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莊。
    過去的魏家莊，現在的槐莊仍然保持著莊園的模樣，外圍是高高的圍牆，四周則是滿是槐樹起伏的丘陵。
    裏麵有著數百間屋子，零星幾座大院。
    十年光景，沒有怎麽修繕的關係，外圍的土牆已經傾塌了一半，無需經由大門進出。
    一行人從牌坊下走過，並未立刻進莊。
    進莊前，還需要一個小小的儀式，由蒼正空祭祀靈神，請鈴鐺娘娘入內巡察一番。
    這個儀式是必須的。
    如果裏麵有大家夥，鈴鐺娘娘一定會有所感應，那時候，大家從哪兒來便可回哪兒去。
    已經不是他們這個隊伍能夠搞定的事情。
    如果裏麵有一些小小的怨靈或者邪祟，靈神分身自己便能將其驅逐，他們進去之後也不會有危險。
    這次行動，上麵的人說得非常重要。
    其實，他們這些負責執行的人隻覺得是走過場。
    十年前的事情，不可能還有線索留下，所有線索本來都放在以前的卷宗內，不過，沒多久，當時放卷宗的檔案室就失火，所有的東西都被一把火燒得幹淨。
    李劍秋倒是最近發生的事情。
    但是，當時和李劍秋在一起的花子都被他殺光了，屍骨撒在周圍的槐樹山崗上，前段時間，水井坊血祭事件曝光，死了那麽多人，查到了槐莊這裏，那件事方才暴露。
    都是一些爛泥一般的人，死了也就死了，無聲無息好比野草。
    所以，一直以來都沒人前來報案，就算有，衙門多半也會故作不知，視若無睹。
    查？
    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怎麽查？
    當蒼正空完成請神儀式，明確表示槐莊裏麵並沒有什麽邪祟凶靈之後，人們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然後，帶頭的開始組隊，劃分區域，分頭查探。
    孟神通和葉行雲自然是一隊，負責的是西南邊的幾十棟房屋，李劍秋以前就在那片區域活動。
    蒼正空並未進莊。
    他留在祭壇那裏，以備不測。
    “這鬼天氣！”
    推開一扇柴門，葉行雲一腳踏入一坨爛泥，爛泥裏麵有著類似排泄物的汙垢。
    他拔出靴子，謾罵了一聲。
    孟神通沉默著，望向遠方。
    那裏是一棟大宅，三進大小的院落，以前是魏家莊莊主的祖屋，魏小寶若在這裏，多半會掀起一些回憶。
    十歲以前，他都住在那裏。
    “師父，沒啥線索，你就在外麵，不用進來了，我進去轉轉就好……”
    走進仿佛爛泥坑的院子，葉行雲回頭對孟神通說道。
    孟神通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進入槐莊之後，他明顯沉默許多。
    “師父，聽說當時魏家莊發生的邪神祭祀是京城的第一次，以前，天底下雖然有著很多邪神祭祀，祭祀的卻多是邪祟，在白玉京這邊是沒有的，這裏有欽天監，四大門閥，眾多靈神雲集，還有天人氣息，邪祟很少……”
    屋內，傳來了葉行雲的聲音。
    “嗯。”
    孟神通點了點頭。
    之後，發現葉行雲看不到自己的動作，他才提高了聲音。
    “的確是這樣！”
    不一會，葉行雲走了出來，一臉厭惡。
    “這間屋被人當成了茅廁，屎尿遍地，惡心！”
    隨後，他走了出來。
    “為什麽？”
    “為什麽這裏會發生邪神祭祀呢？”
    “師父，你那時候是南城校尉吧？好像管的就是這片區域，知不知道原因？”
    葉行雲出了院子，問道。
    孟神通抿了抿嘴，他搖了搖頭。
    “這樣的事情，就連欽天監都沒有答案，四大門閥也是一問三不知，我怎麽知道？”
    “哦！”
    葉行雲看了他一眼，然後閉上嘴，沒再說什麽。
    接下來的一些房屋，他們也有進去查看，不過，都是走馬觀花隨意看看就走出來。
    然後，來到了那一棟三進院子前麵。
    這間院子是魏小寶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也是李劍秋在這裏被七殺真君夢中傳法將同伴悉數殺光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什麽線索，或許就在這裏。
    互望了一眼，他們邁上台階，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腳步聲一路往裏麵而去。
    漸漸地沒有了聲息。
    “咿呀！”
    風雨中傳來了聲響。
    原本開著的院門就像有人在裏麵掩上一樣，兩扇門板同時往中間合攏。
    “嘭！”
    一聲悶響，關上了。
    門外，細雨紛飛，夾雜著小小的雪花。
    門內，雨夾雪驟然消失，空中有陽光灑落下來，和門外的世界迥然不同。
    這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
    寒光殿。
    孟冰雁回頭看了一眼寬大的床榻。
    叢叢紗幔垂著，遮住了睡在榻上的上官燕身影，站在這裏，已經看不到她的睡容。
    她轉過頭，無聲地歎了歎氣。
    上官燕的嗜睡症越來越嚴重。
    來到寒光殿之後，孟冰雁服侍她一段時間，可以發現她一天比一天嗜睡，現在，就像冷香殿的那個嬰兒一樣，一天十二個時辰，總要睡上七八個時辰。
    她不知道原因。
    寧玉真她們也許知道，背地裏看上官燕的表情有些憐憫，不過，孟冰雁沒有去問。
    她謹守著自己的本分。
    “要去冷香殿？”
    門口，寧玉真抬頭看了孟冰雁一眼。
    孟冰雁忙低頭躬身，輕聲說道。
    “今天雨夾雪，天氣涼下來了，冷香殿的厚被褥不多，我準備送兩床過去……”
    “小雁兒，你心真善。”
    寧玉真歎道。
    “換了很多孩子，在你這個處境，不會還有心情去關心別人，能夠隻顧著自己不走邪路已經算是不錯了。”
    “娘娘對我很好，自當知恩回報。”
    孟冰雁輕聲說道。
    “是這個理。”
    沉默片刻，寧玉真想要說什麽。
    孟冰雁保持著躬身的姿勢，沒有動。
    “你去吧！”
    “回來了再說！”
    最終，寧玉真擺擺手，如是說道。
    “嗯，寧姨，我先去了，會在小姐醒來前趕回來……”
    孟冰雁再次躬身，走了出去。
    寧玉真目送她離去，眼神如水。
    ……
    冷香殿。
    “咿呀！”
    院門聲緩緩打開。
    有腳步聲傳來，穿過院子上了簷廊。
    “小雁兒來了……”
    蘭貴人朝榻上的顧夕朝笑了笑。
    她站起身，轉過屏風，走到了外間。
    此時，房門被推開。
    “格格……”
    牙齒撞擊的聲音響起，衣衫簌簌抖動，緊接著，無聲無息，除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繈褓內，顧夕朝豎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