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華芝態度極其恭敬。
    她抬起頭，卻不敢仰著下巴，腦袋仍然稍微向前傾斜，視線落在姐姐的腰間。
    這一刻，就連直視胸部的位置似乎也覺得略顯僭越。
    並不像麵對妹妹那樣，甚至敢於直視對方的眼睛。
    抿抿嘴，調整了一下思路，崔華芝準備開口說話。
    “別急！”
    上官燕打斷了崔華芝，她朝不遠處站著的青陽子招了招手，對方忙小跑著過來。
    雖然共用一具身體，姐姐和妹妹，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青陽子敢在妹妹麵前嘚瑟，在姐姐麵前卻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讓她刮風就刮風，讓她下雨就下雨，即便是呼風喚雨這樣的小法術也需要動用她供奉的靈神，需要她付出代價。
    她不但不敢拒絕，甚至不敢有絲毫怨言。
    “你先說。”
    上官燕望著冷香殿，頭也不回地說道。
    “大小姐，二小姐對卑職的幻夢術的抵抗力越來越強了，江湖女俠的幻象漸漸失去了作用，偶爾，真實記憶會浮出水麵，先前，便是想起了宜妃娘娘……”
    “神魂受到真實記憶衝刷，所以……”
    青陽子簡單幹脆地說道。
    “真麻煩！”
    “李滿月，她怎麽會想起李滿月呢？”
    “當初，寧玉真也有出手，入夢蟲不是已經把有關李滿月的記憶全都吞噬了麽？”
    上官燕皺了皺眉。
    “大小姐，二小姐畢竟是被福德玄黃天尊選中的種子，哪怕是寧大師的手段，也不可能長久生效的……”
    崔華芝鼓起勇氣，說道。
    “哼！”
    上官燕冷笑了一聲。
    “仙誕日就要到了，四大門閥，洛家和司馬家已經退出，這一次，隻有蕭家是我們的對手，和蕭令妃那個狐媚子相比，我家這位可是差遠了，要想勝出得以飛升……”
    “嗬嗬。”
    她搖頭笑了笑。
    隨後，望向遠遠地站在一邊的眾人。
    最後，視線落在了孟冰雁身上。
    “孟家的丫頭？”
    和妹妹不同，姐姐可以說是過目不忘，就算孟冰雁在當她的玩伴的時候是小透明，就算那是好幾年的事情了，她還是一眼就把孟冰雁認出來了。
    “她怎麽在這裏？”
    上官燕問道。
    “前段時間，孟家被人抓住了把柄，孟神通下獄，孟家夫人自殺，孟家的這個小姐被送進了皇宮，發配到了冷宮當宮女，在冷香殿侍候蘭貴人。”
    崔華芝答道。
    “這麽說，五城兵馬司的位置丟了？”
    上官燕看了崔華芝一眼。
    “嗯！”
    “蕭家出的手，上位的卻是洛家，現在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是洛家的洛天章！”
    崔華芝低頭答道。
    “廢物！”
    “沒有我運籌帷幄，全都是廢物！”
    “這孟冰雁就是誘因吧？瞧見她，那家夥也就想起了李滿月？被真實記憶衝刷？”
    罵了一聲後，上官燕轉回話題。
    “是的！”
    崔華芝繼續點頭。
    “把她喊過來……”
    上官燕指了指孟冰雁。
    不一會，孟冰雁來到了上官燕身前。
    這一次，沒有站到一丈開外，而是被上官燕招到了麵前，相隔也就三四尺。
    她剩下打量著孟冰雁，突然問道。
    “你記得我？”
    孟冰雁麵色煞白。
    身上藏著血海觀音這具靈神，孟冰雁的感知極其的敏銳。
    此時，在她麵前的上官燕就像是一團神聖的金光，恐怖的氣息如潮水一般彌漫而來，讓她難免恐慌。
    恐慌雖然恐慌，神魂卻不曾搖曳。
    有著魔種，倒也不懼這氣息侵襲汙染，福德玄黃天尊的真身都將它無可奈何。
    何況，區區投影分身的氣息？
    “嗯！”
    孟冰雁點點頭。
    上官家大小姐一體雙魂這件事，所知的人其實不多，孟冰雁之所以知道，除了曾經是玩伴之外，還因為她身具玄陰體，感知原本就格外敏銳。
    這才是她被淘汰的原因。
    之後，取代她的就是李滿月。
    也是顧夕朝的生母宜妃娘娘。
    先前，孟冰雁等人站得比較遠，上官燕等人交談的時候也有福德玄黃天尊的氣息散發出來遮蔽。
    正常情況下，沒人會知道她們在說什麽。
    顧夕朝的魔種卻不受限製，雖然，不敢化身血海觀音從孟冰雁的體內逸出，然而，就算藏在識海內，也能夠悄無聲息地外放念頭，聽到她們的說話。
    有趣！
    世事無常！
    這是顧夕朝的感歎。
    不過，這具身體出生前具體發生了什麽，宜妃為何被打入冷宮慘死，她們卻沒有繼續講下去。
    專門留了一點懸念供自己解謎？
    非人哉！
    “小雁兒，你來雲華宮吧！”
    “如果能夠讓那家夥開心起來，孟家的事情，我們上官家一定會出力。”
    “會盡快把你父親救出來。”
    上官燕對孟冰雁說道。
    說實話，那一刻孟冰雁有點心動。
    相比冷香殿，相比那個不知來曆的血海觀音，還是上官家感覺可靠一些。
    隻是……
    家破人亡的時候，上官家在哪兒？
    “梅妃娘娘，我現在是冷香殿的人，放不放我離開，需得我家娘娘同意才行！”
    遲疑片刻，她抬起頭，欲言又止。
    而且，娘娘對我很好，我在冷香殿待得很開心，梅妃娘娘的好意，我隻能心領了……
    這段話已經衝到孟冰雁的喉嚨口，又落了回去，不曾說出口。
    識海內，血海觀音製止她說下去。
    這也是顧夕朝的意思。
    他讓她答應。
    “那些事情不需要你考慮。”
    “你不是蘭貴人的家裏人，是宮中分配給她的宮女，宮裏麵自然有權調換……”
    上官燕轉頭望了遠處的榮蘭一眼。
    “那位是冷宮的管事，給她說一聲就行。”
    “至於，你走了之後，蘭貴人身邊沒人侍候……這個無妨，寒光殿那邊那麽多宮女，讓崔司正給調配兩人給你，專門負責冷香殿的雜事，這樣可行？”
    上官燕盯著孟冰雁說道。
    “是！”
    “我聽娘娘的！”
    孟冰雁彎下腰，深深低下頭。
    “別叫我娘娘，叫我小姐！”
    上官燕皺著眉頭，提高了聲量。
    “是，小姐。”
    孟冰雁仍然低著頭，應道。
    “好！”
    “你先回冷香殿，明日一早，便來寒光殿！”
    上官燕回頭給崔華芝說道。
    “到時候，你讓小雁兒隨身侍候那家夥，這一次讓寧玉真換一個法門，讓那家夥把小雁兒當成李滿月。”
    “走吧，詳細的回去再說！”
    說罷，上官燕深深地看了孟冰雁一眼，帶著崔華芝等人離去了，並未進冷香殿。
    孟冰雁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
    “咿呀！”
    推門聲輕輕響起。
    蘭貴人走了出去，朝孟冰雁輕聲說道。
    “回來了，小聲點，孩子睡了……”
    “有事，我們外麵說話。”
    隨後，兩人出去了。
    顧夕朝並沒有睡覺，他閉著眼睛在思考。
    這個世界，貌似和網絡遊戲一般的玄幻世界不一樣，那樣的玄幻世界，身為主角，隻要升級打怪就行。
    這個世界遠比想象中的複雜，藏著許多秘密。
    所謂仙誕日，顧名思義，仙人誕生？
    仙人是那個福德玄黃天尊麽？
    上官燕身為皇帝的妃子，行事卻沒有半點妃子的樣子。
    即便她身後是有著武聖存在的門閥，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和皇權對抗，這麽沒規沒矩。
    皇帝閉關去修仙？
    宜妃和蘭貴人被打入冷宮，一個死了兒子，一個自己死了，兒子的性命也差點不保。
    皇子的命如燈草？
    疑問很多，一時間難以得到答案。
    隻能慢慢來解謎。
    雖然自己是嬰兒身，幸好不是普通的嬰兒，魔種存在的關係，馬甲隻會越來越多，遲早會查出真相。
    這就是顧夕朝讓孟冰雁去寒光殿的原因。
    那裏的人，貌似知曉不少事情。
    練氣境圓滿，多了一枚魔種。
    應該能派上用場。
    給誰呢？
    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