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合難免顧慮，畢竟任何改變都有可能造成負麵影響，自己吃力不討好也不一定能受益。
    三千年滄海桑田，時間流逝帶來的變數實在太大。
    “算了吧，想要借助古今三千年謀利，最好還是選擇一些封閉的地方，比如乾元山。”
    “資始教雖然已經入駐乾元山，但元始觀附近的核心地域，他們肯是沒有資格進出。”
    “況且哪有讓真身冒險的道理。”
    楊合要是能掌握資始教，哪怕種種田都足以發家致富。
    明遠見到楊合陰晴不定的神情，意識到自己死路一條，絕望的強行衝向門口不斷敲擊。
    “師父，救救我！！”
    “師父！！！”
    楊合毫不在意，收走遺留在典故世界的任何物件。
    生樁一消失，明遠順勢推開糧倉大門，欣喜若狂的朝著廣靜法師而去，“師父，弟子……”
    話還沒說完，附著身魂的蟲卵紛紛孵化。
    明遠愣在原地，血肉骨骼一點點崩塌，魂魄也被啃食殆盡，眼睜睜看著自己灰飛煙滅。
    楊合確認無誤後喚出麵板。
    【是否消耗10點數，前往主世界】
    “確定。”
    楊合憑空不見蹤跡，明遠也沒有引起波瀾。
    廣靜法師眉頭微皺，隱約察覺到異樣，但不等深究，海量陰氣突然匯聚進酒鋪內。
    “才多久？應該是入門無我本生經。”
    一沙彌走出酒鋪，渾身皮肉在不斷扭曲。
    腦袋腫脹的最為明顯，眼耳口鼻流淌膿水，同時有幾十隻老鼠正在啃食雙腳，可見白骨。
    他眼底滿是狂熱，仿佛觸及無我本生經的關鍵，忍不住喃喃自語：“我第一個煉化布施鬼，哈哈哈，白龍洞真傳……”
    “唔。”
    沙彌捂住胸口，脊椎響起不堪重負的聲音。
    布施鬼開始反噬，區區坐丹境根本無法壓製，很快皮膚表麵便有密密麻麻的膿瘡冒出。
    魂魄早在肉身崩潰前就已經覆滅。
    廣靜法師沒有半點驚訝，抬眸望向天空，黑夜中不知何時燃起五色火光，仿佛近在咫尺。
    火光落下一縷，鑽進即將身死的沙彌體內。
    哢。
    胸腔塌陷，腦袋直接掉進肩膀間，獨留脊椎外露。
    怎麽說呢。
    屍體如同一支蠟燭，脊椎便是燈芯。
    廣靜法師麵露貪婪，此乃白龍山獨有的屍骨蠟燭，並且因為布施鬼的緣故，屍骨蠟燭竟然含有些許九天玄女的氣息。
    但他不敢染指，稍有意動怕是得步入沙彌後塵。
    屍骨蠟燭是馬善看中的，據說能用來修行五昧真火。
    香火鎮牽扯甚大，不止是師父馬善，廣靜法師知道背後還有一名仙人，似乎是燃燈道人。
    “隻要沒有疏漏，我應該可以更進一步。”
    廣靜法師強忍著不看屍骨蠟燭。
    片刻間，又有陰氣席卷，沙彌陸續淪為屍骨蠟燭，想要煉化蘊含聖人弟子的布施鬼隻能碰運氣。
    接下來的幾日，香火鎮處處都能看到屍骨蠟燭。
    眾廟祝難免惶恐不安，但沒人在意他們，哪怕因為陰氣侵蝕而死，也不過多出一支蠟燭。
    廣靜法師無法幹涉，隻能盡量保證香火鎮陰氣的濃鬱。
    就在僅剩最後三人時，寒風呼嘯不停。
    廣靜法師眉頭一挑，注意到其餘兩人已是屍骨蠟燭，唯獨一名法號空無的沙彌依舊活著。
    “空無，他煉化的布施鬼關聯九幽素女？”
    震耳欲聾的誦經聲響起，廣靜法師雙耳刺痛。
    “夫人合陰陽，當避禁忌，常乘生氣，若夫婦俱老，雖生化有子，皆不壽……”
    空無站在街道中央，臉龐帶著難以捉摸的笑意。
    廣靜法師大喜過望，有一人入門無我本生經就不算失敗，也不用擔心師父馬善會責怪。
    空無腦袋旋轉幾圈，接著直接破體而出。
    其脊椎變化為長蛇，散發的氣息很快便來到殺生鬼，無形中的鬼域籠罩整個香火鎮。
    九幽素女本來就是人麵蛇身的形象，非常接近於女媧，不過眼前的存在卻有幾分相似邪祟。
    悠揚的歌聲回蕩百裏，地麵震動起來。
    廣靜法師捂住胸口，表情隻剩驚恐，但凡身上能發出聲音的肢體器官，都在為九幽素女伴唱。
    能想象血管流淌的動靜，變得愈發怪異嗎？
    廣靜法師張開嘴巴，五髒六腑逐漸化作各類樂器，血管經絡變成琴弦，意識模糊不清。
    他寧可自己麵對撕裂身魂的鬼域。
    “廣靜。”
    廣靜法師渾身的異樣戛然而止，睜開眼睛一看，五色火焰懸在麵前，中央是張人臉。
    “弟子廣靜見過師父。”
    廣靜法師如釋重負，連忙說道：“師父，有一名外門弟子成功煉化九幽素女的布施鬼。”
    馬善沒有回複，目光無比淡漠。
    “師父，弟子不辱使命。”
    “無垢佛呢？”
    廣靜法師一愣，下意識掃過香火鎮。
    共有三十支屍骨蠟燭。
    無論他如何搜尋，偏偏找不到明遠所化的那一支。
    難道明遠還活著？不可能，香火鎮已經沒有任何陰氣波動，總不會偷偷逃出生天吧？
    “師父，弟子保證，從未有過鬆懈！！”
    馬善吐出一口煙氣。
    五昧真火由內到外的焚燒著廣靜法師，直至化為灰飛，廣靜法師的意識依舊遭受折磨。
    “馬善。”
    馬善俯首望向地麵，隻見香火鎮不知何時出現一老人。
    老人臉頰清瘦，頭上梳著雙抓髻，耳垂落在肩膀，手提一盞隨時都會熄滅的油燈。
    “你應該知道，此事與他無關。”
    “恩，與你燃燈道人無關。”
    燃燈道人笑笑不說話，馬善補充道：“燃燈道人，你算算無垢佛的因果，有些不對勁。”
    “算過。”
    “貧道沒想到，無垢佛竟然隻是身外法身。”
    燃燈道人自顧自的開口：“無垢佛恐怕不是他唯一的身外法身，貧道能感覺到，此人的身外法身猶如天邊繁星一樣。”
    “不是聖人，勝似聖人，否則怎能來去無蹤？”
    馬善點頭道：“燃燈道人，你還記得無垢佛的俗名嗎？”
    “……”
    燃燈道人啞然失笑，名字仿佛要從喉嚨裏一躍而出，奈何事到臨頭卻已經忘得一幹二淨。
    對於他這樣半步聖人的存在來說，顯然不對勁。
    “貧道錯咯。”
    “是聖人，確實是聖人！！”
    燃燈道人回想一番，無垢佛的俗名應該是兩字。
    他神情捉摸不透，什麽三皇五帝女媧三清，印象中現存的聖人沒有一位禁忌是‘不可知’。
    馬善說道：“鎮民所言，他自稱過…俞正。”
    “燃燈道人，女媧門人九幽素女的化身交給你，今後你我再無瓜葛，不要再來白龍山尋我。”
    馬善言語忌憚，說完便遁入西北方的群山。
    燃燈道人一甩袖口，攝來九幽素女的化身，“九幽素女，貧道可以幫助你從女媧宮脫困。”
    九幽素女睜開眼睛，意識降臨在這具無比低劣的肉身。
    “什麽條件？”
    “改朝換代結束後，捏造一些化身為吾傳道授業。”
    “隻是如此？”
    “隻是如此，恩，不過可以多加一條，打聽打聽世間有沒有新晉的聖人，其別名或許為俞正。”
    九幽素女凝視燃燈道人許久，實在看不透後者在想些什麽。
    “可以。”
    她匆匆離開香火鎮，獨留燃燈道人。
    ………
    主世界，溝穀。
    俞正負責懸棺葬外圍的看守已有幾日。
    他沒有察覺古怪的地方，九幽素女不曾見到，出沒墓葬的邪祟倒是清剿出一批又一批。
    “捕快的死傷在減緩，懸棺葬恐怕已經探索的七七八八。”
    “答應三祖的資源已經收集完全，差不多該撤離溝穀了，否則朝廷容易察覺到我的身份。”
    俞正不覺得有什麽九幽素女的屍體。
    九幽素女是傳聞中的仙神，哪怕有屍體留存至今，也應該已經淪為無盡地獄的鬼神才對。
    “不過懸棺葬內八成有一頭殺生鬼，甚至搞不好已經來到凡間，否則大司朝廷不至於這麽狼狽。”
    咚咚咚。
    俞正聽到墓室裏又有動靜傳出，捕快例行趕往岩壁。
    他裝作催動瞳鬼，趁著捕快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毫不猶豫掉頭就走。
    忽的。
    俞正背脊生出一股涼意。
    他回頭一望岩壁，濃稠如墨的霧氣中，有捕快此起彼伏的陣陣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殺生鬼失控了？”
    “大司朝廷都已經動用多名巡檢，怎會讓殺生鬼失控！！”
    俞正不敢怠慢狂奔，結果沒跑幾步，麵前竟然是整麵岩壁，鬼打牆般來到懸棺葬的附近。
    鱗片摩擦岩壁，蜿蜒黑影從墓室裏鑽出。
    俞正大氣都不敢出，隨即定睛看到黑影是一根百米長的女人脖頸，末端長著姣好的五官。
    “九幽素女？”
    他刻意查過九幽素女的古籍記載，是人麵蛇身沒錯。
    俞正傳念告知楊合的同時收斂氣息，資始教的道統傳承搬不上台麵，但有一點卻非常出眾。
    資始教成員如同藏於暗處的鼠患，難以察覺到。
    呼。
    俞正表情一僵。
    巨臉已經來到半米內，渾濁的雙眼上下打量著自己。
    黃鶯出穀的女子聲音灌入耳邊。
    “你是…俞正？”
    俞正滿臉錯愕，在溝穀從未用過真名，九幽素女為何知道？
    巨臉咬住俞正，叼著沒入墓室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