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繞後掏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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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軍眾將被呂惠卿召集前來。
呂惠卿看著眾將,道:“你們都是專精打仗的將領,乃是大宋之棟梁。
當下的局麵想必你們也看得清楚,蒲津渡乃是長安之命脈,蒲津渡通,則長安活,蒲津渡阻塞,則長安必然陷落!
因此,諸位大將可以議一議,看看該怎麽拿下蒲津渡。”
呂惠卿此言一出,眾將頓時紛紛麵露難色。
周楷觀察眾將顏色,見眾人神色,頓時嗤笑了一聲,道:“怎麽,原來太原軍都是一些沒有卵子的窩囊貨色麽,聽到要跟靜塞軍對上,這就怕了?”
此言一出,太原眾將頓時齊齊色變。
易勇年輕,聽得周楷這般有侮辱性言語,頓時有些壓不住性子,大聲怒道:“周先生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們太原軍怎麽會怕逆賊!契丹人、黨項人我們都敢硬杠,如何會怕區區逆賊!”
周楷嗬嗬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們做出這般為難臉色是作甚,怎麽,難不成是都來了月事?”
此言一出,連呂惠卿都皺眉喝道:“周書記!不可折服大將!”
易勇臉色漲得通紅道:“周楷!你這是欺人太甚!”
周楷被呂惠卿嗬斥,也不甚在意,隻是冷笑著不說話了。
呂惠卿道:“諸位別太在意,周書記性情曆來如此,你們別跟他一般見識。
石將軍,你常在軍中,精於軍事,你看我們該當如何拿下蒲津渡?”
石敏乃是太原軍其中一廂都指揮使,乃是太原軍中分量頗足的頭頭,他的城府自然不是易勇這種小年輕能比的。
之前周楷那頗有侮辱性的言語一出,他便明白這乃是周楷與呂惠卿在打配合,使用的乃是激將法,因此他並不接招。
此時他聞言沉吟了一下,道:“蒲津渡易守難攻,想要拿下蒲津渡,不是強攻就可以的,我們從太原遠道而來,此時強攻,還缺乏諸多準備,須得做好準備之後才能夠拿下。”
呂惠卿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現在我們需要準備什麽,需要準備多久,一並說說,我們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石敏點頭道:“首先需要修複蒲津渡設施,尤其是浮橋、碼頭,我們想要渡江,需要大量的浮橋跟碼頭運送士兵以及各種大型的裝備過去。
因此我們需要征調民夫與工兵,我講義征發河東民夫,以“朝廷勤王令”為名,從晉州等地征調萬人民夫,分三班晝夜施工,確保十日內修複浮橋、碼頭。
同時派重甲步兵駐守工地,防靜塞軍偷襲,之前蘇逆便有破壞渭河橋梁的做法,要預防他們來這一手。
其次是材料籌備,修建浮橋碼頭需要大量的木材與鐵鏈,好在呂梁山便在左近,可以砍伐呂梁山鬆木,另外調運河東官倉鐵鏈過來。
為了預防靜塞軍見到我們修建碼頭浮橋,跑過來燒毀建材,可以儲備大量的羊皮浮囊以及木樁,作為臨時搭建浮橋的材料。
這些乃是第一步,第二步則是要征用大量的船隻,可以大量征用商船,征汾河、黃河商船百艘,拆除商號標誌,塗裝為軍用灰褐色即可使用。
另外商船少有防護火攻手段,亦是可以稍加改裝,隻需要在船體覆蓋濕泥、生牛皮即可,這個倒是比較簡單。
而最為重要的乃是囤積攻城器械與糧草,晉州這邊並非軍事州,儲存的軍械怕是不多,還是得從太原武庫調撥。
若是此戰由末將來指揮,末將需要床弩二百架、火油五百桶,弩箭十萬。
屆時末將會以床弩壓製對岸箭樓,另外以船隻假裝投石機,以火油罐投擲燒毀靜塞軍防禦工事。
如此可以保證我們搶灘部隊順利登岸,一旦我們搶下灘頭,接下來便簡單了。
其餘的糧秣問題,自然不需要末將操心,想必呂公自然會安排妥當。
不過末將須得提醒呂公,咱們要攻下蒲津渡,可能所需時日不短。
而且攻下之後,還得預防蘇逆切斷我們的糧道,因此還是得多備糧秣,以免被截斷糧道,蘇逆最為擅長做這等事情。”
呂惠卿聽完石敏的說法,頓時滿意點頭道:“石將軍不愧是軍中宿將,所考慮的問題十分全麵,如此甚好,那就這般安排下去。
石將軍,此役便由你指揮,準備材料、修建浮橋、征用民夫商船等工作也由你來指揮。
而從太原調撥軍械之事,由老夫來協調,老夫自然會聯係河東轉運使,可由河東轉運使張伯溫籌押運,走汾河漕運至蒲津渡。
不過石將軍,此仗隻能勝不能敗,你須得好好用心,你若是打贏,老夫自然不吝嗇在朝廷那邊為你請功,若是你敷衍了事貽誤戰機,便也莫怪老夫無情。”
石敏頓時心中一凜。
早就聽說這呂相公禦下極嚴,十分凜冽,以往接觸的不多還好,這會兒才算是明白了,這位的傳言可不虛。
石敏趕緊道:“是,呂公。”
呂惠卿點點頭道:“好了,就這麽安排吧,十日後,最晚半月,老夫便要踏足蒲津渡。”
眾將齊齊拱手,示意明白了。
這會兒眾將即將離去,向俊忽而道:“諸位將軍,某還有一句話想要提醒大家。”
石敏等人看向向俊。
向俊道:“大家做好作戰準備的同時,可也要注意警戒,可得小心叛軍襲擊。”
此言一出,眾將頓時神色各異,不過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拱手說是。
眾將離開帥帳,帳中剩下呂惠卿以及一眾幕僚。
周楷笑道:“向先生,你這也太謹慎了吧,現在蘇逆的注意力全在長安,而且咱們現在可是在晉州,蘇逆要從同州過來,要麽走慈州,要麽走河中府,反正都隔著一個州以上,可沒有辦法悄悄過來,你這是害怕個什麽?”
向俊聞言看向呂惠卿,呂惠卿笑著罵周楷道:“你小子,向先生有備無患而已,打仗這個東西,謹慎不是什麽壞事。”
向俊聞言,便不再說什麽了,呂惠卿看似在責罵周楷,但這話說得輕飄飄的,也並沒有什麽責備之意,他自然是明白呂惠卿的意思,想來呂惠卿也並沒有覺得有這種可能性。
向俊臉上也有些火辣辣的,心想是不是自己果然是太過於謹慎了些。
而出了帥帳的眾將則是齊聚石敏軍帳中。
石敏皺著眉頭沒有說話,易勇卻是先說話了。
“石廂主!那呂惠卿還有他那些幕僚分明是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裏啊!
我這會兒才琢磨過來了,那周楷分明是跟呂惠卿的打配合,跟我們用激將法呢。
還有那向俊也是蔫壞蔫壞的,我們可是在晉州,跟同州可距離不短,他說要我們注意叛軍襲擊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們連這點防備心也沒有麽?
而呂惠卿這麽縱容幕僚,這哪裏將我們放在眼裏了!”
易勇有些義憤填膺怒道。
石敏看了一下易勇,眉頭並沒有鬆開,此時旁邊的都指揮使高山柳道:“易指揮,別人都還沒有說話呢,你說這麽多作甚,你一個小小指揮,也該置喙呂公,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高山柳乃是易勇的頂頭上司,被高山柳這般嗬斥,易勇趕緊閉上了嘴巴。
石敏擺擺手道:“你別說小易,小易雖然年輕氣盛,但也該有人出來說說話,否則我們豈不是白白讓這些文官給看低了。”
高山柳臉色不是很好,道:“石廂主,咱們當真要去搶奪蒲津渡?”
石敏看了一下高山柳道:“我們還有得選麽?呂……那人雖然人品上有瑕疵,但沒有人懷疑過他的能力,他認為蒲津渡必須不顧一切要拿下,那就說明一定有這個必要。
當今的形勢非常複雜,長安若是因為咱們而丟失,咱們有多少個腦袋都不夠砍的,所以,蒲津渡無論如何,也應該拿下來。”
高山柳聞言深深歎了一口氣,道:“蒲津渡太難打啊,即便是做了十足的準備,想要拿下這個易守難攻的所在,恐怕兒郎們要死傷慘重了。”
石敏聞言也是歎息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當今形勢,蒲津渡乃是長安最後的一個活眼,這個活眼掌握在朝廷手裏,長安還能活,若是丟掉這個活眼,長安必然淪陷!
長安淪陷也就罷了,可那蘇逆一旦得了長安,西北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以他這樣的梟雄,一旦得了西北,恐怕要得隴望蜀,威脅甚至比西夏人還要大,到時候大宋朝將會麵臨最大的威脅!
朝中諸公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因此即便是忌憚呂吉甫,也不得不將其請出來救援長安。
嗬嗬,呂吉甫想要重回朝堂的野心人盡皆知,可朝中諸公依然是這般做了決定,可見朝中諸公之決心。
而呂吉甫也知道,這是他最後回歸朝堂的機會了,所以,他不會憐惜我軍中兒郎的,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拿下蒲津渡,其餘的,他不會考慮的!”
易勇聞言急道:“若是如此,那咱們太原軍豈不是危矣?這一仗打下來,咱們太原軍豈不是要折損大半!”
石敏無奈歎息道:“沒辦法的,硬著頭皮也得上,好在他將指揮權給了我。
咱們做足準備,爭取讓手下兒郎少折損一些,你們也要多體諒體諒下麵人。
這一次千萬不能懈怠,謹慎為上,蘇允那人我聽說過一些,此人狡詐無比。
當年他連破西夏數城之事,我可是聽當年去汴京國子監講學的將領說過。
那蘇允不僅領兵作戰極為悍勇,關鍵是他狡詐無比,連破數城,少有是靠著蠻力破之,大多是靠著陰謀詭計賺城,所以你們一定要謹慎一些。”
高山柳忽而想起一事,趕緊道:“那向俊說讓我們防備蘇允偷襲,難不成是針對這個事情?”
易勇聞言嗤笑道:“那個向俊不過是想要讓我們緊張罷了,咱們與那蘇逆隔著數州呢,現在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長安周邊,怎麽可能關注到晉州這裏來?”
這話說來,高山柳與石敏都沒有反駁,畢竟他們自太原而來,然後遠遠便停了下來駐紮在晉州,遠在同州乃至於長安周邊的叛軍怎麽可能將注意力投放到這邊來?
嗬嗬,除非蘇逆有通天徹地之能,否則怎麽可能預料到朝廷從太原那邊調撥兵馬過來?
所以,這話也沒有人當真放在心上。
實際上連說這話的向俊也是這麽認為的。
向俊不過是秉持著他一直的謹慎提醒了一句,之後被周楷給嘲諷了一下,呂惠卿也不甚在意,他反而覺得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然則就在他們停留在晉州開始,慈州某處荒野,蘇允便摩挲著手中的羊皮地圖,指尖在“晉州”二字上輕輕敲擊。
鄭年安蹲在一旁,往嘴裏塞了把炒粟米,含糊道:“經略,那呂惠卿老兒果然把主力囤在晉州,正征調民夫修浮橋呢。”
蘇允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目光掃過地圖上蜿蜒的汾河:“蒲津渡是長安命脈,呂吉甫打的算盤倒是精。
但他忘了,當年韓信能暗度陳倉,我蘇允為何不能繞後摘桃?”
他突然將地圖甩在地上,道:“傳我命令,三千騎兵分作五隊,每隊六百騎,攜帶硫磺火油,扮作商旅沿汾河而上。
記住,明日卯時前必須摸到晉州城北十裏的蘆葦蕩。”
鄭年安聞言猛地抬頭,粟米從指縫間滑落:“經略是想……”
“火攻。”
蘇允淡淡吐出二字,指尖劃過案上的沙盤。
“晉州屯著太原軍的糧草輜重,還有他們剛征調的民夫和商船。
嗬嗬,咱們燒掉他們的軍械輜重還有商船,不過這隻是表麵上的,最重要的還是要徹底打垮這三萬太原軍!”
鄭年安點點頭笑道:“我想呂惠卿是怎麽也不會想到,他遠遠便停下來駐紮在晉州,怎麽我們遠在同州還跨越數州來這邊打他,恐怕到時候太原軍被我們殲滅,他想破腦袋都不明白為什麽會這般呢!”
蘇允微微笑了笑,並沒有說朝廷的調度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