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路邊的一頭土狗毫無征兆抽搐起來。
    髒兮兮的毛皮有屍斑蔓延，四肢以有別於認知的姿態扭曲，接著一道身影緩緩從中爬出。
    身形高大而佝僂，脊背如同扭曲的山脈。
    隻是臉龐依舊有幾分土狗的痕跡。
    楊合察覺到來者體內沒有蟲鬼，應該不是行瘟使者，境界很可能在凝神境（殺生鬼）以上。
    此人現身的同時，所有民眾不約而同的上下顎張開。
    他們仰天一動不動。
    如同一個個打開的土壇，隱約能看到體內蠱蟲在四溢，但也有許多民眾的體內空空如也。
    “唔，又是一個行瘟使者？
    “來的正是時候，呂真人需要你們幫忙養蠱，主要負責煞鬼以下的蟲罐，每條蠱蟲自然有獎勵。”
    狗臉道人見到楊合波瀾不禁的表情略顯詫異。
    “前輩，什麽是蟲罐？”
    “你不是都已經看到了嗎？西岐的凡俗皆是蟲罐。”
    狗臉道人語氣病態，喃喃自語道：“可惜大部分凡俗都隻是空罐，取走魂魄後，僅剩的軀殼就連普通蠱蟲都無法承載。”
    他伸手進清風道長的腸胃內摸索。
    “這個蟲罐是用闡教門人的部分血肉骨骼製成，品質較為一般，裏麵的蠱蟲才剛到惡鬼。”
    “嘿嘿嘿嘿。”
    狗臉道人大笑不止，“差點忘記介紹自己。”
    “吾乃截教弟子陳庚，也是呂真人的師弟，你喚我一聲師叔就行，今後在西岐好好修行。”
    “見過師叔。”
    楊合裝作恭敬的模樣，五路神悄然沒入腳底陰影。
    他渾身散發蟲鬼的氣息，外加披著皮囊道袍，陳庚一時間竟然沒有察覺到端倪。
    “師叔，我該如何在西岐修行？”
    “你仔細看。”
    陳庚興奮的說道：“所有蟲罐裏的蠱蟲對我們而言都是資源，比如清風蟲罐孕育的蠱蟲名為‘蒺藜明靈蠱’，可以增長悟性。”
    “不過別竭澤而漁，呂真人還要蟲罐另有他用呢。”
    楊合心底裏冷笑，呂嶽真是喪心病狂，百萬凡俗養蠱，也就聖人無法降臨凡間，否則女媧娘娘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們。
    話說回來，成仙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隱隱感覺到，李奇提過的凡俗成仙另有所指。
    原作中呂嶽是為幫助大商，但典故世界恐怕略有不同，瘟癀陣肯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目的。
    陳庚自顧自的說道：“城內還有一些闡教門人，你配合其餘行瘟使者一同煉製成蟲罐。”
    楊合抬眸望向街道盡頭，又有人影前來。
    人影發似朱砂，獠牙外凸，皮膚呈現出蚯蚓的質地，額頭長有類似昆蟲的複眼，行路的姿勢異常古怪，仿佛沒有骨頭。
    “周信見過陳庚師叔，不知師弟怎麽稱……”
    複眼微微閃爍。
    周紀發現楊合的古怪，不單單蟲鬼的氣息無比虛浮，而且竟然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威脅。
    陰氣湧入複眼，他注意到楊合背後有道虛影。
    虛影人身蛇尾，正漠視的盯著自己，分明是女媧娘娘，對方絕不是什麽新晉的行瘟使者。
    “師叔。”
    周紀剛想開口提醒，楊合已經率先出手。
    楊合看見周紀的豎眼後，就意識到後者具備瞳鬼，境界倒是和無垢佛相當，皮囊道袍不一定能在瘟癀陣內瞞過周紀。
    幹脆先下手為強。
    周紀連退數步，雙腳直接被觸須纏住。
    五路神通過黑貓的芥子空間鑽進周紀體內，頓時後者五髒生出劇痛，措不及防跌進陰影。
    “竟然敢冒充行瘟使者，老夫要把你煉成蟲罐！！”
    陳庚臉色難看，張嘴吐出陣陣瘟風。
    讓他沒想到，楊合竟然沒有躲避的意思，甚至表情不曾有絲毫改變，依舊顯得波瀾不驚。
    陰風灼魂蝕骨，楊合收走皮囊道袍，大半個身子化為濃水。
    裸露在外的斷口皆是岩石材質，肉糜骨渣混在陰風中化作小鬼，嘰嘰喳喳吸引陳庚的注意。
    “聖人弟子？”
    陳庚麵露忌憚，轉身解救被困的周紀，長舌貫穿陰影。
    喵！！
    黑貓發出驚恐萬分的嘶鳴，層層疊疊的芥子空間被破開。
    即便修成四不像，黑貓麵對陳庚也是死路一條，更別說如今至少有兩個大境界的差距。
    “可惜。”
    楊合毫不猶豫催動五路神，五髒鬼炸裂開來。
    無垢佛已經沒有足夠的陽壽再生髒器，頓時生機斷絕。
    【你的角色〈無垢佛〉已死亡，扮演典故結束】
    陳庚撲向楊合的屍體處，卻見滿地皆是岩石碎屑，蟲鬼的氣息不知所蹤，黑貓也跟著消失。
    “啊啊啊！！！”
    周紀疼得滿地打滾，楊合臨死前硬是扯掉半邊身子。
    陳庚冷哼一聲，狗臉扭曲的自語道：“必須抓緊時間找到薑子牙，闡教竟然能把聖人弟子送進瘟癀陣，看來已經狗急跳牆。”
    “師叔！”
    “他沒死，一定再會來殺我的！！”
    周紀畢竟隻是後天煉製而成的行瘟使者，經過被五路神附身後的一點點蠶食嚇破了膽。
    陳庚冷冷的說道：“呂真人讓我把行瘟使者維持在五人，要我說五人怎夠，二十人還差不多。”
    他上下打量著周紀，眼底流露出不屑。
    吼。
    一聲狗吠後。
    隻見陰雲籠罩城外的難民，黑夜裏響起絡繹不絕的慘叫，更多的行瘟使者再從中誕生。
    ………
    楊合麵對角色的死亡已經習以為常，更別說此行收獲頗豐。
    他已經大致搞清楚西岐的近況，呂嶽無瑕顧及城內，自己想要完成瘟散鬼並非毫無可能。
    “兌換三不像。”
    黑貓重新回到主世界，四肢僵硬的在廂房應激亂竄，能看到腹部有陳庚造成的傷口。
    許久後才恢複平靜，不過毛發依舊是蓬鬆炸開。
    根本不用楊合安慰，瞳鬼已經在為黑貓梳理陰氣，同時鬼手伸出輕輕撫摸黑貓的腦袋。
    楊合無視爭相吸貓的兩鬼，接著喚出麵板。
    【是否繼承無垢佛的收獲，你將得到以下益處】
    【無垢之體】
    【蠱銅錢劍】
    【五路神的殘骸】
    【蟲鬼的外皮】
    【九龍島法印】
    【蚹蠃的骨肉】
    【蚹蠃的骨肉】
    ………
    楊合滿意的點點頭，首先兌換出蟲鬼的外皮。
    外皮是蟲鬼融入銅錢劍前完整剝離的，經過陰氣的淬煉後，外皮變得像是蟲蛹一般。
    瞳鬼想要入門九煉蠱蟲法，外皮重中之重。
    楊合分神繼續淬煉外皮，然後把其餘收獲陸續兌換，光是蚹蠃的骨肉就足足有十幾團。
    接下來自然是分贓的環節。
    鬼軀吞掉五路神的殘骸，一團團骨肉則交給屍仙首吸收，能看到鬼軀肋部有鼓包隆起，鬼軀的第三隻手臂正在孕育中。
    所需的養分是鬼手石臂幾十倍，骨肉也是杯水車薪。
    好在屍仙首不挑食，隻要是邪祟屍體都能當作養分。
    “吃吧吃吧，爭取早日晉升煞鬼境。”
    哈基米也分到半塊骨肉，叼著躲在角落裏享用，喉嚨裏發出嗚咽，好吃到尾巴亂搖。
    瞳鬼處理完黑貓的傷勢，一溜煙鑽進泥丸宮。
    楊合早已準備就緒，外皮包裹住瞳鬼，隨即暫時失去瞳鬼的感應，瞳鬼在緩慢溶解重塑。
    瞳鬼比想象中更加自覺，按照九煉蠱蟲法的步驟修行。
    楊合確認無誤後，沒有幹涉瞳鬼化蠱。
    “阿合。”
    屋外傳來楊老漢的聲音。
    楊合餘光一掃，表情變得無比凝重，隻見楊老漢身旁跟著一名樣貌有三四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自來熟的打掃院落，與楊老漢說說笑笑。
    “阿合，你二叔一直在老家務農，最近來沛白城販賣山貨，所以需要在家裏暫住一段時間。”
    “二叔好。”
    楊合臉色如常的打著招呼。
    他好歹在老家住過，暗中摸透了楊老漢往來的親戚，自己的二叔早在十幾年前已經溺死。
    楊合掃過周遭城區，類似的情況比比皆是。
    原本冷清的院落莫名熱鬧不少。
    如此手段必定來自資始教。
    二叔拍拍楊合肩膀，微弱的陰氣沒入後者體內。
    “打擾了，二叔的破屋需要修繕，賺夠銀錢就返回家裏。”
    楊合任由陰氣在血管經絡間遊走，屍解仙體收斂到極致，沒有因此露出半點破綻。
    “他們在找人。”
    “資始教真得到乾元山道統的話，很可能是來找我的，一個活過三千年的乾元山真傳。”
    二叔收回手掌，又幫著楊老漢喂食起牲口。
    楊合與兩人閑聊片刻。
    楊老漢沒有叫上楊合前往集市，讓後者在家養身體，僅僅帶著二叔走出院落。
    楊合目送兩人思緒萬千，泥丸宮響起蟲皮裂開的動靜。
    哢哢哢。
    瞳鬼悄然化蠱，形成一隻色澤黑白相交的幼蟲。
    體表有層細小絨毛，身軀蜷縮後又變回眼珠。
    楊合能感覺到瞳鬼的饑餓，在幼蟲階段實力隻剩弱鬼，想要恢複厲鬼，必須盡快成長起來。
    【俗物：瘟生瘟】
    【關聯典故：〈瘟散鬼〉，是否消耗10點靈視進入典故世界】
    “確定。”
    楊合再次攜帶銅錢劍和九龍島法印，黑貓三足鼎也沒有落下，遲疑幾息後卻不選擇扮演無垢佛。
    “反正法印是銅錢劍的，按理說扮演其餘常駐角色也無妨。”
    “扮演三太子吧，屍道童已經名聲在外實在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