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商討過後，三人還在商討吃什麽，十分鍾就這樣過去了。
    李安：“要不我們訂外賣吧？”
    老湯：“同意。”
    穆欣：“同意。”
    可外賣定什麽呢？
    老湯二人表示希望李安能給他們一個驚喜。
    李安能想到的驚喜就是一個全家桶，遇吃不決，選漢堡肯定不會踩雷。
    等驚喜的過程中，老湯聊了聊上午給張雅惠上課的情況。
    有樂觀的地方，比如孩子聰明聽話，上課的狀態比老湯原以為的要穩定。
    如果沒有事先了解張雅惠的情況，隻憑今天這節課，老湯絕對想不到這是一個經曆過家庭暴力的孩子。
    但不樂觀的地方也比較嚴重，張雅惠的手打不開，手指抬不起來。
    “如果要繼續，就必須從頭開始。”老湯如實說，“不然這孩子也就到這了。”
    李安：“我和她爸爸溝通一下吧。”
    “還是我來吧，”老湯並不忌憚張棟，“畢竟我是孩子的任課老師。”
    李安想想也是，“行，進展不順利咱們再說。”
    穆欣：“這男的真是學校的老師嗎？”
    老湯：“是，我今天旁敲側擊地問了問她，她說她爸是二十一小的音樂老師。”
    李安：“還是所重點小學。”
    穆欣：“嘖嘖，太恐怖了這種人，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三人正聊著，就聽門外傳來笑聲。
    見海濤一行帶著孩子們回來了，三人便結束討論。
    “吃好了？”
    李安迎麵問王小虎。
    王小虎拍拍肚子，“我隻吃了一個漢堡，車琳吃了兩個！”
    李安目光跟著來到小車臉上。
    隻一眼，他就知道小車的狀態已經調整過來，“吃好了就休息一會吧。”
    “老師我不休息啦，”小車想直接上去練琴。
    李安見狀點頭示意，“去吧。”
    小車和王小虎揮揮手上了二樓。
    徐麗這時拎著包從前台出來，“咱們也走吧。”
    “嗯！”王小虎該去上指揮課了。
    “老師再見，湯老師再見，穆老師再見，小雲阿姨再見，鄭老師再見。”
    說了一圈再見，最後王小虎看向張淼：“謝謝張老師的午飯！”
    張淼：“謝謝你的笑話。”
    說到王小虎的笑話，王小虎又當眾表揚了一遍。
    引得眾人又是大笑一番。
    “下午記得問問你秦老師藍天的交響樂團弄得怎麽樣了。”
    “明白！”
    帶著老師的“任務”，小虎哥在老媽的陪同下離去。
    “老大我也走了。”張淼上午是來統各聲部名單的，正好和海濤準備去吃飯的時候趕上兩個孩子從樓上下來。
    李安：“辛苦了，群裏你再通知一下，周二正式開課，讓老師們和司機再確定一下上車地點。”
    張淼：“收到，拜拜各位。”
    “拜拜。”穆欣老湯和張淼揮了揮手。
    海濤送張淼到門口，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個全家桶，“你們早說啊。”
    老湯：“好大的驚喜。”
    李安：“你別吃了。”
    穆欣：“哈哈哈哈。”
    海濤：“張淼還說要給你們帶呢。”
    穆欣：“你怎麽不給我們帶！”
    海濤：“我又沒拿到獎金。”
    老湯一下想到了書人招生前李安許諾給張淼幾位老人的招生計劃達標獎勵，“嘖嘖，一個人二百，這次出大血了。”
    李安：“不至於不至於，大家應得的。”
    海濤：“應該讓老劉請客，他這次招的學生最多。”
    李安：“那你協調一下？”
    穆欣老湯：“”
    海濤：“交給我了。”
    短暫的午間休息過後，隨著下午上課的孩子們到來，四號鋼琴教室又熱鬧了起來。
    期間林幽幽過來了一趟，送來了一摞譜子。
    因為要趕飛機，沒待五分鍾便要走。
    李安穆欣老湯海濤幾人就在路邊送別了林幽幽，臨別前穆欣和林幽幽又抱了一下。
    “到了給我們說聲。”
    李安確實沒想到林幽幽臨走前還會來看大家一眼。
    “嗯，你們快忙吧。”
    做了個電話聯係的手勢，林幽幽接著上了車。
    似乎林幽幽永遠都是這樣，來到輕飄飄，走得輕淡淡。
    老湯心裏長歎一口，實際昨天晚上他和穆欣已經和林幽幽吃過飯了。
    眾人回到店裏，李安翻了翻林幽幽送來的譜子，大都是一些國內買不到的小眾作品，有獨奏有重奏。
    正適合豐富孩子們考級之外的學習板塊。
    “謝了。”
    李安喃喃著將所有譜子收在了書架。
    下午六點半，李安帶著小車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師生二人誰也沒有主動提起什麽，一切就如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李安做飯的時候，一邊幫忙撥韭菜的小車忽然說：“老師，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李安聞聲轉過頭。
    小車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老師，我想在小肖賽結束前先把晚自習停了。”
    “沒問題。”李安一笑轉過身接著忙碌起來。
    小車麵對老師的反應內心有些驚訝，望著老師的背影張了張嘴，片刻，“老師，你不會生氣吧。”
    李安：“這有什麽生氣的，你們班不是有不少同學都不上晚自習嗎？”
    小車：“謝謝老師。”
    片刻。
    李安：“琳琳，你想好了，如果這樣的話，很有可能以後你的晚自習都不會再上了。”
    又是片刻。
    小車：“嗯。”
    李安：“好，趕緊撥吧。”
    小車並不知道自己在無形中也幫李安做了一個決定。
    關於小車要不要上晚自習這件事，李安和老車後來不止一次在電話裏討論。
    老車的態度很明確，聽李安的。
    李安一直都不敢做這個決定，一來是他覺得對於小車還有點早，二來他確實還對小車鋼琴學習兩手抓抱有一絲幻想。
    現在小車既然已經做決定了，那李安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孩子已經漸漸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作為老師或家長，應該給予尊重。
    況且小車遲早要麵對這一步抉擇。
    與其等到不得不的那一天，不如趁早吧。
    劈裏啪啦一頓爆鍋聲，李安開始炒菜，小車就乖乖地站在老師身旁看著。
    “琳琳你去外麵。”
    小車搖搖頭，此刻她感覺自己非常需要老師。
    李安明白，不過李安認為小車此時更需要的可能不是他
    晚飯過後，李安開著免提，當著小車的麵和老車打了個電話。
    兩人三言兩語便就定下了小車接下來不用再去上晚自習，老車周一就去學校給小車搬晚自習走讀的手續。
    小車心裏長出一口氣，她以為這就完了，接著隻聽老師對著電話問：“桑姐這會兒忙嗎？”
    一瞬小車緊張起來。
    電話裏老車，“不忙不忙，李老師你等一下。”
    片刻，桑萍的聲音出現，“李老師怎麽了您說。”
    李安：“誒桑姐，是這麽回事，琳琳的決賽日期您已經知道了吧。”
    桑萍：“嗯嗯。”
    李安：“也確實巧了。”
    桑萍那邊笑了笑：“是是。”
    李安：“琳琳現在就有點緊張，擔心到時候拿不到一個好成績。”
    聽到李安的話，桑萍第一時間關心道，“她是不是這兩天狀態不太好？”
    迎著老師的目光小車忙搖頭。
    “挺好挺好。”李安對著電話接著說道，“但是這孩子，其實您也知道，這一年多她變化挺大的，您明白我的意思。”
    桑萍：“我知道李老師，給您添麻煩了。”
    李安：“不麻煩不麻煩，我的意思是您這邊抽空給她打個電話，關問一下，其實她現在最需要的人是你。”
    桑姨：“我昨天晚上就想給她打個電話，但是怕耽誤她做作業練琴，哎，我應該昨天晚上就給她打。”
    聽著桑姨自責的語氣，小車的頭搖得更厲害了。
    李安笑：“誰也沒想到啊，你說這孩子反應這麽大，說到底還是心裏惦記得緊，就想著二十三號能拿個好成績。”
    桑萍那邊聽到李安這麽說心裏更是五味雜陳。
    李安：“剛才在廚房，她忽然和我說不想上晚自習了，我知道她為什麽，她擔心接下來練琴的時間不夠。”
    “我也確實也沒想到她這麽突然。因為從上晚自習之後，這一段時間她能擠出來練琴的時間確實不多，但她也沒和我提過什麽，現在賽程一出來，她坐不住了。”
    “多的我就不說了，剩下的就交給您了。”
    桑萍：“謝謝李老師，她今天晚上還練琴嗎？”
    李安：“練了一天了，晚上讓她休息一下吧。”
    桑萍：“好的李老師，又讓您費心了，我一會給她打個電話您說合適嗎？”
    李安笑：“你是當媽的你問我，你們娘倆的事我可幹預不了。”
    得說李安一句“娘倆”用得讓電話兩端的桑萍和小車都陷入了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李安：“桑姐你聽我說，咱們早就不是外人了，我說句心裏話，您這邊不用再那麽小心翼翼了，孩子慢慢也長大了，誰對她好，她心裏比我誰都清楚，可孩子畢竟是孩子，您這邊應該再主動一點了。”
    “我不管別人怎麽看，在我這，您就是車琳的媽媽。”
    桑萍：“謝謝李老師，謝謝您。”
    聽著桑姨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小車腦海中再次閃回從小到現在與桑姨相處的各種畫麵，越想她心裏越堵。
    堵得她好難受，堵得她好後悔，她為什麽不早一點
    李安：“好了桑姐您快忙吧，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琳琳下樓買東西去了，我估計快上來了。”
    桑萍：“嗯嗯李老師您也快忙吧，我晚點給打個電話。”
    掛了電話，李安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接著望向小車笑道，“這什麽表情啊，是高興還是委屈啊？”
    小車破涕為笑，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哎琳琳，”李安隨即換上一副八卦的口吻，“你就沒有哪一個瞬間想叫一聲媽媽嗎？”
    見小車依舊不吭聲，李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從來沒有過。”
    小車急了：“有！”
    李安哈哈笑了起來，“真的假的？”
    小車好“氣”，老師分明就是故意的，抽噎著嘟囔道，“老師欺負人。”
    李安：“我可沒欺負你，你自己說不出來。”
    小車不依，倔強道：“很多次我都想叫。”
    李安：“叫什麽？”
    小車：“”
    李安：“你看吧，你就是叫不出來，就咱倆你都叫不出來。”
    一頓，“我給你說啊，媽媽這兩個字很神奇，你看老師多大了，你奶奶來了我天天媽媽媽媽的。”
    “不是因為我一叫媽媽就有飯吃，也不是我一叫媽媽就不用自己洗衣服，是我就想叫媽媽，因為我一叫媽媽，我就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沒有人不願意做孩子，老師也想一輩子當孩子，但是我們每個人都不可避免地要長大。”
    “但隻要當著媽媽的麵喊一聲媽媽，那一刻我們就是小孩。”
    “這就是媽媽的神奇之處，試試琳琳，相信老師。”
    小車越聽心跳越快，迎著老師笑意盈盈的鼓勵目光，她好像仿佛已經感受到了什麽，腿都忍不住微微打起了哆嗦。
    可就在這時八萬不知從哪竄出來一蹦跳到了沙發上。
    “喵嗚！”
    一聲喵嗚把眼前的氣氛全破壞了！
    “你滾啊！”
    一聲你滾啊，客廳裏瞬間充滿了師生二人的笑聲。
    “哎。”李安泄氣站了起來，“不管了不管了，我去給我媽媽打電話咯。”
    說著拿起手機邁著囂張的步伐去向了書房的方向。
    小車抱了一會八萬，也回了小屋。
    一個小時後，正在寫作業的小車忽然放下筆。
    拿起書桌旁的電話，片刻後找到桑姨的號碼撥了過去。
    約莫五秒過後，電話被接起，“誒琳琳。”
    小車張了張嘴，一時間緊張得都不知道什麽，“桑姨你忙著沒有？”
    電話裏立馬傳來關問，“不忙琳琳，怎麽了？”
    片刻。
    “我，我沒事，”小車一邊說著一邊腦子已經亂成了一片，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突然就給桑姨打過電話，每次都是確實有事，或者她爸的電話打不通。
    “我沒事桑姨，“說著小車猛地想起老師給奶奶打電話的情景，”就是練了一天琴，今晚休息，給你們打個電話。”
    電話裏，“休息就好好放鬆一下，今天練得還好不？”
    “練得可好了，我今天練了七個小時！”說著說著小車漸漸放鬆下來，一口氣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講了一遍。
    包括中午吃了什麽，晚上和老師一起做飯的場景。
    接著電話兩端你一句我一句，半小時就這麽悄然過去。
    第一次和桑姨打了這麽久的電話。小車真的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樂。
    桑萍笑：“去放鬆一下吧琳琳，天熱了注意換衣服。”
    “嗯！晚安！”小車頓了頓，嗓子像是忽然卡了個異物，“晚安桑姨，你們也早休息。”
    就差那麽一下啊！！
    接著她忙掛了電話，轉身一頭紮在了枕頭上。
    像是真的害了羞，又像是別的什麽。
    門外依靠在門框上的某老師笑著輕聲搖了搖頭。
    可惜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