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略顯詫異，打量著楊合麵露欣慰。
    哪怕楊合沒有外露三鬼，但蟲鬼依舊有無形中的影響，周身的光線仿佛都在扭曲自轉。
    “很好很好，既然你願意背負聖賢，快上來吧，洄渦蘊含萬千學識，旁人求而不得！”
    他言語滿是急迫，餘光忍不住瞥向窗外。
    陰雲匯聚的旋渦逐漸朝著學堂而來，老先生嚇得渾身顫抖，嘴裏忍不住連連催促楊合。
    “此乃聖賢，你隻要心生向往即可參悟洄渦。”
    “快！”
    楊合笑而不語，注意到老先生蛻殼後，氣息已經降低至初入惡鬼，蝸牛殼反而陰氣濃鬱。
    很顯然，老先生想要借助蝸牛殼規避旋渦的篩選。
    旋渦引人淪為邪祟，又清理掉邪祟，似乎隻有楊合這樣，體內可以誕生蟲鬼的才能存活。
    “先生，宋府是不是有個仙師？”
    “仙師不在宋府！”
    老先生聲音變得歇斯底裏，因為懼怕而渾身顫抖，“仙師有事暫離宋府，快，立刻背負聖賢！”
    “若是不想要參悟洄渦，便換作他人！！！”
    楊合沒有再問話，依舊步伐緩慢的走向蝸牛殼。
    泥丸宮內有陣陣波瀾掀起，蟲鬼消化掉兩個旋渦後，修為明顯有著一絲微不足道的增長。
    楊合暗自感歎不愧是養蠱。
    正常情況下，蟲鬼晉升會非常繁瑣，結果卻能依靠旋渦突破瓶頸，按照延曲鎮的旋渦數量，足以供養數以百計的蟲鬼。
    老先生見到楊合沒有抗拒，不由讚歎道：“你們萬萬不可怠慢，要多向楊合看齊。”
    學堂無人答應，他們正直勾勾的盯著蝸牛殼。
    蝸牛殼內外的旋渦仿佛帶有魔性，稍有不慎便會沉浸其中，所謂的蝸病已經占據大腦。
    他們不受控的張大嘴巴，上下顎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舌頭一點點的鑽出，體積越來越大。
    部分文士留有意識，但隻能眼睜睜看著舌頭生靈，而自己腦袋則淪為蛞蝓寄生的蝸牛殼。
    “嗚嗚嗚。”
    “救我！救救我們啊！”
    脖頸有斷裂的征兆，一旦腦袋脫離，就會化作人頭蝸牛。
    靈視暴漲。
    楊合不動聲色的止步，眉心睜開瞳鬼。
    “頭角崢嶸，你天生便是背負聖賢的料兒。”
    老先生急不可耐，陰雲旋渦已經來到窗口，隻聽啪的一聲，窗戶被狂風吹開，雨水灑落。
    “快啊！”
    “你隻要接觸洄渦，我會幫助你參悟聖賢的，一切變化都不要慌張，皆是洄渦的妙用！”
    楊合直視旋渦，蝸牛殼的紋路已經映射在泥丸宮，蟲鬼貪婪的消化著，隨時都會晉升惡鬼。
    老先生逼近楊合，渾身分泌出粘液。
    正在這時。
    哢。
    老先生表情錯愕，一道細密的裂縫出現在蝸牛殼表麵，眾文士的異變也跟著戛然而止。
    “你……”
    他們大口喘氣，心有餘悸的捂住嘴巴。
    眾文士不由看向楊合，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
    楊合依舊在直視旋渦，但身後卻多出一隻手臂，準確來說，是一隻骨瘦如柴的幹屍手臂。
    幹屍手臂的掌心長有血色眼瞳！！
    砰砰砰。
    鬼手化作四五米長短，宛如長蛇般纏住老先生。
    “不不不，先生我授業解惑四十年，不想死，為何要死在洄渦中，楊合，放過我……”
    話還沒說完，鬼手已經把老先生帶出學堂。
    有萬化百鬼混元經後，哪怕不是常駐角色，鬼手也有惡鬼境的實力，外加瞳鬼的加持，不是舍棄蝸牛殼的老先生能抵禦的。
    “不！！！”
    老先生所化的巨型蛞蝓卷入陰雲旋渦。
    沒過幾息，鬼手再次帶回一塊蚹蠃的骨肉，比陳屠戶形成的骨肉略小，不過品質極佳。
    銅錢劍蠢蠢欲動，楊合一收回骨肉，劍身便從胸口鑽出，十幾根紅繩捆住骨肉吞噬殆盡。
    此陰器畢竟太乙真人煉製過，靈性遠超尋常。
    楊合麵前的蝸牛殼也碎裂成渣。
    他閉目消化著腦海中新增的法門《瘟蟲化鬼經》。
    瘟蟲化鬼經足以媲美三重天妙微天眼，共四層境界，字裏行間還有大量如何修行的注解。
    蟲鬼興奮的連連嘶鳴，距離惡鬼境不過半步。
    “唔。”
    旋渦殘留的氣息作用於楊合身軀。
    血肉骨骼間有旋渦出現，他眉頭微皺，旋渦開始遍布髒器，甚至血液中也有一個個回旋。
    哢哢哢。
    楊合的腦袋脹大，繼續靠攏所謂的仙師。
    忽的，腦海裏竟然湧現一些陌生的記憶，似乎參悟一定的洄渦道統後，會逐漸接觸真相。
    “蝸病的源頭確實是截教。”
    楊合仿佛心裏抓耳撓腮，距離延曲鎮的隱秘近在咫尺，偏偏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攝！”
    瞳鬼一張一合。
    眾文士陸續醒來，表情依舊維持驚恐。
    隻見楊合裸露在外的皮膚覆蓋大量眼瞳，並且周遭地麵牆壁同樣睜開縫隙，刹那間，整個學堂都籠罩在無數眼瞳的注視中。
    他們沒有注意到，隨著眼瞳的持續，旋渦的痕跡在消失。
    楊合麵露笑意，樣貌已經徹底淪為麵如滿月，眼如珠，光是站在原地，就有宛如實質的壓迫。
    他嫌棄旋渦一個個參悟的效率太慢，幹脆同時進行。
    泥丸宮掀起波瀾，蟲鬼順勢晉升惡鬼，體積變得更加龐大，不過依舊是無殼蝸牛的模樣。
    旋渦的消化加劇，一門門深淺不一的道統傳承湧現。
    楊合發現道統傳承不止是養鬼法，裏麵夾雜不少煉丹煉器。
    雖然大多法門較為粗淺，但數量擺在那裏，每一門都能讓他對於低境界生出新的看法。
    “是仙…仙師！！”
    “仙師救了我們，否則那頭邪祟會擰掉我們的腦袋。”
    “仙師！！”
    他們或多或少見過仙師，先前陰雨未下的時候，仙師就在距離學堂不遠的廂房內歇息。
    每回路過，都能看到仙師在窗口一動不動。
    碩大的腦袋無比顯眼。
    “會不會是楊合成仙了？我前幾日三更天回家，在客棧注意到一個非常像是仙師的身影。”
    “不可能的，仙師總不會都長一個樣子吧？”
    楊合眉心的瞳鬼合攏，地麵牆壁的眼瞳隨之不見蹤跡，學堂內所有旋渦已經憑空消失。
    哪怕外界蝸病再嚴重，旋渦也不會再蔓延而來。
    楊合一掃眾文士，接著開口提醒道：“我建議你們輕易不要離開學堂，現在延曲鎮處處都是危險，蝸病早已經泛濫。”
    “多謝仙師！！”
    他們不約而同的行禮。
    楊合低頭看著手掌，指紋已經化作旋渦，“你們有誰知道，那名宋府仙師的來曆？”
    眾文士麵麵相覷，意識到仙師不止一人。
    “我…我知道。”
    “仙師是五日前來到宋府，那時蝸病還未出現，仙師就已經提到會有瘟疫來襲，我隱隱聽到他稱呼自己是…什麽行者。”
    “行瘟使者。”
    “對，仙師，確實是行瘟使者。”
    楊合已經搞清楚延曲鎮目前的局麵。
    洄渦道統帶來大量零碎的記憶，他靠著前世翻閱封神演義的模糊印象，勉強拚湊出因果。
    闡教有十二金仙，而截教有教無類，除去四名親傳弟子外，還有什麽隨侍七仙之類。
    蝸病的源頭是截教呂嶽布置的。
    呂嶽或許有些陌生，但後續此人可是被薑太公冊封為瘟神，神名全稱為‘瘟癀昊天大帝’。
    沒錯，正是瘟眼源頭的鬼神昊天大帝。
    呂嶽在延曲鎮的舉動，便是在招收行瘟使者，用全鎮上下幾千活人的性命來養蠱篩選。
    楊合不清楚行瘟使者算不算呂嶽弟子。
    但行瘟使者的存在，就是為截教攻打西岐擴充人手。
    楊合甚至懷疑，呂嶽在西岐附近鄉鎮的布置隻是順手為之，哪怕凡人因此死絕也無妨。
    “神經病！”
    他暗罵幾聲，同時也意識到截教仙人手段的恐怖。
    “呂嶽的實力恐怕能和十二金仙相提並論了，最關鍵是此人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原作中很多截教門人似乎一直認為自己是正義一方，屠戮西岐隻是在順應天道，離譜。”
    “但無論如何……”
    楊合眯起眼睛，成為行瘟使者利於完成典故。
    瘟散鬼典故很可能講述的就是呂嶽攻打西岐，不出意外應該是闡教勝出，畢竟西岐作為大周的都城，覆滅代表著氣數已盡。
    “此仗就算闡教勝出，恐怕也是慘勝。”
    “難弄。”
    楊合緩步走出學堂，瞳鬼離體開始掠奪更多的洄渦道統，法門低劣不代表就毫無價值。
    他能隱隱察覺到，延曲鎮已經有十幾名仙師誕生。
    “宋府的仙師大概率是截教門人，提前得知機緣後，趕來延曲鎮想坐收漁翁之利。”
    “不過吧。”
    楊合行路間，瞳鬼暴漲到半米大小，懸在腦後閃爍微光，所過之處，密密麻麻全是眼瞳。
    “這個二五仔我當定了！”
    楊合消化的旋渦數不勝數，蟲鬼已經有晉升厲鬼的征兆，其餘兩鬼壓製住蟲鬼愈發困難。
    “哪怕多死幾次也無妨，錯過行瘟使者的身份太可惜。”
    “恩？”
    楊合後知後覺的遠望，瞳鬼感受到有熟悉的氣息進鎮。
    “清風師弟？好像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