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天下驚悸,燃香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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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率宮。
    ‘咚咚!咚咚咚!’
    那口八卦爐被敲的邦邦邦作響。
    有生靈的戲謔聲,自那爐中響起,帶著徹骨的寒涼。
    “太上,三清已死,何必還要為難我們?”
    “何必?”
    一個幽冷女聲淡淡道:
    “除了能緩礙我等,還能有何用?”
    “元始在真實現在、真實未來中都已死去。”
    “便祂在過去養了一頭玄鳥,那玄鳥一活到【真實現在】的百年範圍,脫離祂活著的時間極限,我等便助那頭玄鳥證道大羅。”
    “大羅大羅,超脫歲月,居於過去的元始便管不了現在、未來的玄鳥。”
    “不妨告知你,地藏已將玄鳥度化。”
    “而後呢?元始已死,手伸不到【當下】來,便是祂一怒斬了過去的地藏,卻也殺不了現在的地藏,更傷不到未來的地藏!”
    “除非,你們三人能齊心,可你們,連彼此相見都做不到了!”
    幽冷女聲緩和了些許,含笑道:
    “元始尚且如此,你和靈寶,不也一樣?”
    “靈寶在真實過去、真實現在已然消亡,隻能端坐在變幻不定的真實未來——祂什麽也做不了,除了送些小家夥回來,還能如何呢?”
    “而你,太上。”
    那幽冷女聲微凝,卻又灑然一笑:
    “你於真實過去中崩塌,在真實未來中喋血,你隻能活在當下,且還要鎮著我們,攔著我們,以至於你連兜率宮都出不去!”
    “我們被困在八卦爐,你被困在兜率宮,不一樣的是,我們還能插手大天地間的諸事——你呢?”
    “你連大天地中發生了什麽,都無法洞悉啊”
    端坐在蒲團上的老人微垂著眼簾,默默抿了口茶,不言不語。
    八卦爐中,女人冷哼,換而是一位舌戰梵音的大佛,唱了一聲佛號:
    “老君。”
    大佛音回蕩在兜率宮中,掀起點滴寶妙蓮光:
    “汝鎮著我們,也便是鎮著你自己——玉皇道友在凡俗間,可是動了謀劃,我與祂們非為一路人,不若,縱我離去?”、
    “吾與你坦然,這幾位道友和玉皇之謀劃,便是讓地藏降臨大天地間,那樣,平衡就打破了。”
    “汝等三人,各自死去七分,合三才能為一,卻又永不相見,永不合一,若再叫地藏打破平衡”
    大佛頓了頓,輕聲細語:
    “太上,放吾出爐吧。”
    “如此,吾也好助你平了玉皇道友的謀劃。”
    “如若不然.”
    老人睜開眼,無悲無喜,無憂無樂,溫和道:
    “吾見不到大天地內種種事端。”
    “看不見在發生什麽。”
    “可”
    祂微笑:
    “諸位道友,又如何知吾幹涉不了一星半點呢?”
    爐中微微寂,而後響起數道笑聲。
    “太上,你身魂出不去兜率宮,念頭探不進凡世,便是一個瞎子,空有一身偉力,卻不知打向何處——怎麽,莫非太上道友要一掌幹脆的將整個凡世打碎麽?”
    “如此,吾也無有意見,樂得見到,樂得見到!”
    “隻是.”
    那未知生靈驟而肅穆,淡淡道:
    “三清本一體,又皆死去七分,以至於一者隻活在過去,一者隻活在現在,一者隻活在未來,彼此永不得相見。”
    “太上,你若打碎了大天地,打碎了【真實現在】,豈不是自行入滅?另外兩位沒了你,怕是也真活不成了吧?”
    “所以,太上啊.”
    “何必再說這些唬我等的話語?你看不見凡世之變,拿不準數,便出不得手。”
    “否則,一不小心毀了現在,嗬.”
    聽著爐中的戲謔聲,
    老人再度垂下眼簾,眸中幽幽暗暗。
    許久。
    “是麽?”
    祂淡淡發問,臉上似乎氤氳著一絲笑容,起身,走到八卦爐前,走到大門之前,推開門,凝望無垠天庭廢墟,一動不動。
    似在等候著什麽。
    老人自言自語:
    “諸位道友,你們倒是提醒了我,大羅超乎歲月,不死於一時一刻。”
    “得要時時刻刻同死啊。”
    祂閉上眼。
    ………………
    山中隱城。
    秋風蕭瑟,城中大河洪波湧起,百般黃葉點綴在浪波之間,隨之翻滾起伏,竟似一副絕景盛卷。
    一座臨近河湖的院落,楊念念捉著木杖,靠在窗前,凝望著湖水隨風,黃葉連綿的盛景,微微失神。
    她憂心忡忡的摩挲著木杖,不知在想些什麽。
    “喝點水吧。”
    王鐵頭端著一杯熱茶走來,輕聲歎息,旋而忍不住問道:
    “廟祝娘娘,您離了鐵頭山,那土地爺爺還.能顯聖嗎?”
    “可以。”
    楊念念回過神來,輕輕點頭:
    “你們的麻煩我們的麻煩,解決了嗎?”
    王鐵頭愣了一愣,黯然點頭:
    “沒有,鐵頭宗數百弟子,都被強征了,說是這一兩個月,就要作為先鋒軍攻打妖城——說是先鋒軍,分明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王鐵頭忍不住捏了捏拳頭,可一看窗外院外,站著的一個個甲士,神色便頹然。
    “王宗主,廟祝娘娘。”
    一個笑眯眯的聲音響起,不請自來,走入院中。
    王鐵頭怒目而視,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來自不周的金鈴老嫗。
    老嫗含笑,悠悠規勸:
    “再有一兩月,鐵頭宗的弟子們可就要出征,一出征,可就沒有回頭路矣。”
    “兩位不妨說出那土地廟的玄奧,如此,老身還能勸城主前輩,收回成命啊.”
    王鐵頭冷著臉,死死的盯著老嫗,楊念念也抬起眼瞼,淡淡道:
    “早就聽小牧哥說過,不周的人,打著大義旗號,行的是低劣之事,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老嫗不以為意:
    “廟祝娘娘何必如此?隻要交出土地廟的玄妙就成,又是什麽難事麽?這是利好天下人族的呀。”
    楊念念抿嘴:
    “我說了,我也不通此中玄妙,不知如何立起真正的土地廟。”
    “沒事。”
    老嫗含笑:
    “此時不知,那就多想想,若是兩個月後還是不知便是可惜了那幾百個年輕的娃娃喲!”
    王鐵頭徹底按捺不住了,血紅著眼睛,抬手就聚起千米元氣,化作巨大掌印,可忽而一劍東來,掌印被刺破,王鐵頭遭了反噬,噴出一口血來。
    “隱城中,安分些。”淡漠聲音一並自東而來,老嫗臉上笑容更盛,王鐵頭怒目圓睜。
    楊念念不語,隻是緊了緊手中木杖。
    許久,她輕聲道:
    “一丘之貉,狼狽為奸,卻偏愛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樣,令人作嘔。”
    老嫗不以為意,樂嗬嗬的還想要說些什麽,忽而。
    “吼!!”
    一聲獅嘯,而後伴著龍吟、鳥鳴、牛哞!
    滿城嘩然,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聽得四獸之聲,環蕩天間,刺破蒼穹。
    此時此刻。
    北妖朝,舉城寂然,一隻青獅自虛無中走出,盤踞死寂之城上。
    青獅聲吼若雷,眼光如電,仰鼻朝天,赤眉飄焰。
    “今,吾大日青獅,當立大日五智寺,吾為寺主,上奉天帝,前奉莊嚴,後奉彌勒,眾生參拜!”
    西方二佛山之側,一座高峰自天而降,大獸盤踞其上,生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
    其背扇鳳凰翼,聲若牛哞,若老僧盤坐山頂。
    “今,吾九幽諦聽,當立諦聽殿,吾為殿主,上奉天帝,再奉地藏,眾生參拜!”
    東海,水晶玄宮從虛空剝離,砸入海底,浪潮翻湧,
    而後玄宮大門洞開,一頭真龍棲息其中,龍吟聲透過層層疊疊的海水,炸響在州陸之間。
    “今,吾東方青宿,立東方龍宮,吾為宮主,上奉天帝,下領海中萬靈,東方萬性,眾生參拜!”
    最後,是在東邊,地上幽冥,人間鬼門關後,陸中黃泉河畔。
    背負佛國的玄鳥,在大祭中浮現而出,模模糊糊朦朦朧朧,身上更有六道輪回之五,莊嚴萬分。
    “啾吾!”
    “今,吾九幽玄鳥,立人間輪回,居地上幽冥之至尊位,上奉天帝,再奉地藏,眾生參拜。”
    四方大羅降世,南北二朝震動,地上幽冥中的鬼帝睜眼;
    雷音寺的【大無道世尊】歎了聲佛號,彌勒寺的【老佛】神色陰晴。
    至於,
    五王城中。
    武王沉眉,漢王歎息,唐王仗劍,明王負手,
    當政的秦王,震笑三聲。
    “天下已亂,大勢已改,這盤水,渾了。”
    秦王手持一方帝璽,頭頂十二珠玉冕,一身玄服,金口玉言。
    “水清之時,人族頹危,至此水已渾且濁,便是我族,再起之機。”
    “合縱,連橫,一線勝機。”
    “反攻,逆伐,勢在必行!”
    秦王擲地有聲,唐王不語,漢王掩麵,明王蹙眉,武王規勸。
    “吾主此千年之政,武王,不必再言,不必再勸!”
    秦王冷靜道:
    “此是萬載不逢之機,是生機、勝機,自然也是死機,然”
    “然,南北兩朝,西方二山,地上幽冥,再添個當今降臨的奉天帝者——此六方,吾等,未必不能掃滅之!”
    “一線生機,一線勝機!”
    “當,起軍,築長城,聚先賢往聖,北伐!”
    他起身,執一杆玄旗,睥睨諸王諸賢,猶疑片刻,最終果決,宣讀大令大旨。
    “人族存亡攸關之際,行共奉製,一切人族,上交自身機緣隱秘,戰功赫赫者得分機緣!”
    “則,得機緣、隱秘而不奉交,掩隱者誅其族,知情者同之罪。”
    秦王坐下,閉眼,在一片議論聲、質疑聲中,輕聲道:
    “吾——寡人,知此行事,萬古唾罵。”
    “萬古罵名,暴、戾、貪、凶、昏之五惡,寡人,一己擔之!”
    “即刻,令達八方,凡我人族,且需遵從,違令者誅族滅種!”
    巨城嘩然,朝野四動。
    ………………
    天蛟山,天蛟城。
    上空,黃昏。
    四野的龍吟、獅哮、牛哞、玄鳥啼,不絕於耳。
    “起陣。”天王敕令,人、妖之屬,無不忙忙碌碌。
    周牧身為執船人,此時倒是得了清閑,被安排在那座青銅船邊,靜靜端坐。
    他聽著四野之呼嘯聲,失神愣怔。
    忽逢此時,便是此時。
    周牧猛然蹙眉,魂靈劇痛——他內視自身,卻看見是玄金銅令中的那一株燃香。
    燃香不知何事跳出了玄金銅令,沉浮在自身精神世界、心靈大海中,在發著炙燙,灼著自身魂靈!
    “這是.怎麽回事?”
    周牧錯愕不已,心思百轉千回,微微一動。
    “莫非,是太上前輩相召?”
    他睜眼,看了看忙碌的四周,嚐試入眠,但卻失敗了。
    此時,李天王撕裂虛空,那處未知無天之所從中墜出,橫亙在天蛟山上空,遮天蔽日,
    其中的祭壇,則已點燃八方香燭,煙氣嫋嫋。
    “三個時辰,又兩刻鍾後。”
    天王含笑:
    “祭陣即成,地藏親臨!”
    周牧聽進耳,心頭一動,魂靈中的燃香依舊灼燙著,香身上,竟灼出一行字來。
    ‘一身呼元始,一身尋靈寶,一身聽我召,你來做橋梁’
    周牧一愣。
    “我來.做橋梁?”
    他不明白,還有三身.自己哪裏來的三身?
    呃,好像還真有。
    周牧不敢怠慢,雙眼一閉,一心做三用。
    真身盤坐在天蛟山頂,凝視著魂中燃香的一舉一動,
    九千裏外,鍾山腳下,香火神軀睜眼,溝通記憶碎片,模模糊糊中,照見過去。
    而鍾山腹中,棺槨之內。
    躺著的木石之身中,周牧刻意留下的一縷念頭醒轉,操縱木石身推棺而起,
    又運轉元始陰陽經,眼中交織絲絲縷縷的星線,隨意尋了一物,洞悉其未來之果。
    燃香動,元始現,靈寶觀來。
    三清皆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