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合已經理清楚思緒，瘟散鬼的難度可謂是九死一生，但三回典故的積累，自己完全能在封神大戰中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
    【身份〈文士〉、〈販夫〉已死亡，無法選擇扮演】
    【文士：你在參悟洄渦時獲益良多，就連先生都連聲稱讚，殊不知過猶不及，待到學堂晚課結束，腦袋已經不知所蹤。】
    【販夫：鎮裏任何旋渦圖案的字畫都特別好賣，你嚐試著臨摹，結果夜晚時暴斃而亡。】
    【請選擇在典故中所扮演的身份】
    楊合看向三個常駐角色，很快便把屍道童排除在外。
    屍道童已經榜上有名，大概率入了元始天尊的法眼，哪怕他認為自己身在曹營心在漢，但聖人稍有不喜屍道童就得遭殃。
    三太子稍微好點，目前在闡教內存在感不強。
    但畢竟也是闡教門人，況且呂嶽此番在西岐的布置就是為薑子牙，成為行瘟使者弊大於利。
    “好像隻能無垢佛了，女媧弟子倒是沒有那麽多忌諱。”
    女媧娘娘已經不再出世，無垢佛任何舉動隻要為平息禍端，都不會引起任何非議。
    關鍵是無垢之體能壓製住蟲鬼。
    無垢之體是楊合見過最霸道的仙體，身軀仿佛具備聖人製定的規則，五髒鬼離體即死。
    【是否消耗2點數，傳授身份〈無垢佛〉洄渦法】
    “確定。”
    【無垢佛：作為聖人弟子，你能聽到凡俗祈求聖人，延曲鎮處處都能都有凡俗的哀嚎，聖人在哭泣，你應召下凡救世。】
    楊合猶豫再三，把黑貓一同帶著，陰器除去銅錢劍以外，還選擇鎮屍釘和皮囊道袍。
    “隻可惜無垢佛僅僅五年陽壽，要是多出一年，就能長時間保持煞鬼境的修為了。”
    “走吧。”
    楊合目光閃爍，在確定的瞬間，耳邊仿佛有無數哀嚎響起，腦海中湧現屍山骨海的畫麵。
    ………
    延曲鎮外。
    青鬆兩人在山坡上提著一盞燭燈，能看到火苗在微微晃動。
    青珀滿臉惶恐，燭燈關聯明山的陽火，一旦徹底熄滅，代表自家師父已經魂飛魄散。
    他們望向延曲鎮，陰雲籠罩所有建築。
    即便明目符都無法看清凡人的近況，隻知陰雲中央的巨臉張開旋渦，正肆無忌憚吞噬生靈。
    甚至兩人所在的山頭也已經受到波及。
    蚊蟲飛行的軌跡打著旋兒，草木新長出的嫩芽呈現旋渦狀。
    可見用不了多久，旋渦就會徹底摧毀掉延曲鎮。
    青珀放出一隻隻紙鳥，神情無比迷茫。
    因為修為有限的緣故，紙鳥離開十裏便會自行損毀，延曲鎮本就偏遠，十裏怎會有同門。
    “已經來不及了，師妹，我感覺陰雲就快吃飽了。”
    兩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金靈聖母為李奇算的卦非常準確。
    如果沒有楊合幹預，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李奇身上，後者必然拜入呂嶽門下成就行瘟使者。
    青鬆長長歎了一口氣，故作鎮定的說道。
    “師妹，你返回西岐吧，我打算去一趟延曲鎮，無論師父是死是活，總要有人為他收屍。”
    “師兄，不如我跟著你一同吧？你們倆要是都死了……”
    青珀眼淚直流，話還沒說完青鬆已經把靈符貼在其眉心。
    她眼皮一顫，頓時逐漸昏睡過去。
    青鬆笑笑不說話，喚出兩匹紙馬，一匹護送青珀，自己騎著另一匹直奔煙塵彌漫的延曲鎮。
    在臨近鎮口後，他才通過燭燈感應到明山的位置。
    明山距離鎮口已經不遠，卻像是在原地踏步，幾次溝通燭燈都沒有任何的反饋。
    青鬆遲疑幾息，邁步踏進陰雲的範圍。
    仿佛撥開陰雲，鎮內的現狀映入眼簾。
    延曲鎮仿佛活了過來，視野所及的旋渦都在自轉，一座座建築因此變得東倒西歪。
    青鬆見到，數以百計的凡人艱難走來。
    他們渾身能看到旋渦遺留的痕跡，甚至背著沉重的蝸牛殼，額頭貼有靈符幫助抵禦旋渦。
    “師父……”
    明山跟在後麵，拚命維持數百張靈符。
    青鬆瞳孔微縮，自家師父已經非人。
    明山大半個身子覆蓋旋渦，道袍被攪碎，五官扭曲，裸露的胸口能隱約看到五髒六腑。
    他早已失去意識，本能依舊在護佑凡人逃出生天。
    “師父，師父！”
    青鬆試著呼喚，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明山沒有被蝸病徹底侵蝕，就是因為意識在強撐。
    他腸胃一陣絞痛，蝸病無差別的感染每個人。
    “幸好沒幾步路就能離開延曲鎮，隻要師父能撐到西岐，有哪吒師伯在，一定可以保住性命。”
    他強撐著劇痛迎麵而去，結果餘光一瞥愣在原地。
    明明先前青鬆的身後便是鎮外，結果才片刻間，卻隻能看到層層疊疊的街道巷弄。
    “鎮子本身也是一個旋渦，所有房屋都在自轉，已經…已經沒有機會逃出延曲鎮了。”
    一切都是無用功。
    青鬆跪倒在地，身旁幾十名鎮民也陸續脫力。
    場麵極為混亂，女子低聲抽泣，無人理會的嬰孩摔落地麵，老人轉身想要回到家中等死。
    攜帶的物件丟棄在街角，唯有明山依舊孜孜不倦的行路。
    “根本不是凡俗能抵抗的，在截教仙人的手段下，我們與螻蟻無異，掙紮完全是徒勞。”
    青鬆幹嘔連連，頭頂的發旋深入腦髓。
    他想要走向明山，卻腳步踉蹌的摔倒，雙腿骨骼已經軟化，皮膚開始分泌出粘液。
    “聖人救救我們，為何世間全是苦難！”
    青鬆眼神空洞，見到不遠處歪斜的女媧像。
    他自嘲的笑笑，神像竟然也受到旋渦的影響，女媧娘娘的臉龐被旋渦所代替，四肢扭曲。
    哪怕如此，鎮民依舊覺得女媧像能保佑他們。
    青鬆生機即將斷絕。
    突然。
    輕微的誦經響起。
    青鬆原本以為是臨死前的臆想，但很快誦經愈演愈烈，根本不是凡人能發出的，浩然大氣。
    “誌心皈命禮，摶土造人，化生萬物，製禮嫁娶……”
    他注意到女媧像不知何時已經恢複原狀。
    女媧娘娘表情慈悲，兩行血淚流淌。
    哢。
    神像表麵有裂縫蔓延，血水浸濕地麵，誦經隱沒，陰雲間有淡淡的陽光穿透照亮周遭。
    鎮民靜謐無聲，虔誠的祈求著女媧娘娘。
    青鬆親眼見證著女媧像四分五裂，隨即一尊由潔白無瑕的瓊玉雕刻而成的石像出現。
    “吾乃女媧娘娘門下弟子，無垢佛楊合。”
    青鬆聽說過聖人弟子行走世間的傳聞。
    但凡有苦難之處，聖人弟子便會降臨解救眾生，不過…女媧娘娘不是早已不再出世？
    有人說，東海龍王水淹陳塘關時見過聖人弟子。
    可已經十年過去。
    楊合睜開眼睛，腦後光暈化作女媧娘娘的虛影，百米內的旋渦停滯，頭頂巨臉也有所收斂。
    三把陽火熊熊燃燒，五路神順勢入門。
    蟲鬼則附著銅錢劍，絲毫不敢有任何反應，實在是女媧虛影帶來的壓迫感太恐怖。
    楊合體內響起五路神聒噪的呢喃。
    “師父師父，我們又活過來了！”
    “這個鬼地方比陳塘關還要邪門，師父，是誰的手筆？”
    “師父，我感覺到有人在窺視你！”
    “找出他，吃掉！！”
    “吃掉！！！”
    楊合沒有理會五路神，閉目溝通著無垢之體，周遭凡俗的喜怒哀樂直觀湧入腦海。
    無垢之體作為牽扯到女媧聖人的仙體，不止是燃燒陽壽促進境界提升的妙用，同時，自己在凡間相當於聖人的化身。
    楊合再次睜開眼睛，女媧虛影也是相同的動作。
    “女媧……”
    李奇出現在街道盡頭，麵對楊合不由麵露忌憚，哪怕後者外露的修為不過弱鬼境。
    但聖人弟子降臨的方式實在驚世駭俗。
    “晚輩李奇見過女媧門人，此處乃是截教呂嶽仙人所為，唯一能阻止蝸病瘟疫擴散的辦法，就是有一人能消化洄渦道統。”
    李奇意思很明確，隻要自己成為行瘟使者，禍端就能平息。
    他不覺得楊合能阻止蝸病，除非聖人親自出手，否則覆蓋整個西岐的瘟癀陣怎能輕易破開。
    李奇想要繼續出言解釋，卻聽到楊合的幽幽長歎。
    “眾生之苦，既是吾之苦。”
    話音剛落。
    無垢佛布滿無數裂隙，隨即眼裏有一隻隻瞳仁生出，瞳仁各異，皆是來自延曲鎮的凡人。
    鎮民突然覺得蝸病好轉，身軀的異化在緩緩消失。
    亦如曾經女媧娘娘承受朝歌的無邊怨氣。
    楊合借助無垢之體，也能承受凡俗的苦難。
    凡俗哪怕參悟洄渦道統，也難以孕育出蟲鬼，隻能在蝸病的侵蝕中淪為一頭頭邪祟。
    楊合隻感覺劇痛來襲，同時自己仿佛與數千人感同身受。
    數千人直麵旋渦參悟的道統盡數湧入腦海，泥丸宮內有大大小小的旋渦出現，蟲鬼發出嘶鳴，瘋狂消化著洄渦的反哺。
    銅錢劍嗡嗡作響，已經開始蛻變為陰寶。
    李奇毛骨悚然，注意到楊合不斷碎裂又愈合的腦袋，延曲鎮的所有旋渦竟然都在縮小。
    “你…你到底在做什麽？機緣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