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改寫過去,元始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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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宮蒼茫,道音起落。
    周牧的一縷真靈以幼年哮天犬的視角凝視著一切。
    “一定有什麽辦法留下刻印,一定.”
    他靜靜等待,果真等來了那位中年道人,後者一如既往的輕撫狗頭,啃著骨頭的幼年哮天犬茫然抬頭。
    中年道人忽然失笑。
    他抱起幼犬,嗔怪道:
    “你這膽大的小家夥,竟還打算叫我來替你做個傳話的?”
    “汪?”幼犬茫然。
    周牧心悸,知道中年道人是在和自己對話,且看穿了自己的意圖。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回應中年道人,這隻是一段記憶過往,而自己並沒有跨越歲月的能為,
    周牧能做的,就是在心頭喊道:
    “前輩,玉虛宮天下第一!”
    中年道人抱著幼犬緩緩走出道宮,正在講法的天尊與正在聽法的三眼天神都並未察覺,各自沉浸在法與妙中,
    而出了道宮後,
    道人坐在大青石板上,悠哉遊哉的問道:
    “玉虛宮天下第一?你又何時見過我那道宮了?便是張嘴就來,且我那道宮隻能稱的上天下第一?天上就做不得第一麽?”
    周牧再度心悸,這位果然可以直視見自身的‘念頭’!
    唔,倒也正常,他心通之類的神通對這位來說,估計啥也不是。
    周牧繼續在轉動心念,信誓旦旦:
    “前輩,我未見過玉虛宮,但我見過兜率宮!要我說,兜率宮還不如玉鼎前輩的這座道宮呢!那又更比不上玉虛宮了!”
    “玉虛宮天上天下第一!”
    他這次說的可是實話——兜率宮那三瓜兩棗,能拿走的玩意寥寥無幾,也沒有什麽玄奇之相,
    玉鼎真人的道宮就不一樣了,流光溢彩,充斥著太虛精氣,伴隨講道時的仙葩、寶蓮、金泉等,
    當真符合周牧想象中的仙家氣派!
    中年道人忽然笑了起來。
    “你去過兜率宮了?”
    “去過。”周牧心頭回答,有些迷惑起來——這位似乎知道‘當下’的事情,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麽,
    卻不知道自己去過了兜率宮?
    唔,或許因為都是無上者的緣故?
    心思轉動間,
    中年道人含笑道:
    “既去過了兜率宮,便是該讓你也見識見識玉虛宮的。”
    “不過,你既遇上些小劫難,親朋遭險,便不該在這個時候——等以後的吧。”
    頓了頓,中年道人伸出手指,在狗頭上輕輕敲了敲:
    “吾便幫你傳給這小犬一句話。”
    “汝且歸去,且歸去吧。”
    周牧魂靈震顫,從記憶片段中剝離,心神複歸自身。
    所以.成了?
    可中年道人還沒問自己要傳什麽話呢!
    嗯.估計也不必問。
    周牧欣喜的同時,又在微微顫栗著,在那般人物麵前,自己可當真是沒有半點隱秘啊。
    就連內心想法都無所遁形。
    ………………
    萬人河下,封絕困陣。
    正在撫琴的老狗忽然一凝,察覺到自己過往的一小段記憶再度發生改變,多出了一個‘版本’來。
    它狠狠咽了口唾沫,默默接受完‘新版本’記憶後,心頭猛烈悸動,而後歸於麻木——習慣了。
    “周老弟”
    老狗臉上浮現出苦笑,歎了又歎,眼中閃過豔羨之色。
    古往今來,誰敢叫玉虛宮的主人傳話?
    周老弟不愧是諸世第一勇。
    苦笑間,它將玉虛宮主告訴自己的言語銘記在心,而後臉上浮現出一絲憂色來。
    “周老弟是遇見什麽麻煩了麽?”
    老狗抿了抿嘴,按照周老弟所言,按照玉虛宮那位的轉達,抬腳走到挪移陣紋之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去。”
    老狗將自身一大團血精放在挪移陣紋上,改變挪移落點,而後,催動陣勢。
    伴隨光華湧動,血精被挪走。
    它猶自覺著還不夠,深吸了一口氣,破開自身的胸膛,抓碎脊柱,捏出一根脊骨,
    猶豫了一下,
    老狗咬咬牙,將自身心髒都捏成兩半,取出其中的一半。
    它發了狠,將自身大部分血精乃至於破碎了部分道基融入其中,這不同於尋常的體膚之傷,是切切實實的損害了自身的
    老狗癱坐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著,堆疊在一起的長白細毛上下起伏翻滾,如同浪潮那般。
    “周老弟我可盡力了。”
    “能不能起作用,我也不知。”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老狗輕聲歎了口氣,休息了片刻,艱難起身,運轉法力,土石升空,聚集在一起,化作了一處小廟。
    它對著小廟拜了一拜。
    ………………
    院落越發的鬧熱了。
    頭陀們三三兩兩,彼此閑敘,慧覺大法師數次親自出門相迎,便都是諸大頭陀。
    這鬧熱和四個人無關。
    鐵柱上三人彼此沉默,大師姐雙眼緊緊閉著,似不想再看之後的場景,
    胡樂英在低聲啜泣,彌虎則死命昂著腦袋,怒目圓睜,自有一種氣度在,藐視著院內的所有妖頭陀。
    而在院子角落。
    周牧也獨自一人,盤腿坐著,緩緩睜開雙眼。
    諸事俱備。
    他聽著鬧熱聲,看著有頭陀端坐四五個檀木盒子,黑衣慧覺不知何時坐到了身邊,豔羨道:
    “那檀木盒子裏頭,裝的便定是佛寶和秘藥了,那可是好東西啊,卻叫這人牲得去,雖將死,卻也算富貴了一遭。”
    周牧心頭一動,笑著道:
    “就算那人沾了佛寶、秘藥後不死,又算的了什麽呢?慧覺法師豔羨做甚?”
    黑衣慧覺遭這麽一套話,便真順著說下去:
    “法師您來自銀山尊者一脈,自是不覺著這佛寶秘藥如何,我可不一樣。”
    頓了頓,
    他苦笑著道:
    “如此佛寶、秘藥,浸入體中,添三寸靈光,得銅皮鐵骨銀筋,便就對我來說,也是大機緣了啊.”
    “貧僧琢磨著,便是慧覺大法師這等人物,也沒有多少份佛寶秘藥的。”
    聞言,周牧隨意附和了兩聲,止住了立刻動手的念頭。
    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與黑衣慧覺寒暄了兩句,便起身遊走在三三兩兩的頭陀之間,做熟絡模樣,這道一句,那問一聲,
    一邊收集著一個個頭陀的信息,一邊觀察著巨鍋那邊。
    不多時,慧覺大法師親自將五個檀木盒子打開,
    其中是泛著佛光的瑪瑙、淌著金輝的玉珠,還有不知多少年份的老參和兩枚黝黑藥丸。
    慧覺大法師親自度去元氣,瑪瑙碎,金珠裂,連同老參和藥丸一並墜入了巨鍋,化於寒涼水中。
    “開始了。”有頭陀笑道:“願慧覺大法師能一次求見內竅才是!”
    周牧伸長脖子望去,巨鍋內的清水此刻泛起淡淡的佛光,
    慧覺大法師笑著吩咐道:
    “先以凡木柴溫水,將那靈童放入其中,火溫不可太高,待靈童吸納佛寶之流輝、秘藥之藥藏,再添人柴,輔以大火將之熾至七分熟。”
    “是。”麾下頭陀應聲,添進木柴,將罵咧咧的彌虎丟入巨鍋,以溫水將佛寶、秘藥溶入其體魄,
    再將衣衫襤褸的人牲驅趕來,準備等時機成熟後便作為人柴添入鍋下火中。
    原本還罵罵咧咧的彌虎一入巨鍋便沒了聲,眉目緊閉,可以看見水中的佛光、藥液等,順著其周身毛孔浸潤入體魄中,
    彌虎體內氣血翻湧,皮膜蛻變,
    鐵柱上,虞美人垂頭閉眼,小師姐死死的咬著嘴唇,卻也合上了雙目,不忍去看,隻任由眼淚淌著。
    她感覺到身前站了一個人,虛開眼睛,卻是那個白衣頭陀,一如昨日那般,伸著手,接著自己的淚水珠子。
    院中越發的喧鬧,頭陀們都在談笑,除了黑衣慧覺好奇張望外,沒人注意鐵柱上的靈童和站在跟前的白衣頭陀。
    胡樂英看見白衣頭陀平靜的凝視著自己,平靜的開口發問。
    “你見過群妖亂鬥嗎?”
    胡樂英昂著腦袋,眼眶發紅,冷冷的凝視著白衣頭陀。
    而白衣頭陀隻是笑了笑,回頭望向正在飲酒的頭陀們。
    “我佛慈悲。”
    他合十了雙掌,微微念著。
    太白皇老七寶七殺術,戲殺。
    神通,枯榮。
    大院內。
    草木忽而瘋漲,眨眼間便爬滿了牆,原本低矮的小樹也迅速的粗壯著、茂盛著,
    頭陀們停下對飲、閑談,錯愕的看著這一幕。
    “這是.怎麽回事?”
    正在和另外三位大頭陀閑聊的慧覺大法師蹙眉,環顧張望,
    院中的樹木已然茂盛至諸冠相接,枝葉彼此交錯、糾纏,竟都將整個大院遮攔起,陽光都透不進,
    整個大院變成了一座‘草樹木籠’。
    有頭陀氣脈逆行,一發抖,給了身邊頭陀一掌,元氣傾泄,也有狂飲這妙酒的頭陀醉了,晃晃悠悠,竟演練起一套打殺之法來。
    彼此有仇怨、隔的遠遠的頭陀如福至心靈一般,側目對視,各自回憶前往日的血仇,紅了雙眼。
    驟寂的大院複又更加喧囂。
    先是兩個、三個,
    然後是十個,二十個。
    種種不同原因之下,頭陀們竟互毆在一起,醉頭陀施著殺伐之術,有仇者拳拳到肉,
    氣脈逆衝與走火入魔者肆意潑灑著體內狂暴的元氣!
    四位大頭陀看懵了,
    鐵柱上,胡樂英呆呆的看著一切,虞美人亦睜開了雙眼,巨鍋中的彌虎已吸盡了佛寶和秘藥,在茫然四顧。
    “發生了什麽?”
    胡樂英凝望著眼前亂象,連哭泣都忘記,隻是忽然想起旁邊那個白衣頭陀所說的話。
    “你見過群妖亂鬥之景嗎?”
    下意識的,胡樂英朝著白衣頭陀看去,卻見後者緩緩的轉過身來。
    “法師!”
    黑衣慧覺慌忙靠近,氣喘籲籲:
    “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衣頭陀並未搭理他,目光在胡樂英和虞美人身上一掃而過,去含笑道:
    “大師姐,小師姐。”
    虞美人瞳孔驟縮,胡樂英懵住,氣喘籲籲的黑衣慧覺錯愕抬頭。
    白衣頭陀看了眼正在嚐試平息亂象的四位大頭陀,歎了聲慈悲,手掌一揮。
    鎖鏈被斬斷,兩人落了下來,他又側目,橫拳一打,巨鍋龜裂,彌虎自其中落出。
    有頭陀張望看來。
    小師姐猛然醒過神:
    “你是,你是小師弟.”
    “放心吧,師姐。”白衣頭陀微笑:“會沒事的,你們都會沒事的。”
    “師父也會沒事的。”
    話落。
    “汝在做什麽?!”
    鎮壓亂相貌的慧覺大法師瞧見了這一幕,發出獅子吼,聲浪滾滾似潮,炸的整個大院都死寂,
    正在搏鬥的頭陀們停下手,側目看來,而後又都齊齊將目光挪向那位白衣頭陀。
    後者直麵‘獅子吼’,袈裟翻飛,巍然不動,身旁的黑衣慧覺咽了口唾沫,後退兩步。
    白衣頭陀垂著眉眼,不去看虎視眈眈的圍上來的諸頭陀,不去看四位站在一起的大頭陀,
    反而側目瞧向黑衣慧覺。
    “慧覺法師,我今日或可能過足癮矣。”
    “什什麽?”黑衣慧覺帶著顫音發問,忽而反應過來眼前這位的意之所指,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衣頭陀將師兄師姐護在了身後,大師姐輕聲問道:
    “打得過嗎?”
    白衣頭陀笑了笑:
    “應該吧。”
    他雙手合十,歎了一聲:
    “天尊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