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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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阿大咽了咽口水道:“誒,阿三,你說這小子穿著挺寒酸的,怎麽隨隨便便便牽出來一架驢車?
這車上還存那麽多的肉蛋酒,就這些玩意,不得幾十貫錢?
他說自己自幼父母雙亡,就靠著族裏照料一二,你說他哪裏來的錢?”
田阿三嗤笑一聲道:“何止幾十貫,這驢車加上一車子的酒肉蛋,至少也得上百貫!
這價錢你可別嫌貴,一般驢子十貫到四五十貫不等,蘇允準備的這頭驢子身材健碩,線條流暢,是一頭上等的驢子,至少也得四十貫起步。
加上這驢車也得一二十貫,後麵的酒肉蛋亦是得有十幾二十貫,加起來近百貫綽綽有餘。
至於這錢怎麽來的,你別聽他說的,肯定是蘇氏族裏給的!
你想啊,百貫錢財對於普通人家都是一筆難以負擔的大額錢財,何況是蘇允這樣幼失祜恃的少年人,他去哪裏找這百貫錢財?
還有啊,他從蜀中出來,迢迢數千裏,難道在路上不用吃不用喝麽,就算他再節儉,十幾二十貫總是要的吧?”
祝阿大疑惑道:“那他為什麽說蘇氏族內不管這蘇員外呢?”
田阿三嗬嗬一笑道:“大約是蘇氏族人怕被牽連罷了,出來之前肯定是要千叮萬囑付的,讓這蘇小哥不要透露這錢財的來源,以免惹火上身唄,何況當時我們這兩個官差還在旁邊呢,他如何肯說。”
祝阿大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原是如此,這裏麵的彎彎繞繞也太多了,嗨!”
雪地難行,一行人走一天,也不過是走十幾裏路,連開封地頭都沒有走出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蘇軾父子坐驢車倒是好些,就算是難走,終究比徒步輕鬆,但徒步的人可就受罪了。
在泥濘的雪道上走了十幾裏路,祝阿大與田三累得腰快直不起來。
不過這會兒嚴寒,露宿荒野不是個好主意,但又錯過住宿的地頭,兩人隻好咬著牙跟在驢車後麵。
蘇允倒是善解人意,看到二人這般模樣,知道他們也走不了,便大步走到驢車旁邊。
蘇允湊近驢車道:“叔父,那阿大阿三都走不動了,下個村得有好些路呢。
我知道前麵一裏外有一間小廟,不如我們便那裏暫住吧?”
雖然同樣是趕路,但蘇軾在驢車之中好好休息一天,這會兒精神狀態反而好起來,點頭道:“好。”
蘇允笑著點點頭,然後邁開大步走向祝阿大田三那邊而去,他猶然沒有半點疲態,大步如流星走到兩人麵前將此事說了說。
祝阿大兩人大喜道:“好好,蘇小哥果然善解人意!”
蘇允笑道:“不過去廟裏,想要光明正大喝酒吃肉可就不方便了。”
“不礙事,不礙事,我們躲被窩裏吃便是,絕不讓那些禿驢們聞到味道。”
蘇允聞言大笑起來,隨即大步回到驢車旁邊,與蘇邁道:“大兄,我們這就去前麵寺廟中借宿吧。”
蘇邁點點頭,揚起鞭子輕輕抽一下驢子,驢子一下子便加快腳步,蘇允笑了笑,大步跟上。
後麵祝阿大田阿三兩人亦是振作精神加快腳步跟上。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一座寺廟之前。
寺廟並不大,但也有幾處院落,看著歲月頗為久遠,好在維修得當,還算不得破落。
大約是經曆一番劫難,蘇軾對神佛有些敬畏,到了廟前,便趕緊下車,親自去敲響寺廟的門。
然而裏麵卻傳來一個不甚耐煩的聲音,道:“誰呀,這麽晚了,不接待香客,請明日早些過來吧。”
是個年輕人的聲音,大約是寺裏麵的小沙彌。
蘇軾有些錯愕,蘇邁趕緊道:“家父乃是去外地就職的官員,急於趕路,錯過宿頭,還請小師傅行個方便。”
此話一出,裏麵小沙彌慌張道:“主持,主持,有當官的來了!快出來迎接啊!”
不過片刻,裏麵有雜亂的聲音傳出,隨即大門洞開,一個老和尚,一個中年和尚,還有一個小沙彌一起出來。
須發俱白頗有得道高僧風度的老和尚掃視一眼,看到一臉憔悴的蘇軾以及站在不遠處手持刀刃的差人,原本的慈眉善目有些許變化。
想必已經是看明白,這所謂就職官員,大約是被貶謫去外地的失敗者而已。
近些年來他是見得多了,新舊兩黨交惡,時不時就有人貶謫,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但看這人模樣,還有官差押送,這犯的罪可不小啊!
這種麻煩,怎麽可以招惹!
老和尚心中已經有了計較,與蘇軾行一禮,道:“這位官人,敝寺乃是子孫廟,是不接受掛單的,還請恕罪。”
聞聽此話,蘇軾倒是有些遺憾,但他知道子孫廟的確是不接受掛單,倒也是能夠理解。
所謂子孫廟,是寺廟裏的僧人以子孫僧人為主,實行家傳製。
住寺僧侶,也稱家傳僧,師徒之間的關係,就像世俗的父子關係一樣。
住持隻能由家傳僧侶擔任,而且沒有任期限製。
非本寺剃度僧人,則無權過問寺院事務,也不能擔任寺院相關職務。
而這種子孫廟,的確有不掛單的規矩,蘇軾有些遺憾,倒是不好勉強。
此時蘇邁道:“大師,掛單的規矩應該隻是麵對僧侶的吧,我們是俗家人,隻是借宿一晚而已,應該不礙事吧?”
那老主持一臉歉意道:“實在是抱歉,敝寺的確是不太方便,請各位施主另找他處吧。”
說著這老主持便退入寺中,小沙彌趕緊關門,但關到一半,卻被人堵住,是一個昂藏少年人,之前一直站在那個落魄官人的身側。
小沙彌吃驚道:“你要做什麽?”
蘇允咧嘴一笑,隨後回頭與蘇軾道:“叔父,你稍微等一等,我跟大師說說。”
說著便強行推門闖進去,伸手攬住那老和尚的肩膀往一側而去。
那老和尚誒誒叫道:“這是做什麽,這是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