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好啊，紮起來係上七彩錦繩，不繁複，夠利落，非常適合小姐的臉型……”
    門口處，仍然在閉目凝神的寧玉真貌似無心地說了一句。
    孟冰雁秒懂，這是在提點自己，她也轉變了桃木梳行走的方向，笑著說道。
    “好的，燕妹妹……”
    說話間，她熟練地打理上官燕的頭發。
    恍惚間，回到了幾年前，依稀記得她也曾經給那時候的上官燕打理頭發。
    上官燕盯著水晶鏡內的自己。
    掛在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覺消失了，眼神變得空洞迷離，貌似在神遊天外。
    孟冰雁有些緊張。
    姐姐突然現身取代妹妹前，也多是這模樣。
    此時，魔種已經進入了上官燕的識海，顧夕朝的念頭也隨之潛了進去。
    識海。
    顧名思義，是一個人的意識空間，大多類似於雲海的形狀，每一個念頭就是一朵雲彩。
    神魂漂浮在雲海上空。
    多以肉體的模樣出現。
    散發著淡淡的光芒，有些虛幻，不夠凝實，若是修行到先天境界，煉神為主，神魂一旦和真靈融合，也就變得真實，若能形於外凝聚法相，便是武聖。
    上官燕的識海和一般人不同。
    並非類似雲海的空間，而是一團仿佛棉花糖的雲霧，絲絲霧氣逸散出來，便是念頭。
    念頭多變，霧氣形狀也多變。
    至於真正的神魂，卻藏身於雲霧深處，在外圍根本無法觸及，需得穿過雲霧，滲透進去。
    那就去！
    魔種落入雲霧之中。
    就像一顆石頭掉落在水塘。
    下墜！
    顧夕朝的念頭隨著魔種在下墜，仿佛朝著無底深淵下墜，貌似永遠都到不了底。
    有趣！
    在顧夕朝看來，時間空間等規則在這個意識空間內沒有什麽意義，所以，才會有那種永遠也到不了底的感覺，某種程度上，也是對外來入侵者的防備。
    不過，魔種同樣也不受時間空間限製。
    念頭一動，魔種停止下墜，化為虛無。
    無形無相無思無念……
    隨後，顧夕朝念頭再臨。
    虛空中，漂浮著一棵樹，樹身如蛇黑白兩色纏繞向上盤旋，最後，探出了兩根枝丫。
    枝丫盡頭，結著兩朵巨大的花。
    一黑一白，洋溢著迷離的光芒。
    花朵已經過了含苞待放的階段。
    花瓣微微向外張開，露出了中心的花蕊，透過魔種，顧夕朝感受到了人類神魂綻放的氣息。
    神魂也就棲身在花蕊之中。
    正是上官燕的模樣，長相雖然一般無二，毫無區別，黑色花苞和白色花苞中的她們氣質卻迥然不同。
    此時，一魂沉睡，一魂則醒著。
    白色花苞內的上官燕沉睡著，她全身透著白光，晶瑩剔透，極其純淨，就像是一枚無垢的水晶。
    雖然全身不著寸縷，望去卻讓人很難生出淫邪的欲望。
    這應該是妹妹，此時，占據身體的是妹妹，在這意識空間內，她也就在沉睡。
    醒著的黑色花苞裏麵那位是姐姐。
    透過魔種，這兩位顧夕朝都有接觸，氣息迥然不同，非常容易分辨，即便被關在意識空間內無所事事，這一位依舊一臉不羈，表情孤傲……
    顧夕朝透過魔種望著姐姐的神魂。
    和沉睡中的妹妹不同，姐姐並未不著寸縷，她幻化了衣衫穿在身上，蹙著眉，仿佛在沉思什麽。
    她察覺不到魔種。
    也感應不到顧夕朝的注視。
    在姐姐這裏，顧夕朝並未感知到福德玄黃天尊的氣息，在她上身的時候形成的那一團光，在顧夕朝的感知中，就是福德玄黃天尊投影。
    為何在這裏並非如此？
    另有蹊蹺？
    顧夕朝駕馭魔種懸浮在二者之間。
    如何選擇？
    兩個神魂，選擇哪一個融合？
    聽了寧玉真等人的說話，貌似天人選擇的是有著一顆透明澄淨心的妹妹。
    應該和妹妹融合才合適。
    但是，當姐姐上身的時候，有著福德玄黃天尊的氣息，宛若一團光。
    那麽，應該選擇姐姐？
    前世，顧夕朝有選擇困難症。
    一群人聚餐，他永遠都不會去點菜，哪怕是他請客。
    購物也是如此。
    總之，很難。
    來到這個世界，成為了一個嬰兒，那個選擇困難症貌似也跟著過來了。
    此時，他無從選擇。
    那麽，是不是存在另一個可能？
    顧夕朝的念頭攜帶著魔種沿著樹身往下。
    這棵樹的樹根紮根何處？
    為何開出了兩朵花、兩個神魂？
    “啵！”
    一聲輕響。
    其實，或許並未有這一聲輕響。
    總之，魔種破開了一個壁障，闖入了這片意識空間最深處，也就是大樹的根部。
    光！
    顧夕朝見到了一個光人！
    準確地說，是一團光組成的人的虛影，雖然是人的模樣，卻像是3D投影，不算特別的真實。
    隻是，這個光人處在變化之中。
    正一點點朝著真人的狀況變化。
    二十幾歲的樣子，高冠長袍，腰間係著一條腰帶，仔細一看，是一條沉睡中的金龍。
    龍頭和龍尾交纏，形成了帶扣。
    這團光的氣息，顧夕朝非常的熟悉，正是那個他已經打過好幾次交道的福德玄黃天尊。
    真身？
    不！
    投影？
    有點靠譜！
    不過，這個投影若是成長到一定程度，在條件契合的情況下，得到真身意誌降臨，在這世界便可轉變為真身。
    所以，天人不能直接降臨？
    而是，借助這靈體？
    以上，隻是顧夕朝的猜想。
    不知道是不是事實真相。
    魔種穿透壁障，來到了上官燕意識空間的最深處，見到了福德玄黃天尊的投影，整個過程，仍然在沉睡變化的光人對此一無所知，毫無察覺。
    上一次，顧夕朝驚動了福德玄黃天尊，不僅僅因為魔種吞噬了他的一絲投影氣息。
    還因為顧夕朝主動沿著因果線前來挑釁。
    這一次，魔種隻是靜悄悄地懸浮在此，並未主動挑釁，哪怕是天人投影分身，亦不過和魏小寶之流，對魔種毫無所覺。
    適可而止？
    轉而去融合上官燕姐妹之一？
    不！
    那也太無趣了！
    顧夕朝沒有那麽膽小！
    念頭一動，魔種驟然出現在光人上空，隨後，如石子一般下墜，和金光沾染前，化為虛無。
    隨後，融入金光。
    融入福德玄黃天尊投影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