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鐵棍，直溜溜的朝著那座佛殿，當頭砸下！
    棍上不知裹挾著什麽，明明猴頭隻是大羅，一棒子卻打裂了佛殿，打裂了雷音寺，砸的整座靈山轟動！
    “？？？”
    周牧傻眼了，四尊無上，絕對能察覺到自己這麽一縷透過記憶片段存在的念頭！
    趕在無上者側目看來之前，
    他猛然從鬥戰勝佛身上抽離了出去，睜開眼，依舊是那座佛手困陣中，遠處的阿難在被暴打。
    “不行。”
    巨蛋搖曳，焦急到極點，事關乎元始前輩！
    他想到了元始前輩贈的詔令，念頭一動，取出，端坐在巨蛋中，猛然撕碎詔令。
    ‘嗡！’
    三千大道金文，如同洪流一般灌注在周牧的身軀之上，這是元始道人的饋贈，是【大羅特征】。
    大羅特征，超脫歲月。
    不受歲月束縛，可自由行走在歲月前後，此為大羅方有之能，為大羅方俱備之特征。
    周牧盤坐蛋中，冥冥之中，自身思緒在發散，恍惚間好似回到了那座大歲月長河之上。
    “歲月.”
    他對時光一道在大徹大悟，逐漸明白時光、歲月的本質，逐漸體悟到真正妙理，
    身軀之中骨骼之上，有歲月的痕跡在悄然衍生。
    他看到了本紀之初的第一刹，是天皇伏羲降誕生，一畫開天；
    他看到了第二紀元中劫剛過，看到了盤踞不周的人首蛇身女子造化出第一個‘人’；
    他繼續凝視、俯瞰，看到了雄踞第二紀元的天地泰一，看到第二紀之初太一生水而創世；
    他目光回溯至第一紀，那個紀元沒有人族的存在，天上的帝叫做昊天，尚且是獸形的金母於昆侖酣睡，
    陸上行走的是三身之人，是玄龜，是朱雀，是鳳凰
    “歲月.”
    “曆史。”
    大羅特征，超脫歲月，已得之。
    “再來。”
    周牧的念頭複又沒入大聖記憶中。
    鬥戰勝佛大夢初醒，微微打了個哈欠：
    “八戒來了麽？”
    隨侍在一旁的童子搖頭：
    “我佛，八戒佛尚未到來，不知去向。”
    “哦？”
    鬥戰聖佛微微蹙眉，而附著在他身上，觀察著他視角的微妙念頭，悄無聲息的剝離而出。
    周牧，徹底降臨於這一段歲月。
    天庭墜落那天。
    元始掌過去，周牧的念頭於這一段曆史中降臨，靠的是元始饋贈，若不在無上者臉上晃悠，尋常大羅、大神通者，根本無法察覺到他。
    便是鬥戰勝佛，除非動用火眼金睛探尋，也無法發現周牧。
    可，該怎麽去窺聽那座佛殿，窺聽四位無上者？
    周牧蹙眉，靜靜龜縮在這座鬥戰勝佛的佛宮中，等待時機。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呆子！！”
    周牧看著鬥戰勝佛持棍，轟然朝著遠處打去，整座靈山被驚動，可以聽見佛祖的慍怒聲在響起。
    “多年過去，做了佛陀，還是這般莽撞，不知禮數，無法無天，悟空，汝修行不精。”
    “如來老兒！吃俺老孫一棒！”
    定海神針鐵掀起億萬重混沌，轟然砸下，雷音寺破裂，靈山轟然震動間，自山頂到山腳，驟然劈裂！
    猴子踩著靈山咆哮，圍獵來的神聖佛陀被吼殺，他再度抬起金箍棒，牽動一方模糊的盛景，砸下！
    似要將靈山砸塌的一棒子，卻被一隻渺小的佛手輕輕抵住，金箍棒搖曳不休，佛手紋絲不動。
    如此大動靜，靈山震搖，漫天仙佛都在凝觀來，可卻什麽也看不到，目光都被浩瀚佛光攔下。
    靈山之外，不知靈山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周牧靠著元始饋贈，藏在佛宮中，眺望天上，聽見浩瀚佛音。
    “悟空，汝太驕縱，仗著一雙火眼金睛，窺天探地，不合佛性，當罰。”
    佛手如玉，擊飛金箍棒，輕輕一抹，鬥戰勝佛淒厲嘶鳴，一雙火眼金睛被摘下，擲在靈山之側！
    兩顆燦金大瞳墜地，發出轟響。
    “猴哥！！”
    吼聲炸起，八戒佛頂天立地：
    “佛祖！何故如此！”
    他在發光，超過大羅層麵的氣息蓬勃，一些靠的近的菩薩、羅漢，或咳血重創，或當場暴斃，就連幾位大羅古佛都不好過，在退，在避讓。
    周牧：？？？
    不是，老豬這麽猛？？
    不對。
    他凝望去，看見八戒佛的身後，有一尊虛幻生靈，三頭六臂，一麵赤麵獠牙，額生天目，目射金光，
    一麵則青麵怒目，口鼻間繚繞三昧真火，燒燒不絕，
    最後一麵是白麵慈相，誦道德經，安詳和藹。
    “天蓬。”佛祖微微蹙眉：“汝尚且該在宿世劫中，何故歸來？”
    天蓬？
    周牧心頭一震，佛祖口中的天蓬.恐怕是【北極四聖】之首的那位天蓬吧？
    他心思百轉千回，想到了一個可能，莫非，天蓬其實就是天蓬？
    天蓬元帥豬八戒，就是天蓬道君！
    隻是，前者是後者的‘輪回曆劫身’？
    周牧豁然開朗，最初聽師祖描繪天庭毀滅之日，八戒佛引天河倒灌靈山時，他還不解——豬八戒哪有此般能為？
    現在，恍然大悟。
    果不其然。
    “如來，汝過分了！”
    天蓬道君之虛相開口，八戒佛借自身宿世之能，怒目圓睜：
    “還我猴哥眼來！”
    宿世之能加身，他是八戒佛，更是【天蓬道君】！
    天蓬道君，真武大帝之兄，北極第一戰神。
    九齒釘耙捅破了籠罩在整座靈山上的佛光，八戒佛怒吼，引來八方神佛注視，旋而九齒釘耙一落，天河倒灌！
    靈山震動、龜裂，無數菩薩、羅漢被天河洪流撞殺，觀音走來，普賢睜眼，文殊輕歎，三尊【大神通者】現形，圍獵八戒佛！
    “如來！”八戒佛揮耙，鑿向佛祖。
    “慈悲。”
    佛祖輕歎，佛光瀲灩，再度遮蔽靈山，擋住神佛凝望，一手壓落，八戒佛如遭雷擊，連同其身後的宿世真身，都有潰散趨勢。
    八戒佛身後的【天蓬道君】震吼，出拳，將靈山打裂，和佛祖硬撼！
    佛祖不為所動，淡淡道：
    “蚍蜉撼樹，螳臂當.”
    ‘咚！’
    凶暴的猴子一棍打在佛祖頭顱上，大神通者傾盡全力也撼動不得一根汗毛的佛祖，卻被大羅層麵的猴頭一棍打的歪斜了，跌落蓮花台！
    周牧看的很清楚，大聖出棍時，隱隱約約間，伴隨一片舊景，是西行八十一難。
    “這是.紀元中劫的‘勢’？”周牧猜測，喃喃自語：“這棍子，是大聖揮出的，砸下的卻是大天地的一次紀元大劫？所以，佛祖也被砸的跌落蓮花台？”
    大劫之勢，過去這麽多年了，竟然還有此等能為？
    周牧若有所思，繼續窺望，看著佛祖震怒，一掌鎮壓了猴頭，看見那座雷音寺中有金烏飛出，含笑道：
    “天蓬道君，一位不得了的大神通者，定然很美味。”
    金烏一啄，八戒佛身軀潰散。
    “何故以大欺小？”
    一道光自北而來，是周天星鬥，是一根巨指，點碎靈山山頭，將金烏轟飛了出去。
    “這又是誰？”
    周牧蜷縮著，看麻了，望去，是一位帝君，身披紫霄萬星帝袍，戴九旒冠冕，頭頂懸浮周天星圖，呼吸間星河倒灌，吐氣成罡，吹的靈山搖搖欲墜！
    “靈山家事，北帝何故插足？”
    佛祖慈悲依舊，但眼中明顯閃過慍怒、焦慮，一指輕點，號稱當世最近【無上者】的紫微大帝連退三步，咳出帝血。
    “放過天蓬一命。”
    被佛祖隨意一指便重創的北帝，此刻卻絲毫不懼，手托【天庭仙錄】，聲如洪鍾：
    “否則，北極驅邪院，今日伐靈山。”
    周牧看懵了，死死盯著北帝手中的天庭仙錄，心髒勃勃跳動——這是正品！
    不對，這是‘正冊’！
    天庭仙錄，居然不在天帝手中，而是在北帝手中？
    一位非無上者，竟然敢.叫囂佛祖？
    周牧不明白，但大為震撼。
    因為，佛祖真的退讓了。
    “也罷，也罷。”
    佛祖輕歎，伸手一送，八戒佛墜向那位北帝：
    “天地動亂，末劫已至，靈山，封山萬年。”
    祂吐音化三千佛界，重重疊疊，將靈山遮掩，將要封山，可一根長矛紮來，刺破三千佛界，釘穿大雷音寺！
    依舊是北帝。
    “把我天庭齊天大聖，也還來。”
    北帝冷漠嗬聲，周牧看的有些麻木，實在不明白一位大神通者，憑什麽可以這般對待【佛祖】。
    佛祖沉默許久。
    “稍後片刻，自會將悟空送還天庭。”
    說罷，祂雙手一合，靈山封閉，內外隔絕。
    一片狼藉。
    佛祖側目，凝視著被鎮壓的鬥戰勝佛，淡淡道：
    “如此多年，桀驁依舊，你該改換一下性子了，悟空，你可為佛，不可為齊天大聖，明白麽？”
    猴子衝他齜牙。
    佛祖微微搖頭，輕聲一歎，掌托起孫悟空，憐憫開口：
    “念在你也算勞苦功高，背負中劫大運，鬥戰勝佛，可存，齊天大聖，當斬。”
    話落，佛手輾轉。
    周牧呆呆的看著大聖的身上，浮現出歲月長河，呆呆的看著佛祖拽住大聖之過往，一撕。
    ‘哢嚓！’
    脆響聲響徹靈山。
    孫悟空的一生，被扯碎成了兩段。
    以五指山鎮壓為界限，往前的歲月是美猴王，是桀驁不馴敢將天帝拉下馬的【齊天大聖】；
    往後歲月，則是取了佛經曆了苦難修了正果的【鬥戰勝佛】。
    分開的不隻是歲月，還有身軀、魂靈、神通、妙法.
    齊天大聖不會滔天佛法，沒有五指山之前的記憶，
    鬥戰勝佛不會七十二變大品天仙決，沒有五指山之前的經曆。
    是同一隻猴，又是不同的兩隻猴。
    “去吧。”
    佛祖一揮手，周牧看見頭頂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的【齊天大聖】，撞出了靈山，墜向了天庭。
    他看見一身佛意滿目清淨的【鬥戰勝佛】，朝著佛祖禮敬口呼世尊，再一次戴上了緊箍。
    “你才斬去野蠻桀驁，心性未必安定，再戴一段時間緊箍，養一養佛心，養一養禪心。”
    佛祖含笑開口：
    “這一雙本屬於那齊天大聖的眼睛，便由你持之吧。”
    不複從前鋒銳，削去了胸中氣概的猴佛，執禮一拜，喊著我佛慈悲，嵌進了火眼金睛。
    周牧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所以，大聖是南皇？”
    “不，大聖是籠中鳥，是五指山下的猴，鬥戰勝佛，才是南皇。”
    他不寒而栗，不明白這是什麽手段，將一個生靈分化成心念不通、經曆不同的兩個生靈，從歲月、時光、曆史層麵上一分為二！
    齊天大聖斷絕了未來，鬥戰勝佛斬去了過往。
    “慈悲，慈悲！”
    周牧看見佛祖走回了大雷音寺，看見有帝輦悄無聲息的駛入靈山，看見已然很熟悉的天帝，走入雷音寺中。
    寺門閉合，帝與佛密談，不知其所以然。
    周牧想去窺聽，但根本做不到，除非自己有火眼金睛。
    他看向【鬥戰勝佛】，對方盤坐在雷音寺的寺門前，頂著緊箍，敲著木魚，誦著經文。
    虔誠而真摯。
    周牧深深的看了大雷音寺一眼，知道天帝和佛祖，正在密談——可片刻前，佛祖卻還在和另外三位無上者商榷，如何將天帝煉做大丹。
    “我需要火眼金睛。”
    周牧最後看了一眼虔誠的鬥戰勝佛，輕歎一聲，默默退出了這一段記憶。
    端坐在巨蛋中。
    “此間事了，我必須去尋南皇——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周牧回憶南皇的一舉一動，隱約有所猜測。
    “南皇也想.做回自己吧？”
    南皇之前後所為，分明都是想要讓【齊天大聖】脫困，更想要的，恐怕是彼此合一。
    兩者分離時，一個為鬥戰勝佛，一個為齊天大聖，但都不是【孫悟空】。
    合一才是。
    默默收起了記憶片段，周牧站起身，巨蛋隨之而起。
    “夠了。”
    正在暴揍阿難的青牛、大聖，暫時罷手，至於阿難，佛基都快要崩毀，處於瀕死狀態，若非此地隔絕包括歲月在內的一切，
    估摸著青牛、大聖就順著歲月長河，於時時刻刻出手，徹底斬去阿難了。
    “小少爺！”
    青牛瓦聲瓦氣：
    “大羅不滅，除非將這老阿難的一切過去都同時殺死，否則無法真正斬掉他.但他知道的又太多了。”
    緩了緩，青牛告誡道：
    “必須讓他徹底絕滅，也就是佛祖一手隔絕內外，隔絕歲月，否則小少爺的你的情況恐怕已然被這老阿難傳出去——那就麻煩了。”
    古佛阿難咳著血，但神色間沒有什麽變化，隻是目光炯炯的凝視著巨蛋，凝視著閉目盤坐的【老子】、【周牧武】。
    像是在打量稀世珍寶。
    “我自有辦法。”
    巨蛋看了眼雙眸暗淡、淌血的【齊天大聖】，心頭頗有些不是滋味，低沉道：
    “外界正在發生大變故，青牛兄，大聖爺，我們得盡快出去。”
    “很難。”青牛搖頭道：“佛祖之手難以撼動，小少爺你又未將誅仙劍陣悟到小成.”
    他歎息了一聲：
    “眼下除非四位大羅來操持【誅仙劍陣】，發揮出劍陣最大威勢，方才有斬破佛手的可能。”
    “四位大羅？”
    巨蛋沉吟片刻，輕聲道：
    “有，有的。”
    青牛、猴頭和古佛阿難，齊齊一愣，前者下意識問道：
    “哪來四位大羅？”
    “此刻。”
    【老子】睜眼，【青年周牧】抬起頭顱。
    一老一少一蛋，所圍坐的那方【內天地】，在震蕩、翻滾，似在劇變！
    三身合一後，齊證【大玄】，三道至上層麵的法相與三具身體相合，化為【法身】，
    最關鍵的是，三尊真身，各自映照三清之一，三者聯合，似乎多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玄妙，
    原本無法穿透的【佛祖一手】，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洞穿，端在佛手中，周牧也可念通天庭，念返太古。
    故此。
    下一刹。
    道道聖光自內天地中流淌而出，一位儒生，一座巨島，沉浮內天地中，又自其中走出！
    一隻仙龜望著那座巨大的島嶼，仙龜眼中短暫失神，雲海巨島震動，緩緩地、慢慢的，抬起了‘頭顱’！
    龜靈複位。
    “孔聖人。”
    “金鼇島——準確的說，龜靈聖母。”
    三個周牧站起身，輕聲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