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九、要死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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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太虛此話一出,常守清麵色一僵,還來不及想出如何緩和氣氛,卻聽文宗易先開了口。
    「前輩何出此言?晚輩生父早已亡故。」
    步太虛將上身往後一靠,抬了抬下巴,道:「你若不信,大可施展你文氏的血脈溯源之術。本座認你,是你的福分。」
    文宗易唇角的弧度分毫未變,說道:「前輩所言,當由前輩自己舉證。晚輩自小便是個無福之人。」
    步太虛聽出文宗易的抗拒,微微皺眉,身上爆發出大乘期的威壓。
    常守清呼吸一窒,連忙將山門外異常消失的大乘雷劫與文宗易的幹係細細道來,並提議道:「太上長老不妨將文夫人請來。」
    見步太虛意動,他又去勸文宗易:「文家主不信太虛真人,也該信文夫人所言……」
    「常閣主勸我信她?」文宗易卻冷笑一聲,起身就往星暉殿外走,口中喃喃,「文某人向來聽勸,她說我是大逆不道的賤種小畜生,早該去死。我這就去讓劫雷劈死!」
    常守清微愣,捏了捏眉心,才苦著臉看向步太虛:「太上長老,您看這……要不然算了?」
    步太虛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可是山海界屈指可數的大乘後期修士,即使對上風輕輕,也有一戰之力。
    自己肯捏著鼻子認下文宗易,他就該巴巴地湊上來「盡孝」,將文氏雙手奉上,討自己歡心才對。
    步太虛瞥了一眼文采薇,大手一揮,道:「你不認便罷了,別要死要活的。」
    無形巨力拉著文宗易後退,將他按坐回了原位。
    步太虛一邊對文采薇招手,一邊說道:「現在告訴你也不晚,采薇識時務,已認下了我這個祖父。聽說,她已經接下了文氏家主印?」
    他端起常守清為自己新泡的靈茶,嘬了一口,仿佛文氏已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常守清眼睛一轉,也明白過來,當即對文采薇拱了拱手,笑道:「原來小友才是文家主,失敬失敬!」
    文宗易還沒說什麽,他身後的家老之一文墨,嫌惡地看了一眼文采薇,便附在文宗易耳邊說道:「家主,采薇這丫頭不堪大用,還沒正式接任家主,便認賊作祖,一副趨炎附勢的做派……老夫覺得,應當收回文氏家主印,另擇少主!」
    雖然是咬耳朵的悄悄話,卻叫在場所有人都聽了個分明。
    文麒扯了下他的袖子,微微搖頭,提醒他注意言辭與場合。
    步太虛可是大乘修士,當麵說人家是「賊」,是不想活了嗎?
    文鷺反應極快,當即接過話茬,說道:「少主自己什麽話都沒說,你們就這麽急著給她定罪,究竟有何居心?」
    「文鷺,你不是一直嫌少主弱不禁風嗎?這會兒來當什麽好人?」
    「我隻是覺得少主體弱,難以延續血脈,可惜了這難得的混沌靈根。我無兒無女,可不像你文麒老祖,多的是不成器的子子孫孫要照拂……」
    「你胡說什麽?我從沒反對過文采薇當家主!」
    「文麒,你別假惺惺的了,你不還把你那個小孫子的小孫子,送去家主書房給文采薇當隨從,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嗎?當誰眼瞎看不出來嗎?」
    「好啊你,你是不是忘了老祖宗定下的規矩,不許同源血脈結親?」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胡說八道!」
    文宗易和文采薇還沒開口,文氏家老先吵翻了天,互掀老底,裏子麵子都不要了。
    看三位家老內訌了半天,文宗易才慢悠悠地嗬斥道:「閉嘴!都老糊塗了麽?!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可是聽風閣,你們這樣子,成何體統?!」
    文宗
    易發話,三位家老隻得悻悻然閉上了嘴。
    文宗易對文采薇使了個眼色,將文氏內部心不齊的景象**裸地展露人前,是他有意為之。
    如此一來,太虛真人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文氏這煮熟的鴨子飛了,會盡早把文采薇放回去。
    文采薇意會,低頭掩住唇角的笑意,再抬頭,已有淚水在黑白分明的眼中打轉,嬌軟聲線帶上了哭音:「太虛真人與晚輩有斬不斷的血脈親緣,怎麽到了諸位家老口中,便是趨炎附勢?祖父隻是想留我小住一陣罷了。」
    她抽了抽鼻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滿眼希冀地看著步太虛:「祖父,您說句話呀!」
    步太虛常年在九州邊域駐守,許久未經世故,一時間竟有些遲滯,沒能一下子厘清狀況。
    文采薇剛剛接任家主,還沒把文氏握在手裏,是該早日放她回去,免得大權旁落。
    可他原本就不打算留她久住,等到文采薇能對自己言聽計從,便打算放她回去的。
    畢竟她現在是歸一派林意歌的真傳弟子,他暫時還不想直接招惹風輕輕。
    文氏幾人的行為,越看越讓他生疑。
    難不成,文宗易知道了什麽?
    步太虛沉思不語,眾人皆屏息凝神等他發話,殿中落針可聞。
    常守清望著落日餘暉,神識在納戒中的極品萬花丹瓶上打轉。
    有這閑工夫,不如回去算算聽風閣今天賺的靈石裏,他能分到多少,或者為萬花丹定個拍賣價。
    血脈就是麻煩!
    偏偏這聽風閣裏,像他這樣不沾情愛打光棍的修士極少。
    也是得益於此,他才當了幾百年聽風閣閣主。
    許久,常守清輕咳一聲,從納戒中取出一枚玉牌,比劃兩下之後,遞給文采薇道:「文小家主既是太上長老血脈,可憑此長老眷屬玉牌,在聽風閣享外門弟子待遇。」
    做完這些,他對太虛真人行了一禮,說道:「此乃太上長老家事,弟子不便幹涉。閣中事務繁忙,弟子先行告退了。」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禦風跑了。
    步太虛微微一愣,望著常守清的背影,鬆了口氣,順勢說道:「那就這樣,有了眷屬玉牌,采薇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
    文采薇抿唇暗喜,麵上不露分毫,轉而勸說文宗易道:「伯父放心吧,我小住幾日便回去。」
    既然家老說了「認賊作祖」,那她有必要保證「賊不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