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糊裏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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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宗易徑直帶著林意歌到了寒潭水榭,又設下個隔音陣。
    看著水榭中新增的香爐和古琴,林意歌忍不住問道:“你這個當家主的,沒有專門的書房?怎麽每回都到這水榭來?”
    要不是這水榭夠大,都快無處下腳了。
    文宗易斜斜地瞥她一眼,解釋道:“這水榭四麵環水,又不設簾帳,更適合我們孤男寡女談事情。風言風語的,對你我都不好。”
    林意歌扶額沉默了一會兒。
    有大師姐風輕輕對嘴裏不幹不淨的修士嚴懲在前,沒人敢空口白牙就給歸一派女修編排什麽風流韻事。
    文宗易說得好聽,主要還是為了他自身的“清白”。
    想明白這個,她有點哭笑不得。
    這是還沒對三師姐池無瀾死心?
    不過由此可知,三師姐到現在也沒找到下一個合心意的伴侶。
    “……行了行了,知道你守身如玉了。”林意歌無奈地歎了口氣,斜倚著水榭的一根亭柱,“所以是家主書房有問題?”
    “其實也沒什麽。”文宗易輕聲說道,“束發之前,我曾被困書房四日。”
    束發之前還是凡人,被困在書房裏四天……
    不僅吃喝拉撒都成問題,沒丟了小命已是萬幸。
    林意歌不知該作何感想,略一思索便幹脆地換了話題,問道:“你叫我來熊耳山,是文孟月有了什麽異動?”
    “我讓傀儡化成采薇的模樣,隔一個月去看文老太君一回。到了第六趟,也就是上個月,她大概是看‘采薇’的修為一整年毫無進境,有些急了。”
    文宗易說著,手掌一翻,取出了幻形傀儡。
    林意歌接過幻形傀儡,驚訝地發現傀儡的右臂軟綿綿地垂著,勾繪著陣紋的儒艮皮下空癟癟的。
    “這是怎麽弄的?文孟月動手了?”
    幻形傀儡的製作材料本身就比較強韌,除了幻陣,還刻繪了強化防禦的陣紋。
    一般接觸何至於破壞至此?
    文宗易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笑說道:“文老太君想強行以火靈之氣為‘采薇’開脈。”
    林意歌聞言,愣了好一會兒才不可思議道:“文孟月是哪來的信心?”
    靈氣開脈與劍氣開脈異曲同工,都能讓被開脈之人的經脈變得更為強韌寬闊,修煉事半功倍。
    隻是以火靈氣開脈,不怎麽損耗施術者的修為,受術者也要承受更多痛苦。
    但無論是哪一種開脈方式,成功開脈的前提,便是施術者與受術者心無芥蒂,相互信任。
    聽上去簡單,但在修真界,連血脈相連的父母子女,都難做到相互信任。
    就算是林意歌自己,要不是大師姐風輕輕,她也不可能在重新相見後的第一眼就全心信任對方。
    更何況,文老太君十餘年來,都對文采薇這個唯一的親孫女不聞不問。
    文宗易神色平靜下來,一臉理所當然,說道:“當然是因為我操控得好。”
    他指著林意歌手中傀儡,問道:“我趕在這幻形傀儡的陣紋損壞之前把它搶回來的,你看還能修好嗎?”
    林意歌細細檢查了一遍。
    文宗易搶救及時,幻形傀儡整體並無損傷。
    甚至不需要請動四師兄餘維則,隻要叫夏明萱或李潤出手,重新填充一下胳膊內裏被損毀的靈葦絲絮,就能修複如初。
    “能修,沒什麽大問題。”林意歌隨口出了個“友情價”,“一塊極品靈石盡夠了。”
    “文老太君心急,我也沒耐心了。”文宗易一邊取了靈石給林意歌,一邊說道,“這一年來,我已經確認我那七個姨母之死,確實與文老太君有關。”
    為了查清這些,他都沒心思考慮要如何跟鄔蘭再續前緣。
    林意歌並沒有太過驚訝,畢竟之前六師兄屠百草曾推斷得出這個結論,此刻不過是得到了證實。
    相較於被軟禁於別院的文孟月,還是不知所蹤的黑袍道人,更讓人憂心。
    她點了點頭,追問道:“那歡喜宗的黑袍老道呢?可有消息?”
    “也算是歪打正著吧!”文宗易視線落在寒潭中,神色有些複雜,語氣帶了一絲慨歎,“我也沒想到,操控傀儡第四回去看文老太君時,她為了取信‘采薇’竟主動提起了文宗思的生父。”
    林意歌心領神會,問道:“……文宗思的生父就是那黑袍老道?”
    “不錯。那黑袍老道正是九州邊域歡喜宗的衝玄子真人。”
    文宗易說著,神色中不自覺添了一絲迷茫。
    文老太君看到他時,總像是看到了汙穢之物一般臉色鐵青,眼神裏的怨毒要溢出來似的。
    他幼時不知事,每見一次文老太君,要不了多久就會遭一回難。
    每次都是幾個姨母察覺不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若非通過“文采薇”親眼見到文老太君提起那衝玄子,滿臉嬌羞,眼中盛滿依戀,宛如一個思春少女……
    很難相信陰毒的文老太君,還能有這樣一副溫柔麵孔。
    思及此,文宗易隻覺胸口窒悶不已。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道:“林意歌,你說……女修會誕下自己憎惡之人的子嗣嗎?”
    “啊?”林意歌正在考慮是不是要把整個修真界翻一遍找出衝玄子,聽文宗易這麽一問,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女修與婚姻都無法自主的凡間女子不同。
    女修本就不易有孕,還能在初期行功將腹中尚未紮根的先天之氣化去,反哺自身。
    極少有女修冒著修為跌落的風險,誕育子嗣。
    不過事無絕對,睦安郡商氏的家主夫人,就很熱衷於傳承血脈。
    林意歌思索片刻後,說道:“若有選擇的餘地,應當是不可能的。”
    文宗易聽後,好似鬆了口氣,喃喃道:“如此說來,也不能怪文老太君了……”
    林意歌聞言,不由一驚,連忙說道:“文宗易,你可別犯糊塗!稚子何辜?眼不見為淨倒也罷了,文孟月可是多次出手要置你於死地!”
    難怪人都說,情能亂心!
    文宗易冷靜時,能一步算十步;一動情,整個就糊裏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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