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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呃！”
    從遠方的水麵以下漸漸生出，盟主發出了一道難以喘息的低咳聲，他拄著長鞭收縮恢複而成的手杖將身體完全撐出了水麵，半晌之後才將自己剛剛又一次經曆死亡之後顯露的蒼白麵孔恢複過來：“都說了……咳咳！都說了……沒有用了！我的生命是——”
    他的後半句沒有再說出來的機會，隻因為隱藏在暗處的暗語凝蘭已經再度突進到了他的前方，看似平平無奇的匕首也在她轉身的揮舞中散發出了無限大的死亡氣息，迎頭朝著盟主剛剛恢複成功的腦袋一鑿而下：“——不要不識好歹！”
    “我可以死無數次！而你！”
    一次次被斬殺所積累起來的憤怒讓盟主睜圓了自己的眼睛，短時間內經曆的多次死亡所帶來的麻木感似乎也讓他在這一刻拋卻了部分理性，他不再理會瞳孔前方還在放大的匕首，舉起藍光包裹的手杖向著暗語凝蘭不顧一切地刺了出去：“而你隻需要被殺死一次——”
    “就——”
    “會——”
    滿腔的怒火所帶出的這句話緩緩地消失在了半空，那支手杖也啪嗒一聲掉入了積水之下，沿著對方直刺的軌跡反繞而上的暗語凝蘭此時也收起了已經完成的攻擊動作，將被自己順勢絞扭向一邊、正在化作積水的那隻斷臂丟棄到了腳下：“……”
    看了一眼被手杖擦破的女仆服，麵無表情的暗語凝蘭自開戰之後第一次皺起了自己的眉頭，手指與匕首之間的絲線隨後也在她模糊的身形之間迅速擴張又收回，將掉入水中的那根手杖卷了起來。又一次從水中凝聚起了自己的全新身體，依舊沒有死去的盟主臉色也因為剛剛經曆過的“迎頭鑿擊”而變得更加蒼白了，他衝著站在不遠處還在端詳那隻手杖的暗語凝蘭雙手一指，將劇烈的冰霜波動以及升起的冰淩送到了她的麵前：“去死吧！你這個陰魂不散的——”
    冰霜的波動成功凍住了暗語凝蘭的雙腿，但緊隨而至的冰刺卻被她用兩把匕首揮舞而起的刃雨輕易擋下，先前被她卷入手中的那根手杖也在下一個瞬間化成了一道迅速放大的流光，在女仆的一記“歸還”投擲之下刺穿了他的胸口。不甘的眼神最後化作流水融化消失，盟主又一次“死”在了暗語凝蘭的麵前，大段的絲線切割所形成的白光隨後也在暗語凝蘭的腳下連成一片，將限製她的冰層瞬間切碎了：“……”
    “她在那兒！”
    一聲呼喊隨後從遠方傳來，連接到大廳之外的幾條黑暗通道裏隨後也出現了數名玩家的黑影，他們衝著被各種水流與冰棱重重包圍的暗語凝蘭伸手一指，然後大喊著加入到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戰鬥當中。原本不斷被殺又不斷複活的狀況終於出現了變化，重新塑形成功的盟主此時的表情也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輕鬆，一根細密的絲線隨後卻是悄無聲息地掠過了他的腳踝，將他的半隻腳帶著削飛的水層一起抹殺在這片空間當中：“啊啊啊啊啊啊！這個該死的女人！該死的女人！”
    “老大——”
    慘嚎聲吸引了其中一名玩家的注意力，然而還未等他作出下一步的反應，他就已經變成了身首異處的一具屍體——用力抖落了雙手間絲線上沾滿的血珠，悄無聲息經過他背後的暗語凝蘭轉身輕易躲過了另外一名玩家的大劍劈斬，看似纖細的手指帶動起來的匕首鋒刃隨後也帶著恐怖的呼嘯掠過對方的手腕，將他的持劍雙手連同武器輕而易舉地“卸”在了水麵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神蹤步法！”
    一名盜賊玩家隨後高聲念出了自己的招式名字，須臾間消失的身形僅在三秒鍾之後就被暗語凝蘭抓了出來，她用左手反握的匕首準確抵擋住了盜賊玩家送出的短劍直刺，右手隨著自己簡單的腳步一旋一錯，將那隻手臂反扭到了一個不可能的角度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一個又一個玩家在暗語凝蘭的麵前經過，又在一次又一次以秒為單位計數的交鋒中敗退下來，他們或是四肢被砍下、手臂被扭斷、腳踝被絞碎，又或是半個腦殼被削飛、後心被刺成血洞、脊椎被砸成碎片，都被暗語凝蘭用最簡單而高效的致命手段放倒在地，在渾濁的水麵上留下了一連串令人觸目驚心的腥風血雨。翩翩起舞引導著這場屠戮的軌跡，此時的暗語凝蘭也猶如一個在戰場上不停穿梭的死亡妖精，她放棄了之前那種排山倒海一樣的絲線切割風暴來清理眼前的大批敵人，一次次照麵之下的殺戮過程也顯得極其專業而悅目：手持長刃的玩家被她用回旋踢蕩開武器之後的一記橫斬劃破了咽喉，手持雙劍的玩家則是被她用匕首三兩下撥開了中路，然後一刺穿心；一名身高體壯的戰士取出了盾牌試圖強行接近她，最後卻被她用輕巧的一個翻身飛越之後的極其迅速的下斬洞穿了頭頂——嫻熟的殺戮技巧配上驚人的爆發力量與速度，展現在這些人麵前的是宛如藝術一樣的殺戮盛宴，即便是有人可以用隱藏的絕技和武器裝備上的附帶效果頂住那毫無感情的致命刺殺，她也可以在鬼魅般的身法與難以捉摸的腳步下輕易閃離己方的反擊，然後將下一波的死亡重新送回到身邊：“這，這……”
    “這簡直是怪物啊！”
    在第三十個玩家被暗語凝蘭以絲線捆住長劍，然後反拉過身切斷脖頸之後，剩餘的黑衣玩家們心中的防線終於趨向崩潰了，失去了自信的他們嚐試開始後退，又在撤退的過程中再度丟下了幾條性命。目送著殘餘的生還者們消失在通道的深處，停駐在大廳邊緣的暗語凝蘭沒有繼續追擊這些來得快去得也快的喪家之犬，一抹寒光隨後也透過已經淩亂不堪的發絲回投到了大廳內，正在悄無聲息想要借機溜走的盟主身上：“——等，等一下！”
    “我們這麽繼續打下去也沒有意義！”
    拖著缺失了半隻腳的軀體急忙轉身舉手，盟主的臉上也已經完全失去了一開始的傲慢與銳氣，他轉身望了一眼還在不斷散發著藍色柔光的羅德裏克古代遺跡牆，沾滿了汗水與血水的髒汙麵龐上逐漸擠出了一抹幹笑：“我承認我打不過你，但你也要承認你殺不了我啊，既然我們彼此都拿對方沒有辦法，那我們就先放下這份僵持，各退一步怎麽樣？”
    “……”
    輕盈的腳步帶著點動積水時特有的滴答聲，逐漸接近的暗語凝蘭依舊低頭保持著沉默，直到那無形的壓力完全降臨到盟主麵前、將他那張中年麵龐上強行扯出的幹笑都變得扭曲之後，這位雙手間連接著無數絲線的女仆才再度將那句話重複出聲：“執行一級指令。”
    “排除——”
    她驟然轉身，將盟主近在咫尺潑出的冰牆閃在了自己的身後，那帶著旋風掠過半個弧麵的身軀也在即將攔住盟主去路的前一刻陡然偏離，將一顆大廳通道深處射來的子彈偏出了自己的發絲範圍之外：“——所有敵人。”
    唰！
    破空聲轉為了一記爆鳴，帶著暗語凝蘭用力反擲而出的匕首沒入了通道深處的黑暗，連接在匕首上的金屬絲線隨後也跟著一緊一鬆，將沾染著鮮血的匕首從通道深處瞬間拉了回來。右腳勾在了絲線的末尾，舒展著身軀的暗語凝蘭隨後將帶有強烈慣性的匕首反甩在了盟主眼前的牆壁上，古老而又破舊的牆壁與遍布在牆壁表麵的符文印痕也在盟主的驚嚇聲中爆散出細密的碎片，爾後才有另外一聲慘叫從通道深處的黑暗中傳蕩而來：“沒有死亡的目標——”
    “都在排除的範圍內。”
    碎裂石塊的崩落聲中，深深沒入牆壁的匕首在絲線的力量之下轟然拔出，屬於盟主的身影也已經在另一把匕首沒入腦中的景象裏漸漸化散，然後又在新的水域中重新塑形而起：“你這個瘋子！瘋女人！你——啊啊啊啊啊！”
    耳朵被削掉的聲音隨後在大廳上方響起，隨後響起的則是盟主的慘叫，他舞動著雙手試圖將召喚出來的水元素擋在逃跑的道路上，但那隻水元素幻形很快又因為他的心髒被刺穿而瞬間消散了：“啊——！這該死的……虛擬痛覺……”
    “你這樣是違反聯盟規定的！虛擬真實遊戲裏不允許‘虐待’！”又一次新生的盟主用重重魔力將自己保護起來，然後繼續向著大廳深處通往外圍的方向奔跑：“怪不得段家會把你驅逐出去！你這個毫無人性的……毫無人性的殘次——”
    匕首被致密的魔力護盾彈飛開來，然後又被瞬間飛至的暗語凝蘭一腳踢在了手柄處，一點寒星隨後也沿著這一記漂亮的踢擊瞬間穿透了盟主的腰腹，連同他寸寸碎裂的魔力護盾一起釘入了光暗相交的水麵之中。沒有立刻再度化作流水重生，屬於盟主的重傷身軀隨後也在爆散的水浪中間顯現，任由水流衝刷淹沒自己的他隨後也在暗語凝蘭的接近中掙紮起身，然後又被她牽連在自己腹中的絲線重重拉倒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怎麽，被我說中了痛處？所以開始報複我了？”
    “……”
    “我已經切斷了‘生命共享’，我不會再重生了。”
    艱難地抬起了自己的眼睛，盟主的目光投向大廳的中央，隱約閃過的幾道人影此時也已經沒入了那個方向的上空，然後又被已經走到麵前的暗語凝蘭緩緩擋住了：“我確實擁有無限的生命，但我這把老骨頭的精神可受不得你如此摧殘……咳咳，剛才到底死在你手上多少次？七次？八次？好吧，第十次之後，我就沒再數下去了。”
    “我承認是你贏得了這場較量。”他仰起頭，掛著鮮血的嘴角微微上揚：“但你卻不一定能贏下這場勝利。”
    “因為——”
    在他正對的方向與暗語凝蘭的背後，幾道從天而降的黑影已經包圍在了段青的麵前，一直靠在牆邊加緊調查的灰袍魔法師此時也靜靜地回過了頭，向著這幾位不速之客露出了自己的微笑：“喲，你們好。”
    “你好啊，斷天之刃。”側身望了一眼大廳的慘狀和遠端正在被暗語凝蘭逼上絕路的盟主，為首的一名黑衣蔽體的魔法師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我叫空靈，是複仇者聯盟的一員。”
    “你們應該是留在‘上麵’開啟機關的那些人，是吧？”段青指了指自己麵前已經全部被點亮的那些白色圓點：“就在剛才，剩下的三座‘燈塔’也都被點亮了，既然這項工作已經完成，那你們趕到此地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
    他的話沒有再說下去，身體也被眼前的魔法師發出的幾支冰刺釘在了牆麵上，自稱空靈的魔法師隨後也轉身揮手，開始向著跟在自己身邊的手下分配起了任務：“你們去那邊支援盟主，盡量拖住那個女人，必要狀態下可以使用填屍戰術，拖到阿水回來就可以。”
    “不要害怕，紅夫人正在帶人重建複活點，那裏的距離更緊，趕過來也更加方便。”他這番話似是對著屬下們的安慰，又像是在對著吊在牆上的段青的警告：“等阿水將任務觸發，開啟最後的‘大門’之後，我們便不必繼續強占這裏了……什麽？”
    “盟主之前曾說過，要把這裏當成我們新的大本營？”模糊的聽覺中，這位魔法師似乎聽到了屬下的回報：“這是什麽狗屁命令？我們原來的據點雖然資源接近枯竭，但也總比這個‘地下棺材’更吉利吧？更何況那裏本身就是——”
    “那裏本身就是其中一處‘燈塔’所在。”
    忍痛將其中一支冰刺從自己的身體上抽離，段青咬著牙擠出了一絲微笑，順著對方的話繼續說了下去：“之前我們發現這裏的時候，其中一處節點就一直一閃一閃的……那個地方想必就是你們的藏身地吧？”
    “因為你們一直在利用那裏的能量做別的事情，所以那個節點雖然被激活，但能量的供應一直不太穩定。”環視著所有人投過來的目光，段青將手搭在了第二支冰刺上：“而現在，因為這裏的機關被啟動，你們隻能暫時停下其他的功能運作，反正那些功能也已經用不到了，對嗎？”
    “你很聰明，斷天之刃。”朝著段青伸出了手，轉過身來的空靈寒聲說道：“但知道了太多的下場，從古至今隻有一個。”
    “從古至今想要圍殺一個人卻廢話太多的，下場也往往隻有一個。”段青則是報以一個同樣詭異的微笑：“當然，你們放心，現在我可沒那個本事‘反殺’你們。”
    “能反殺你們的另有其人。”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