血的屍體,的確都是夜神殿的曆任聖女所為!
正因如此,自己這位師父才會先後兩次暗示自己去參加本月中旬那場【龍城演武】,以前十名的身份獲得學習中原道家武技的資格,從而提升自己的修為。若非如此,那麽留給自己唯一的選擇,便隻有修煉那門要靠吸血練功的【花月神功】了。
而眼前這位中原詭道高人之所以和自己繞來繞去,故意把話說得雲山霧裏,還多次強調一切都是自己做出的選擇,無疑是在避嫌,又或者說隻能是在私底下偏袒自己。
因為這位木中之人如今的身份,畢竟是夜神殿乃至整個南疆地界受人敬仰的“智者”,又是受了那位聖女所托來教自己讀書寫字,於情於理,他都應該是站在夜神殿聖女那邊。
所以無論是關於自己的身世來曆,還是關於【花月神功】和【吸血妖族】的事,以他的身份,也確實不便多言,更不應該指點自己去學中原道家的武技,以此逃避日後修煉那門要靠吸食人血練功的【花月神功】。不然的話,豈不是打亂了那位聖女的安排,違背了她的意願?
想到這裏,望著眼前這棵高大的血木,小餘不禁麵露疑惑。
可想而知,當年將自己帶回南疆收養的那位夜神殿聖女,與受她所托來教自己本事的這位師父之間,似乎並非自己預想之中那般同心;至少在關於自己的事情上麵,兩人似乎存有分歧。對於這一點,若說過去的小餘隻是隱約有所察覺,那麽在這一刻他便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甚至是可以確認。
眼見小餘驚疑不語,那木中之人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當即說道:“你用不著在那裏胡思亂想。你可還記得,我一早便曾說過,這夜神殿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小餘遲疑著說道:“你說此間是異國邪教,是淫邪之地。”
木中之人冷笑一聲,說道:“便如方才所言,一個有本事的人,也便有了選擇的權利。我自然也有我自己的選擇,這卻與你無關了。”
小餘見他不肯把話說破,但這句話裏的意思,似乎竟是要與夜神殿為敵,難免有些不安。他急忙說道:“師父,我之前便曾問過你,你是中原高人,打心底瞧不上這南疆小國,為何還要盡心盡力替他們謀事設局。而你的回答卻是中原男兒頂天立地,言出必行,既然答應了要替夜神殿辦事,那便要說到做到。可是……可是聽你方才這話,難道……難道你……我不太明白。”
聽到這一問,木中之人卻是長歎一聲,笑道:“癡兒!你這一問,未免太過天真幼稚。須知世間之事,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所謂君子同而不和,小人和而不同,不管君子小人,誰又沒有自己心裏的算盤?包括你我之間,同樣也是如此,我教你本事不假,但你又可曾知道,我同樣也要在你身上打主意?”
頓了一頓,他又喃喃說道:“昔日我命懸一線,初涉黃泉,難免貪生怕死。夜神殿以【血木禁術】替我續命至今,這些年來我替南疆謀劃無數,包括這一場篡改天命國運的【十年之局】,無論恩情還是承諾,在我而言,也早都已經還清了,全無半點虧欠。而今我替自己打算,做出自己的選擇,又有何不妥?”
話到此處,這位棲身於血木之中的中原詭道高人言辭一肅,隨即正色說道:“夠了,閑話修說。本月中旬的這場【龍城演武】,乃是朝廷與中原道教共同召開,要在南疆挑選出十名少年英雄學習道家武學,這是黎氏皇族、大越朝廷和中原道家三方的共同決定;至於你被夜神殿選中,前去龍城參加這場比試,則是地界四堂的決定。整件事從頭到尾,與我全無半點關係。至於你能否躋身前十,又是否願意去學道家武學,甚至是否願意去參加這次的【龍城演武】,那便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小餘聽他說到最後,又繞回到【龍城演武】一事,再回顧這些日子自己的困惑,心中已漸漸有了決斷。
要說依照少年人的心性,南疆境內這一場前所未有的【龍城演武】,哪怕隻是去看個熱鬧,小餘當然也是想去的。而他之前的抗拒,則是源自那個中原武當高人少陽子,至今還對少陽子當夜那一掌之威心有餘悸。
再加上那少陽子借療傷為名,故意將陰派真氣注入小餘體內,險些令他淪為一介廢人,所以事關中原道教的這場【龍城演武】,包括獲勝者還要拜入中原道家門下學習武技,小餘才會如此之抗拒。
然而自己的這位師父上次便曾有過開導,說少陽子一個人代表不了整個中原道教,就算自己將那少陽子視作仇人,借此機會學習道家武技,知己知彼,也是一件好事。況且事到如今,無論是眼前這位木中之人還是自己身在的夏風堂,包括喪彪、小帥兩個結義兄弟,以及人界的白教頭、鄧坊主等等,幾乎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前去參加這次的比試,思來想去,小餘終於還是按捺下了自己心中的仇怨。
當下小餘便開口說道:“是,這次的【龍城演武】我去參加便是,但願不負師父的期許。”
木中之人淡淡說道:“好,業精於勤而荒於嬉,你這便回去好生練功罷。”
小餘不禁一怔,脫口問道:“這……這便回去?那這次的功課兀俊?
木中之人反問道:“怎麽,佛道兩家的典故,你還想再多聽一些?”
這一問頓時便讓小餘啞口無言。算來自己拜這位中原詭道高人為師以來,從最開始的識字寫字,到後麵儒家、史家的功課,然後便是佛道兩家的功課,翻來覆去一直講到現在。而小餘從中原曆史中得知的兵家法家、墨家醫家,還有陰陽縱橫等等,包括自己這位師父最為擅長的權謀智計,更是一次都沒學過。
倘若今日的功課依然還是佛道兩家的內容,那麽自己的確不如回夏風堂練功,準備參加即將到來的那場【龍城演武】了。
看到小餘臉上疑惑的神情,木中之人又緩緩說道:“你今日前來,本就不在約定之期,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功課了。至於往後,你我師徒之間原本的七日之約,也便就此作廢。待到這次的【龍城演武】結束之後,倘若你還要繼續留在夜神殿裏,那麽你我之間再另外定期不遲。”
聽到這話,小餘心中的驚訝愈盛,隨即明白了自己這位師父的意思。
是啊,倘若自己能在那【龍城演武】之上闖進前十,之後學習道家武技,自然是要前往國都龍城之中新建的那座中原道觀,也便是由自己命名的那【牛鼻觀】。到那個時候,就算自己不是常駐於道觀之中,回夜神殿的時間顯然也會變少,哪還能保證每七日便要來一次這天界禁地?
甚至真到了那個時候,無論自己的身份是那座牛鼻觀的旁聽弟子,還是像於漁那樣成為道家的掛名弟子,免不得都要和中原道家打許多交道。再加上自己那特殊的身世來曆,本身又是中原人士,說不定借此契機還要前往中原,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聽木中之人又說道:“中原有一句老話,是為大樹底下好乘涼,也便說人生在世,背後總是要有些依靠才行,也便是俗稱的靠山。如今就憑你孤身一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掌控著整個南疆地界的夜神殿抗衡。無論練功還是辦差,又或者是要你肩負起什麽重任,對你而言,絕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但是一旦有了中原道家的勢力介入,恰巧他們又願意庇護於你,那麽你往後的境遇,顯然就與現在不同了。”
小餘越聽越是心驚,這才終於徹底聽懂了自己這位師父的意思。
也就是說,這位木中之人想要告訴自己的,並不隻是參加【龍城演武】學習中原的道家武技,而是希望自己能夠借此機會,利用中原道家的勢力和夜神殿抗衡,甚至是擺脫夜神殿的控製,就此脫離這一異國邪教、淫邪之地?
想明白了這一點,一時間小餘心中的驚訝可謂非同小可,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要知道自己留在夜神殿任職,這些年來盡管是衣食無憂,還有月錢工錢,但難免也會參與地界四堂的那些任務。而這些所謂的差事任務,像上次那種護送貨物前往東籲的凶險苦差,其實都還罷了,更多的則是像前兩次自己跟冬雪堂的黑蛇和小帥去辦的、殺人全家的那種勾當。若隻是一次兩次,自己或許還能不違本心,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完成任務,然而長此以往,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至於關於自己那幾乎已經證實的身世,可想而知,天界裏的這位現任聖女當年將自己帶回到南疆,又安排了棲身於血木之中的這位中原詭道高人教自己功課,將來自然是要讓自己肩負重任,也便是前往中原報方黯天滿門被滅之仇。為此甚至還會將夜神殿至高無上的【花月神功】傳授給自己,從而令自己淪為南疆傳說裏麵的【吸血妖族】。
而這一切的一切落到自己身上,正如木中之人方才所言,自己根本就沒的選。除了接受順從,便再沒有其他選擇。但這一次的【龍城演武】事關中原道教,甚至還有皇室和朝廷牽涉其中,對自己而言,的確是一個契機。倘若自己能夠與中原道家搭上一層關係,哪怕隻是成為那座【牛鼻觀】的一名旁聽弟子,至少也是多了一重身份,不再隻是夜神殿裏一個聽命行事的地界教眾。
就在小餘默默盤算之時,山洞裏的這位木中之人已不再多言,顯是要就此結束師徒二人今日的這一次會麵。
小餘也知道自己這位師父今日已經說得太多,甚至還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隻得躬身行禮,就此告辭。
可是臨行前他想到自己即將前往參加的那場【龍城演武】,照此看來,恐怕在這場盛會之後,自己的處境也將會有不小的變動。而且隱隱間他還有一個莫名的念頭,隻覺自己過去在夜神殿裏的這些歲月,似乎便要伴隨著自己前去參加這一次的【龍城演武】,就此一去不複返了。
當下小餘忍不住說道:“那徒弟便下山回去了,專心準備接下來的比試。師父可還有什麽要叮囑的?”
木中之人本已不再說話,聽到這話,不禁沉吟半晌,重新開口說道:“我已經沒什麽好教你的了,思來想去,便隻有一句中原古詩,是為‘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今後無論你遇到何事情,須得跳出當下……”
誰知話到一半,這位中原詭道高人突然苦笑一聲,隨即歎道:“罷了罷了,這些話說了也是白搭!你這小子,脾氣倒是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別人扇你一記嘴巴,立刻便要十記嘴巴送還回去,非要順了這口心氣不可,哪還顧得什麽取舍得失?你這就去罷!”
小餘默然半晌,隻好再一次向這棵高大蒼勁的血木行了個禮,從山洞裏麵緩緩退出。
而在山洞外麵,萍姑娘也同往常一樣,靜靜等候在常年籠罩與山頂的雲霧之中。聽到小餘從山洞中出來,她不料這一回竟然結束的如此之快,急忙過來迎接,詢問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由於木中之人這次並沒有傳授功課,所以眼下時辰尚早,加上小餘心裏又在反複思索木中之人方才所言,難免心緒紊亂。於是他也沒急著下山回去,便在雲霧裏尋了一塊石頭坐下,糾結於自己接下來將要麵對的境遇。
萍姑娘見他不說話,便寬慰道:“隻要平安無事,也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你若是心情不好,便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再回去。我不開心的時候,也喜歡自己靜靜待著,過一會兒就好了。”
聽到萍姑娘這話,小餘不禁心中一熱,忍不住感慨道:“我隻是突然有點迷茫,又好像有點失落。這種感覺,仿佛是……仿佛是我一旦做出了選擇,原本我身邊的一切也都會徹底改變,又或者是再也不複存在……”
萍姑娘隻是“嗯”了一聲,卻不詢問緣由,隻是在旁默默陪同。
但小餘反倒有些按捺不住,身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雲霧之中,他索性敞開心扉,喃喃說道:“其實說到底還是關於我的身世來曆。上一次來的時候,山洞裏麵我那位師父告訴我說,等我十八歲那年一切便會水落石出,而我也要做出自己的選擇。可是我這次上來,事情似乎又有了變故,似乎……似乎眼下便已經到了我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說著,他轉向萍姑娘所在的方向,問道:“上一次來的時候,你告訴我說你可以等我,我很是開心。但是這一次……如果我要就此離開這長夜穀、神寂山,前去龍城學習武功,又或者是回到我的故土中原,那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麽?”
對於小餘這突如其來的一問,雲霧中萍姑娘並沒有回答,也沒有發出絲毫動靜。
小餘話一出口,也覺得自己有些突兀。麵對萍姑娘的沉默,他急忙帶開話題,說道:“記得早在我晉升地界之前,便有人告訴我說,我極有可能是昔日中原一位武林奇人方黯天的後人,是被這夜神殿的聖女從中原帶到了南疆。但她卻沒有直接收養我,而是將我放到外派教眾從小訓練的那些孤兒裏麵,任由我自身自滅。而她這麽做的目的,多半是想看看我有沒有本事活下來,然後再決定是否要教我本事,讓我日後回中原替那位已故的武林奇人方黯天報仇雪恨……”
隨後小餘話語不停,便將自己遭遇的種種全都說了出來,一直說到即將召開的那場【龍城演武】,以及自己是否應該趁此機會拜入中原道家門下,嚐試著擺脫又或者是逃離夜神殿。
要知道小餘內心深處的這些糾結,並不隻是今夜才有,而是經年累月的困惑,卻苦於無人述說。同齡人裏麵和小餘走得最近的喪彪和小帥,一個從小便將他視作競爭對手,可謂亦友亦敵,另一個則是人模狗樣,不敢深交。唯一能夠傾訴的阿玲,自從被分去春花堂以後,幾乎再難見到,而且因為那個雨夜兩人曾經發生過的事,在小餘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有些害怕再去探望這個從小一同長大、本該是情同兄妹的阿玲。
所以今夜麵對萍姑娘的陪伴,本就心亂如麻的小餘終於按捺不住,將自己心中這些苦悶悉數吐露了出來,立刻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至於萍姑娘天界侍女的身份,而且還有可能是夜神殿聖女的貼身近侍,但是這些年來小餘與她相識相知,大家幾乎已是心意相通,自然不用擔心她會將自己說的這些話泄露出去。
果然,聽了小餘的這些心事,萍姑娘沉默良久,隨即說道:“像我們這些在天界行走的侍婢,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少,反而越是安全,我們也從來不敢去胡亂打聽什麽。至於你方才說的這些話,我並沒有聽見;就算聽見了,也會很快就忘記了。”
小餘急忙說道:“今夜是我的不是,因為心中實在煩悶,這才囉囉嗦嗦念叨許久,倒是我失態了。眼下時候也已不早,還請萍姑娘帶我下山。”
雲霧裏的萍姑娘卻沒有動身,而是說道:“我倒覺得你不應該有這些煩悶,因為你讓你感到困惑的那些事情,其實都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既然事情還沒發生,又何必想的太多,平白無故身心受累?該來的總是會來,再怎麽擔心受怕,也是逃不過的。
就像老話常說的船到橋頭自然直,你要去龍城比試也好,學武也罷,這些都還隻是未知之事。就算你真能去那什麽道觀,裏麵那些中原人也不一定會喜歡你,或者教不了你什麽本事,那你最後還是隻能重新回神寂山。所以這世上的很多事情,我們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隨遇而安就好。”
頓了一頓,她又說道:“以前的我也會想很多很多,常常弄得自己心情不好,做什麽事都提不起精神。後來訓導我們的姑姑告訴我說,一個人若是想的太多,那就無論如何也不會開心,每天少想些,多笑些,那麽就算真遇到什麽不好的事,也能有心情和精力應對。我現在都很少去想那些還沒發生的事,因為既沒有用處,反而還有壞處。”
聽到萍姑娘的這一番話,小餘頓時釋然開來,笑道:“是是是,你說的對!這些年我跟著山洞裏的那位師父學習功課,難免沾染上了他的習氣,總是想著什麽謀定而後動。其實人生在世,哪有那麽多的算計?就像小時候每天打獵搬磚,雖然又苦又累,還隨後都會有生命危險,但我們的心裏卻是踏實的,更不會有這些胡思亂想。而這一次的【龍城演武】,我隻管隨機應變,到時候就算是天塌下來,大不了拿來當被子蓋。”
隨後心結已解的小餘一躍而起,萍姑娘也動身起行,領著他穿過雲霧一路來到下山的吊籃處。臨別之際,吊籃外麵的萍姑娘忽然低聲說道:“你方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你了。”
小餘不禁一證,有些不明所以,試探著問道:“你指的是……方才我問你,如果我去了龍城學武,或者是去了中原,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萍姑娘卻沒有正麵答複,隻是淡淡說道:“像我們這些低三下四的婢子,生是天界的人,死是天界的鬼,又有什麽資格決定自己要去哪裏。”
小餘心中微微刺痛,問道:“那你自己呢?你自己……願不願意?”
萍姑娘默然半晌,終於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說道:“沒有說不願意,自然就是……願意了……”
小餘頓時喜出望外,還要說話,吊籃外的萍姑娘卻已小跑著離去。這一刻小餘隻覺自己就是天底下最為幸福之人,興奮之餘,急忙向眼前朦朧的雲霧大聲說道:“等我從龍城回來,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回來的!”
雲霧中並沒有傳來萍姑娘的答複,隻有繩索絞動聲響,牽引著小餘身在的吊籃往山下降落。待到吊籃離開山頂的雲霧,和往常一樣,吊籃的角落處是萍姑娘替自己準備的兩瓶好酒。
回到夏風堂後院自己的房間裏,小餘無論如何也壓不住心中的狂喜。正好又是多日未曾飲酒,他當夜便這將兩瓶好酒喝了一個底朝天,徑直憨睡過去。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那位李老師過來督導他練功,這才從美夢中驚醒,吃力地爬下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