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棋無國界,人有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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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跟《陋室銘》齊名的文章自然不少,但是顧道選了《愛蓮說》。
    提筆落屏風: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古之隱者獨愛菊。自李乾來,世人甚愛牡丹……
    顧道在這裏把陶淵明的名字給換了,換成古之隱者。李唐也換成李乾了。
    顧道寫一句,下麵的人跟著朗誦一句,抄錄一句。
    以至於寫完第一段,台子下麵的聲音已經匯聚一起。伴隨聲音的,全是奮筆疾書。
    直到他最後寫完。
    國子監的學子已經激動的大聲喊起來。雖然參差不齊,但是激動異常。
    又是一篇傳世名篇出來了,這種文章殺傷力是無敵的。
    “好一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文章是我的了,誰跟我搶,我跟他拚命。”
    方守成激動眼圈都紅了,不知道從哪抄起一塊硯台吼道。
    梅子蘇撚著胡子的手在顫抖,牙齒咯咯作響。
    心血如同翻江倒海,心中在怒吼,怎麽可能?
    這等文化精粹的文章,怎麽會出自這個狂徒之手?這應該是修行多年的高潔鴻儒才有的水平啊。
    “梅子蘇,你這棋要是不下,恐怕走不出這國子監了,恐怕會遺臭萬年。”靖節先生慢悠悠的說道。
    緊接著這位隱者罵人了。
    “不為人子顧修之,怎麽藏的如此深。不逼你,你不寫是吧。我的,我的,都應該是我的。”
    顧道很坦然,說他再抄一篇文章。
    但是已經沒人相信了,完全當做他是餘怒未消,調侃那些設局坑害他的人。
    前麵的詩詞,加上《愛蓮說》一出,誰敢再說他的文章是抄的?
    靖節先生罵人了,袁琮更氣的跳腳懟靖節先生。
    “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已經有了《陋室銘》還想怎樣。他是我徒孫,這文應該屬於我。”袁琮怒道。
    相對於這些動嘴的,楚王已經動手了。
    他悄悄的給護衛打個眼色,護衛立即明白怎麽回事。出去叫人了。
    “把他給我抓了,好好審問一下,到底是誰做局汙蔑顧修之。”楚王指著那個舉報者說到。
    舉報者噗通一下癱軟在地上。立即被兩個護衛摁住。
    李纖雲看著屏風上的詩文,看著《愛蓮說》在顧道陛下流淌而出。
    她完全不敢相信。
    這不可能是顧道的水平,那個窩囊齷齪的東西,怎麽會有這樣的才學。
    如果這些真的都是他所做,那這十多年他在幹什麽?
    不,眼前的一切都不對,顧道一定用了什麽方法。一定還有破綻。
    顧道提著筆來到李纖雲麵前,冷聲質問:
    “公主,我已經自認抄襲,證據充足。你是要把我逐出國子監,還是要發配天涯海角?”
    “請公主下令。”
    顧道最後一句,含怒噴薄而出。
    唾液都噴到了李纖雲的臉上。
    李纖雲氣的渾身發抖,什麽時候這齷齪的東西也敢對自己大喊大叫了?
    竟然敢這樣逼問自己,打自己的臉麵?
    她雖然憤怒,但是也知道自己此時已經下不來台了。
    所有人都在看著李纖雲。
    這詩會是你舉辦的,名士大儒都是你請來的,這人一開始舉報你就對顧道咄咄逼人。
    要麽,公主參與汙蔑顧道的陰謀了。
    如果沒有,那就是被人給利用了,側麵證明公主之蠢。
    一次又一次無休止的逼迫,顧道已經失去了耐心,一腔怒火徹底發泄出來。
    此時顧淩卻看到了機會,心情澎湃的渾身顫抖,真是千載難逢的英雄救美。
    迫不及待挺身而出,三步並作兩步竄上高台,怒吼:
    “顧道,好大的膽子,你怎麽跟公主說話那?為人臣子,你要欺君麽?”
    說著橫在顧道跟公主中間,一副為公主遮風擋雨的氣概。這一下把所有人給幹愣了。
    李纖雲也愣了,顧淩這是要幹什麽?
    不過正好化解了她的尷尬,心中難免存留一些感激,明月公子比顧道果然強太多。
    顧道一下子逗笑了,用筆隔空點著顧淩和公主,奸夫淫婦二字剛要出口。
    卻被錦瑟一把抓住手腕。
    “修之哥哥,息怒,息怒,不可胡說。”
    錦瑟心思剔透,一下子就猜到顧道要罵出不好聽的。急的眼圈通紅,就差去捂顧道的嘴了。
    她知道顧道要是把一些話說出來,可就是天大的災難。尤其是對他本人。
    顧道看看錦瑟著急的小臉,一腔怒火熄了一半。但是大逆不道的可以不說。
    惡氣必須出了,也順便解決一些事情。
    於是他對著台下的魏青梅喊道:
    “魏青梅,知道我為什麽讓你當丫鬟麽,就是讓你看清此人的嘴臉。”
    “明月公子,惦記的是天上的明月,你不過是他的棋子。他享受你的愛慕,讓你甘心付出,卻是要踩著你上位,上駙馬位。”
    此言一出,李纖雲一驚,瞬間跟顧淩拉開距離。
    顧淩被戳破心思俊臉一紅,有些尷尬,但是心中卻在竊喜。
    謝謝你這廢物,幫我直接點出了心思。到是省事了。
    但是嘴上卻要假裝憤怒:
    “顧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髒心爛肺,你對公主如此不敬,還有沒有綱常禮法?”
    顧道卻懶得搭理他了。一臉嫌棄的揮了揮衣袖。
    “是啊,你多懂綱常禮法,一個庶出子直呼嫡出哥哥名諱,事情沒弄清楚,就要把我這嫡子逐出顧家。”
    “以後別叫明月公子了,叫虛偽公子吧。”
    顧道的話直接撕了顧淩的臉皮。
    顧淩心虛的看看周圍,很多人已經漏出嘲諷的麵孔。
    掃過魏青梅臉龐的時候。那雙眸子之中無盡的傷痛,讓他不敢片刻停留。
    “我顧淩為人處世,自有自己的準則,輪不到你這給顧家抹黑的狂徒來指責。”
    顧淩強自說著,緊接著話風一轉:
    “你不是要挑戰我師父麽?還等什麽,不是怕了吧。”
    顧淩的話極盡嘲諷,生怕顧道忘了。
    他對師父梅子蘇有絕對信心。
    就當等著師父在棋盤上殺他個落花流水。教訓教訓這個狂徒。
    師父教訓他了,也就等於自己教訓他了。
    以後看到自己,就會想到今日敗給師父的恥辱。自己要成為他一輩子的心魔。
    想到這裏,趕緊跑到梅子蘇身邊,招呼自己的書童擺放棋盤。
    梅子蘇手指一抖,恨不得弄死這個倒黴敗興的弟子。心說你知道個屁啊。
    靖節先生差點笑出來。
    不過其他人卻有些擔心的看著顧道,梅子蘇自從來到元都,從無敗績。
    很多棋壇名宿都敗在他的手上,顧道為何瘋了要挑戰他?
    袁琮站起來想打個圓場,讓這件事過去吧。
    梅子蘇看到袁琮站起來,知道他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鬆。
    昧著良心說《愛蓮說》不如《陋室銘》肯定不行,以後傳出去自己沒法做人了。
    但是跟顧道下棋,他沒有信心。一旦輸了,連勝積累的名聲就付諸東流。
    此時隻要有人攔一下顧道,出來說句話,自己就可以擺出前輩高人不予計較的雅量。
    從這困境之中擺脫出來。
    梅子蘇對袁琮出麵望眼欲穿,心中的話都已經想好了。既顯得高人風範,又能抽身不落了麵子。
    未曾想一眼沒照顧到,顧淩卻鬥誌昂揚的殺出來。
    朗聲說道:
    “祭酒大人,您不是想要阻止吧。顧道猖狂挑戰我師父,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我師父小棋聖的尊嚴不可侵犯,我棋聖一門尊嚴不可侵犯。”
    “今日我師父,必要教顧道做人道理。”
    梅子蘇在風中徹底淩亂,自己這是收了一個怎樣的孽畜?才會遭到這樣的報應。
    你那個眼睛看我要教他做人。
    袁琮被顧淩說的尬在原地,顧道卻知道,這熊孩子終於作出大禍了。
    可以落井下石了。
    “師祖,我知道你想給梅子蘇留麵子,可是你看這師徒二人的嘴臉,需要留麵子麽?”
    袁琮心說,我哪裏是這意思,我是怕你輸了臉麵不好看。
    “顧道,你狂妄,跪下給我師父磕頭道歉。”顧淩故意拱火。
    顧道冷笑一聲,心說熊孩子你作到頭了。
    於是擺出悲天憫人的樣子說道:
    “顧淩,我雖然煩你的虛偽,煩你追逐名聲不擇手段,煩你覬覦我的嫡子之位。”
    “可是始終以為你是個孩子,讓你三分,可今日才發現,你是是非不分,敵我不明。”
    顧淩聽了這話,隻以為顧道怕了,不由得冷笑一聲,趾高氣揚的說道:
    “若是怕了,給我師父磕頭道歉。棋聖一門不是你能辱得。少裝這些沒用的嘴臉。”
    顧道搖了搖頭,給顧淩蓋上棺材板:
    “棋無國界,下棋的人卻各有國家。他梅子蘇代表南越而來,打擊我大乾棋道來揚名立萬。”
    “用心如此險惡,你視而不見,卻極力鑽營卑躬屈膝稱他為師。”
    “他梅子蘇打大乾的臉,你卻自覺臉上有光,興有榮焉。”
    “你無愛國之心,無忠義之誌,更無顧家千年傳承的節操,你這不忠不義不節之徒,有什麽臉站在這裏。”
    顧道一聲怒吼,覺得晴天霹靂的不隻是顧淩。
    瞬間很多人心中有一種愛國意識在覺醒,他們以前沒想過那麽多。隻覺得棋道天下一家。
    可是現在看來,梅子蘇可沒有這種想法,他把大乾的人當墊腳石啊。
    棋無國界,人有國家。
    簡直是振聾發聵的真理啊。以前怎麽沒想過?
    那些想拜梅子蘇為師而不成的人,瞬間慶幸起來。後背冷汗直流。
    朝廷對這件事一直沒有表態,恐怕就是在冷眼旁觀,差點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怎麽證明自己清白,罵顧淩就行了。
    顧淩隻覺得喉中一口氣堵住,張了幾次嘴沒發出聲音。
    顧道無需搭理他,因為他完了。
    伸手抓起一把棋子,伸在梅子蘇跟前。
    猜單雙,定先手,直接邀戰。
    梅子蘇再無退路,立即深吸一口氣,凝神靜氣猜子。
    瞬間所有人都被二人所吸引。
    梅子蘇先手,黑棋落子。
    這次顧道一點不客氣了,落子帶著森然的殺氣,步步緊閉絲毫不留活口。
    眾學子心癢難耐,也隻能遠遠圍觀。
    因為就近圍觀的都是大佬,他們不敢靠近。即便如此也是人人屏住呼吸。
    生怕影響了顧道的思路,畢竟那可是小棋聖。
    不知不覺之間,顧道一句話,就凝聚起來他們的同仇敵愾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