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邪異村落,老蛟亦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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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道氣機,兩個生靈。
    一個是那老頭,另一個,是陡然多出了氣息——而自己竟完全無法感知到,那氣息的主人是如何出現的,就好像憑空浮出!!
    果然有問題。
    駱霜雨擰起眉頭,眯起眼睛,倒並未探神念過去查看,
    確定了老人有問題,大概率有修為在身,自己這般神念探去,卻相當於是挑釁了。
    “先靜觀其變”她沉眉自語,嚐試靠耳朵聆聽,卻察覺什麽動靜都聽不見了。
    駱霜雨心頭一沉,的確是有修為者,隻是不知具體什麽層次,這種精妙的斂息靜聲手段.
    氣境,還是長生境?
    會不會是天境?
    她抿了抿嘴。
    此時。
    隔壁。
    “我不是在沙漠麽?”
    周牧睜眼起身,微微蹙眉,身旁從玄金銅令中落出的瓷娃娃則好奇的四下張望著。
    “莫非,有人將我撿回來了?”
    周牧看了眼一旁放著的行李,若有所思。
    “道兄。”哪吒開口:“這兒是哪?”
    “我卻也不知。”周牧苦笑,按照約定好的稱呼,喊道:“三娃子,你現在是一點修為都沒有嗎?”
    沒錯,哪吒讓周牧喊他為三娃子——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直呼哪吒。
    平日裏還好,尋常人、妖沒幾個知道哪吒三太子的,但萬一
    還是保險些為妙。
    瓷娃娃苦笑:
    “道兄,歸根結底,我現下還是個死物,魂靈都無,隻是一點老君幫我聚起的殘念而已,哪裏來的修為?”
    頓了頓,他轉而道:
    “不過說來,我雖無修為,真靈、魂魄、道基都還未重聚,但是嘛”
    瓷娃娃屈指,輕輕彈了彈自己的手臂,笑吟吟道:
    “畢竟是老君為我鑄造的軀體,哪怕臨時一用,也堅不可摧,力大無窮,估摸著”
    沉思片刻,他繼續道:
    “估摸著,純粹力道錘殺天兵,還是很輕鬆的,且我還能動用些許不涉及法力修為的神通。”
    聞言,周牧心頭一定,哪吒有自保的能力就好。
    也沒以神念探查,隻是徑直走到窗前,推開窗,打量外頭。
    人聲鼎沸,路人往來,攤販吆喝。
    “一座村子?居然這般繁華?”
    周牧蹙眉,隱隱約約覺得哪裏不對——說不上來,就是這座村落,給自己一種很邪氣的感覺。
    他將腦袋探出窗外,靜靜張望,而後似有所覺般,側目。
    隔壁屋子的住客也正將腦袋探出窗外,此時亦側目,禮貌的衝著周牧點了點頭。
    “老人家醒了?”女子一邊發問,一邊打量著老人的臉龐,書生氣很重——莫非是一位罕見的儒道修士?
    而周牧呢,則愣了片刻,心頭錯愕不已。
    冷麵妞??
    他聽見隔壁屋傳來動靜,響起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
    “大姐頭,店家說是沒被褥了,我琢磨我也快氣境,要不要被褥無所謂,我便直接睡幹地板吧!”
    這聲音.
    周牧滯住,神思恍惚,九十年間養成的沉穩心境,居然在此刻微微泛起波瀾。
    是.小武。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周牧沒有去想小武怎麽和冷麵妞呆在了一起,沒有想小武是怎麽在當初犬絕城驚變中活下來的,
    他隻有一個念頭。
    糟!
    自己頂著小武的臉罵的天帝,點的燃香!!
    周牧微微失語,但到底心境大有不同,很快平穩,麵露微笑:
    “想來便是姑娘將老夫從那荒漠中撿回來的吧?”
    駱霜雨微微眯眼,這老人看上去,的確就是普通老頭,是內斂功夫太好,還是.修的德行?
    儒家修德行,無法力,無體魄。
    這位看上去書卷氣很厚重,有一種巍巍大德的氣質在.莫非,真是修德行的大儒?
    她僵硬的笑了笑:
    “倒也非是我,是一位向導。”
    頓了頓,
    駱霜雨頷首道:
    “晚輩駱霜雨。”
    她看見那巍巍賢德、疑似大儒的老人平和道:
    “老夫”
    周牧念頭一轉,最終,還是定下了決心。
    “老夫,周耳。”
    【老子】,李姓,名耳,周牧即便化老子,也不願改了自己的姓。
    便叫周耳,也無甚不可.老子也本就是太古周朝人士。
    駱霜雨禮貌的點了點頭:
    “原是周前輩。”
    她目光微深,悄然動用望氣的法門,瞳孔驟縮。
    在其眼中,老人身上掛著道道聖賢氣機,德行之深厚,幾乎在腦後聚成一片雲海!!
    這等深厚德行恐怕,能堪比的上長生境了吧?
    看來,真是一位大儒。
    駱霜雨心頭一定,儒生修德行,不擅殺伐,也少有殺伐,且通常都有善心。
    她深深看了眼周牧,告了聲罪,這才將腦袋縮歸了窗中。
    周牧亦如是,輕吐了口氣。
    瓷娃娃走來,微微偏頭:
    “道兄,這座村莊似乎有些不對勁。”
    周牧心神一斂,平心靜氣:
    “三娃子你也察覺了?可知具體是什麽?”
    嘴上喊著三娃子,也知道這位如今無有修為,但周牧可不敢怠慢——到底是一位大羅!
    還是在紀元初劫時就大放異彩的大羅,無論見識還是什麽,都遠遠勝過自己不知多少倍。
    瓷娃娃此時卻搖了搖頭:
    “說不上來,我終究是死物,無有法力,探查不見明細,隻覺著陣陣邪異但對於我和道兄而言,卻是不必太過顧及的了。”
    周牧若有所思。
    恰此時,房間門被推開,一個雙手提著藥包的中年人走入,愣了一愣:
    “老人家,你醒了?我這才買來治昏、迷之症的藥哩.這位是?”
    向導驚疑不定的看向瓷娃娃,哪兒冒出來的??
    他看見這滿身書卷氣的老者含笑道:
    “便是閣下救下老夫一命?這是我那尋著我找來的”
    周牧與哪吒對視一眼,微笑:
    “尋著我找來的友人,卻是多謝了閣下救命恩情。”
    “老人家哪裏話?”
    中年人詫異,這看著六七歲的小娃娃,和七老八十的老頭稱友?
    他也懶得多想,提著藥包就往外出:
    “我去讓小廝送些茶食上來,順道將這藥包退了.老人家既醒來,這藥包留著,就不太必要了,浪費錢哩!”
    周牧笑著應聲,看著那中年人出離而去,神色這才恢複平靜。
    他問道:
    “好人?”
    瓷娃娃搖頭:
    “不知,道兄怎麽看?”
    周牧沉吟片刻,道:
    “看上去、感知中,都無有什麽異常,但卻總覺著哪裏不舒服,就好像.”
    他指了指窗外天空:
    “就好像天空、大地、自然,都在告誡、提醒我一般,心頭便覺著不安。”
    瓷娃娃思索一二,恍然道:
    “許是道兄你這身才添的德行,修德行者,無法力,無強悍體魄,但有一身德行,令叫大天地垂愛,高深者,一言可為天下法,甚至改寫天地根本規則。”
    他眯眼:
    “道兄如今德行雖然還是淺薄了些,但也隻是相比於【大賢】、【大德】和【儒家聖人】而言,天地提點,實屬正常。”
    大賢、大德、儒家聖人,分別對應著法力修行的大能、真王和神聖——已是世間頂點的人物了。
    周牧若有所思:
    “這般倒是有點意思了,正好,見著一二故人,我先去拜訪一二。”
    “我跟著。”瓷娃娃笑眯眯:“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要跟著道兄行事,認識認識道兄的友人,也是極好。”
    “是,可現在我和我那友人,卻不能相認。”
    周牧苦笑,推開房門,走到隔壁,輕輕叩門。
    ‘篤篤篤!’
    不多時,屋門打開,是一個青年,滿麵疑惑。
    褚耀武。
    周牧微微失神,那聲小武到了嗓子,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隻是含笑道:
    “便是來拜訪一二駱家姑娘。”
    褚耀武是聽見了方才兩人言談的,當即做了一個請,周牧便和瓷娃娃進了屋,
    第一眼,即瞧見冷麵妞坐在八仙桌前,正倒著茶水。
    “老先生來了?還請坐。”
    她目光瞧著那可可愛愛又粉嘟嘟的瓷娃娃,眼中閃過一絲探究,旋而平和道:
    “不知老先生來訪,是有何事?”
    周牧看了看身邊,褚耀武腰間的銅鈴,又看了看那冷麵妞懸著的金鈴,有些詫異。
    不周金鈴,意味著長生三關。
    這冷麵妞進境怎的如此之快?這可有些沒道理了.小武又是怎麽入的不周?
    鈴丫頭呢?
    周牧心頭微沉,帶著瓷娃娃落座,平和道:
    “駱姑娘原來是不周之人?”
    駱霜雨倒也不驚,點頭道:
    “老先生呢?我觀老先生一身德行深厚,宛若雲海,老先生當是位大儒吧?”
    “勉強算是。”
    周牧和瓷娃娃分別接過冷麵妞遞來的茶水,
    他端起,抿了一口,茶香四溢。
    放下茶杯。
    “老朽與駱姑娘和這位小哥,卻可開門見山。”
    周牧道:
    “此村落,並不太正常,似有邪異,兩位何不早早離了此村?”
    褚耀武一驚,雖不知道這老人家是何許人也,也不知大儒是什麽,但大姐頭這般謹慎對待,且知曉不周,自然很不俗這村落,果真有邪異?
    駱霜雨也是眉頭一皺:
    “不瞞老先生,我們也覺著這虎頭村不太對勁,但奈何,此地入夜,易生寒煞,此刻又近了黃昏,不可趕路.”
    她搖頭,指了指褚耀武:
    “我是不懼寒煞,但我這友人,還有其他友人,都是遭受不住的,大張旗鼓飛遁,又恐怕被幾萬裏外的妖城察覺,便隻好在此度過一夜。”
    周牧和藹的點了點頭,側目,凝視褚耀武,笑道:
    “不知這位小兄弟是?”
    “褚耀武,見過周老前輩。”褚耀武忙是做禮。
    “褚耀武,好名字,又儀表堂堂,且不知褚小友,可有婚配?”
    褚耀武、駱霜雨都有些詫異,這位老前輩,說話怎麽能一下子拐這麽大一個彎兒?
    前者忙道:
    “是有的,今年才成的婚哩!”
    周牧心頭一定,看來,鈴丫頭也無礙了。
    他打趣道:
    “哦?方才新婚便遠走,怎的沒將妻子也一並帶上?”
    褚耀武沉默了,神色微微低落,周牧察覺到不對,皺了皺眉。
    這是怎了?
    反而是一旁的駱霜雨出聲:
    “老先生,我這位友人的妻子,情況複雜,卻是又涉及到一些隱秘,還望前輩”
    周牧擺手:
    “懂得,老朽便不問,不問。”
    他又抿著茶水,閑來言論,在得知一行人也要去小石山鎮後,臉上方才浮出笑容來:
    “巧了,吾也是要到小石山鎮去,駱小友恐怕與吾的路途、目的地是一致,是在那鎮旁的隱城吧?”
    見周牧知道隱城,駱霜雨心頭徹底定下——這是真正的隱秘事,哪怕是不周,金鈴之下,曉得的也不多。
    如此看來,這位未知的儒家老人,倒是不會和自己等人起什麽衝突,甚至路上,還能彼此有個照應。
    儒生不擅殺伐,這位德行或許等同於長生境的修士,但大概率打不過一個千壽者,
    然即便如此,總歸也能算是半個長生境修士的,至少也比尋常真人厲害。
    又敘述了片刻,周牧帶著瓷娃娃笑著告辭,折返回隔壁屋,關上門後,神色便沉落下來。
    “花鈴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想到小武之前的表情,周牧蹙起了眉頭,沉吟許久,也沒荒廢時間,
    見那中年人未歸,便索性和瓷娃娃請教起修行來。
    這畢竟是哪吒三太子,是【三壇海會大神】,不折不扣的大仙官!
    哪吒呢,性子再桀驁,此刻也都收斂,正樂得與這位和三清關係匪淺的周道兄交好,自然便仔細的講解起修行、神通來。
    周牧漸漸沉浸其中。
    ………………
    藥坊。
    中年人將藥包遞給了掌櫃,平靜道:
    “那德行深厚的老家夥醒了,倒是不方便喂他這陰食。”
    頓了頓,他繼續道:
    “我觀那老家夥的德行程度,大抵是等同於一位長生境的,而那小娘皮也是長生境,會否.”
    藥坊掌櫃僵硬的笑了笑,訥訥開口:
    “一入子時,此地化為小陰間,你我皆做凶厲鬼,主君亦醒來,長生境而已算得了什麽?”
    “便是天人到來,又能翻起什麽風浪呢?”
    兩人相視,一並而笑,都撫了撫肚皮,舔了舔嘴唇。
    “這般多的外來生人。”
    “能過個肥年矣!”
    而藥坊裏的夥計,藥坊外街麵上的攤販,連同一間間鋪子的掌櫃、小廝,甚至是村南、村西,村北的村民。
    都不約而同的,舔了舔嘴唇。撫了撫肚皮,而後笑吟吟道:
    “今年啊,定是能過個肥年咯!”
    ………………
    時間流逝,黃昏已至。
    村口。
    “咳咳.”
    一個老人步履蹣跚,麵如金紙,顯然受了極重的傷。
    “一座人族村落?”
    老人喘息,想要一口將村子吞了去,補一補身,卻又忽而心頭警兆大作。
    “有古怪.”
    他咳了口血,微微凝重,某位村中有天境在?
    自己這狀態,可不適合搏殺。
    老人撫了撫胸膛,又摸了摸脖子,脖頸上止步住現出的鱗片又縮了回去。
    他忍不住回過頭,看了眼來時的方向,眼中又懼又畏。
    “佛祖死了,陛下的投影散了,那位天王也半死不活.從天而墜的八千裏火焰山啊。”
    老人吐了口血沫子,當了這麽多年的天蛟城城主,附近百萬裏都熟悉,
    知道此地入夜,有極重的寒煞,又覺著村子古怪,不敢吞去,便索性扮作一個尋常人,艱難的進了村。
    循著鼎沸人聲,到了村東,隨意尋了一處客棧,緩步走進。
    “住店。”老蛟有氣無力的喊到。
    “客人,便樓上請!”
    掌櫃的樂嗬嗬,有小廝迎來,而樓上此時,又見有客人走下。
    “掌櫃的,真沒被褥了嘛?”褚耀武問道。
    “沒啦,沒啦!”掌櫃撓頭:“客人也看到了,今個兒生意太好,實在是沒有多的被褥.”
    “那便算了。”褚耀武歎了口氣,正欲上樓,卻瞥見那才來住店的、似乎受了大傷的老頭。
    老蛟所化的老頭,凝瞧著褚耀武,神色悚然,如同見了鬼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