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最窩囊的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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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緩緩行駛在長安城大街上。
    車內氛圍凝重,周道務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臨川公主的臉色卻比他更加難看。
    夫妻兩人誰也不看誰,目光分別透過左右車窗,望著外麵的大街。
    眼瞧著距離韋府越來越近,周道務畢竟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公主,待會見了紀王,隻提婚事便好,不要再提伯瑜的事了,好嗎?”聲音中帶著幾分懇求。
    臨川公主轉過頭望著他,道:“許王並不來找我談條件,就算陛下允諾了婚事,也救不了大郎,你不明白嗎?”
    周道務歎道:“我明白。”
    臨川公主道:“如此說來,駙馬是準備放棄自己兒子,看著他死了?”
    周道務強忍怒氣,道:“大理寺判的是流刑,並非死刑,他走到今日這步田地,還不是你太寵他了!”
    臨川公主尖聲道:“你說什麽?”
    這些年來,周道務對這位刁蠻霸道的公主,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不滿。
    如今事關周氏一族安危,臨川公主依然如此不顧大局,他再也忍耐不住,大聲數落。
    “我沒說錯嗎?大郎跟著你,學了一肚子聲色犬馬,鬥雞走狗。二郎、三郎跟著我,讀書習武,努力奮發,將來無論考取功名,還是投軍從戎,都能顯露頭角,這不是你的責任?”
    臨川公主怒聲道:“周道務,當初是你讓我把大郎安插在李孝身邊,如今卻來怪我?”
    周道務變色道:“你小點聲!”
    臨川公主氣憤憤的道:“瞧你這窩囊勁,怕這怕那,我看你連蕭嗣業都不如!”
    周道務見她臉上青筋跳動,揮舞雙手,情緒激動,生怕她越說越起勁,把各種隱秘都抖出來,隻能強忍怒氣,不再還嘴。
    臨川公主手指指著他鼻子,罵道:“你們這幫沒用的東西,蕭嗣業一死,就從虎豹變成了病貓,一個比一個膽小,虧你們還是大健兒!”
    當初蕭嗣業死後,周道務、韋弘機、宇文喬幾人便暗中商議,放棄了扶持四皇子的計劃,轉而向太子靠攏。
    臨川公主得知後,極為憤怒。
    她最恨的人就是武媚娘,怎麽可能去支持她兒子,於是不聽勸阻,依然讓周伯瑜跟著李孝。
    周道務無可奈何,便隻好將精力都放在另外兩個兒子的培養上。
    所以當他得知周伯瑜的事情後,反應並不大。
    他一直覺得這個長子被老婆養廢了,遲早惹出事來,如今果然應驗。
    臨川公主依然謾罵不休。
    “我和伯瑜按照你們的吩咐,接近李孝,如今蕭嗣業死了,伯瑜就成了棄子,將來我是不是也會成為你們的棄子?”
    周道務見她如此瘋癲,生怕她惹出大禍,隻好服軟,苦笑道:“行了,是我錯了,可以了吧?”
    臨川公主喝問:“那你還救不救伯瑜?”
    周道務歎道:“他是我兒子,我自然想救,可你想想,宮裏傳來消息,說陛下為大郎的事大發雷霆,在禁苑射了兩個時辰的獵。連越王都勸不動,隻怕紀王也沒辦法!”
    臨川公主哼道:“李貞根本就沒有去求情,我就知道他靠不住,所以才請十弟入京。”
    周道務道:“公主,咱們如今最大的依仗就是紀王了,他若是惹得龍顏大怒,失了聖寵。咱們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臨川公主咬牙道:“陛下一向重視親情,紀王為自己外甥求情,他難道還會因此懲罰紀王嗎?”
    周道務低聲提醒道:“你別忘了,長孫無忌可是陛下的親舅舅,還不是被陛下收拾了?”
    臨川公主怒道:“說來說去,你還是害怕!”
    周道務苦笑道:“公主,紀王若是失了聖寵,皇後殿下再想要對付你我,可不會再有顧忌!”
    臨川公主臉色微變,卻還是嘴硬的道:“哼,我還怕她不成?”
    周道務往車壁上一靠,長歎一口氣,不再勸說。
    不一會,馬車終於到了韋府,一名少年正站在府門外迎接,正是李孝的另一個跟班韋嶽。
    今日紀王入京,韋太妃被韋弘機從郊外莊園請了回來,特意在韋府設宴,為李慎接風洗塵。
    兩人進府之後,一路來到後堂。
    韋太妃、李慎、韋弘機、宇文喬等人,都已經先到了,正坐在後堂內說著話,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麵。
    臨川公主一來,氛圍頓時就變了。
    臨川公主撲到韋太妃懷裏,大哭不止,李慎忙問她怎麽了,臨川公主便將周伯瑜的事說了。
    她隻說事情起因是因為一隻鬥雞,飛羽班被抓也隻是碰巧,與周伯瑜毫無關係,結果許王小題大做,非要誣陷周伯瑜。
    周圍人聽到這個話題,麵麵相覷,都沒有插嘴。
    李慎聽完後,皺眉道:“我記得伯瑜跟許王關係不錯,何至如此?”
    臨川公主哼道:“許王是被飛羽班的一個野丫頭給迷惑了,那丫頭非要說是伯瑜害他們。”
    李慎沉默不語。
    他很清楚自家姊姊和外甥的脾氣,普通平民,怎麽敢得罪他們?飛羽班被誣陷的事,八成就是周伯瑜所為。
    “十弟,你怎麽不說話了?難道你也要對伯瑜見死不救?”臨川公主急道。
    李慎看了一眼韋太妃,隻見她一臉哀求的望著自己。
    韋太妃在女兒苦苦哀求下,其實也想幫一下外孫,隻不過她年紀大了,對這些事已經無能為力,隻能依靠兒子了。
    李慎瞧見母親表情後,暗歎口氣,隻好點頭道:“好,我會進宮一趟,向陛下求情,至於能不能成,我也沒把握!”
    臨川公主大喜:“隻要你開口,陛下肯定會給你幾分麵子。”
    周道務忽然道:“進宮的事不急,今日是為紀王接風洗塵,還是先用宴為好。”
    韋弘機笑道:“正是如此,宴席已經備好了,難得大家今日聚在一起,定要暢飲一番!”
    宇文喬大笑道:“我今日可是空著肚子來的。”
    三人都是一般的心思,先把此事岔開,等飲宴結束,再找機會勸說紀王,不要進宮求情,免得引起皇帝震怒。
    臨川公主哪裏肯答應,道:“狄仁傑已經將案子判了,過幾日伯瑜就要流放隼州,需得趕緊入宮!”
    “也好,那我立刻入宮。”李慎霍然起身。
    韋太妃忙道:“慎兒,勸說也要注意分寸,可別惹得陛下生氣了。”
    李慎微笑道:“母親放心,孩兒自有分寸。”向母親拜了一禮,又向眾人拱了拱手,便要大步離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紀王殿下,我陪你一起入宮。”
    眾人抬頭一看,隻見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大步走了進來,赫然是韋待價!
    韋弘機又驚又喜,快步走了過去,抓著韋待價的肩膀,道:“待價,你怎麽回這麽早,我聽說李勣、薛仁貴他們還要過兩天才回呀?”
    韋待價微微一笑,道:“我因在石城之戰時受了傷,一直在營州休養,戰事結束後,李大總管便讓我先回京。”
    “我因等程老將軍,在營州又多待了一個月,等程老將軍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才陪他一起回的長安,故而趕在了前麵。”
    韋弘機連連點頭,笑道:“你剛回來,傷勢應該也沒好利索,還是休息為好。”
    韋待價卻堅持道:“既然伯瑜出了事,我自不能坐視不理。這次我也立了幾分功勞,應該能幫的上忙。”
    石城山穀之戰,他並未指揮,故而責任都被鄭仁泰攬過去了。
    後來衝出包圍時,他奮勇拚殺,反而立了功勞。
    韋弘機已經去吏部打聽過了,韋待價這次能封一個開國縣子,故而絕不希望他扯進周伯瑜的事中。
    “待價,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韋弘機正要將他拉走,臨川公主忽然站起身,朝韋待價行了一個大禮。
    “三郎,我替伯瑜謝謝你了。”
    韋待價趕忙躬身還禮,道:“公主不必如此,大家都是親戚,理該相互幫襯。”
    韋弘機大急,朝韋待價直打眼色。
    韋待價凝視著他,道:“二伯,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韋弘機見他神情有異,似乎另有目的,正要再詢問時,李慎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待價,走吧。”
    韋待價答應一聲,跟李慎一起離開了後堂。
    韋弘機大急,朝周道務急打眼色。
    周道務卻當做沒看到,他這時候要是反對,他媳婦肯定要發瘋!
    李慎和韋待價一起坐著馬車,出了韋府,朝皇宮而行。
    沿途之上,李慎向他問起高句麗之戰的一些詳細情況,一邊聽一邊不住擊掌讚歎。
    高句麗這一戰,李慎雖沒有直接參加,卻極為關注,派了許多手下,去遼東打探情況。
    這一戰的勝利,也讓他內心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
    父親李世民在他心中,一直是神明一樣的人物,連父親都未能打下高句麗,李治卻做到了。
    這也讓李慎對這位兄長,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尊敬。
    正當他沉浸在感慨中時,韋待價忽然道:“紀王殿下,您對周伯瑜的事,了解多少?”
    李慎愣了一下:“待價,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韋待價緩緩道:“我是怕您在不了解內情的情況下,在陛下麵前說錯了話。”
    “你知道是什麽情況?”李慎目光閃動。
    韋待價道:“是的,我知道,而且我知道的情況,與公主殿下剛才說的不太一樣。”
    李慎凝視著他:“你不是今天才入京嗎?怎會比我知道的還多?”
    韋待價道:“因為在下剛才在程府碰到一個人,他將此事的詳細經過,都跟我說了。”
    “誰?”
    “程務挺。”韋待價道:“他去過一趟冀州,押送飛羽班的人入京,所以這件事,他比誰都清楚。”
    李慎沉默了一會,緩緩道:“原來你不是想跟我一起去求情的。”
    韋待價坦然道:“不錯,周伯瑜做的那些事,根本不值得您為他求情,況且就算您求情,陛下也不會網開一麵。”
    李慎沉聲道:“就算如此,他畢竟是我的親外甥,我難道就該坐視不管不成?”
    韋待價搖了搖頭,道:“殿下,您本是聰慧之人,應該明白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
    “袒護包庇惡行,有時候和作惡沒什麽兩樣!”韋待價一字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