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合思索再三，聯係在溝穀有交集的鎮撫使。
    羿啟東是自己想要發展的下線，不過先前因為實力沒有占據絕對的優勢，便沒有過多接觸。
    如今時機差不多已經成熟。
    楊合觸動瞳鬼，意識跨越山巒湖泊。
    他仿佛奪舍羿啟東，憑空目睹另一個人的視角，並且共享後者的五感，甚至可以幹涉。
    羿啟東帶著十幾人穿梭在荒山野嶺。
    隻見樹木傾倒一片，足足七八米的痕跡橫跨百裏，明顯是一條巨蛇曾經從此處經過。
    “羿大人，是不是因為女媧節慶臨近的緣故，最近有不少蛇鬼誤入陽間，不乏殺生鬼。”
    “確實，接下來的十日不知有何禍端。”
    “停一下！”
    羿啟東凝重的示意眾修士止步，蛇鬼遺留的痕跡已經消失不見，獨留一個深邃無垠的坑洞。
    “以防萬一，閔秀，把情況告知給大司……”
    話還未說完，窸窸窣窣的動靜突兀響起。
    草木突然扭曲變形，樹皮剝落處冒出密集的蛇鱗，隨即地麵開始蠕動，土壤滋滋作響。
    “是鬼域！“
    羿啟東厲喝一聲，腰間的劍形陰器已然出鞘。
    不等他做出應對，有數不勝數的蛇首遍布百米，直接纏住眾修士的腳腕，劇毒讓他們臉色青紫。
    “羿大人，蛇鬼就在地底深處，不用理會我們！”
    忽的。
    閔秀注意到羿啟東的眉心睜開第三隻眼，瞳仁流光四溢，目光所及之處，蛇毒揮發殆盡。
    啊啊啊！！！
    刺耳的嘶鳴過後，鬼域戛然而止。
    眾修士體內的毒素不再威脅身魂，他們敬畏的望向羿啟東，鎮撫使的實力簡直深不可測。
    羿啟東臉色僵硬，嘴巴微張沒有開口。
    他知道神通是來自那一位上古仙人，沒想到對方依舊在關注著自己，難道另有企圖？
    羿啟東緊張之餘，心底不禁生出些許悸動。
    女媧節慶毫無頭緒。
    但大司朝廷內部已經風聲鶴唳，有不少鎮撫使覺得此乃大災大禍到來的象征，書籍記載中捏土造人的女媧聖人即將複蘇。
    要是上古仙人願意站在大司朝廷一方，能否阻止災禍？
    或者說，哪怕能得到關於聖人複蘇的隻言片語也好。
    羿啟東愣神間，腦海中回蕩著低沉的聲音，“羿啟東好久不見，我想找你幫一個小忙。”
    “仙人您說。”
    他不自覺的放低姿態，殺生鬼（凝神境）的修為，已經被楊合陰神鬼（混元境）壓了一頭。
    “我要去一趟朝廷內閣。”
    “仙人，您持有的法印就可以前往朝廷。”
    羿啟東把方式告知楊合，後者有大商法印，通過大司朝廷摸索出來的法門即可。
    不過隻能進出外圍的區域。
    “閔秀，你帶著他們撤回就近的駐地。”
    羿啟東取出法印，“我有事情要到朝廷一趟。”
    眾修士沒有多言，目送羿啟東踏入二層地獄，沒過一會兒，氣息已經不知所蹤。
    羿啟東作為鎮撫使，自然需要經常性的往返朝廷。
    但他從未有過如此緊張的時候，甚至道心出現波動，原本隻用花費幾息，浪費了一刻鍾不止。
    風沙滾滾，內閣依舊是無比荒涼的模樣。
    恰逢十天君隱沒在暗處，頭頂空空蕩蕩。
    羿啟東回過神來，注意到在觀想十天君的房屋群中，站著一道看似平平無奇的身影。
    “羿啟東。”
    楊合催動儺相鬼，護體玄光籠罩半米，又有皮囊道袍在，除非是仙人，否則難以看出端倪。
    羿啟東即便走近，也硬是無法分辨其五官。
    他心頭一驚，才短短的幾個月，仙人變得更加深不見底，其修為很可能每時每刻都在上漲。
    “見過仙人。”
    楊合沒有回話，隻是盯著天空不放。
    羿啟東略顯忐忑的開口：“仙人，晚輩鬥膽想要問一句，女媧節慶會不會引發動蕩？”
    “不清楚。”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楊合含笑掃過羿啟東，“但有一點毋庸置疑，書籍中的漫天仙佛皆是真實存在過，聖人亦是如此。”
    羿啟東渾身一顫，眉宇間流露出惶恐。
    難道聖人真的在…複蘇？
    “羿啟東，你們大司朝廷去過無盡地獄的幾層？”
    羿啟東遲疑許久回答道：“應該是五層左右。”
    “不過朝廷內有種說法，在無盡地獄的深處還有一個大司朝廷，隻是已經千年未有聯係。”
    楊合眯起眼睛，更加傾向於確實有另一個大司朝廷。
    大司朝廷已經橫跨兩千年，又取得當年地上鬼國大商的道統傳承，底蘊至少遠超大商才對。
    “仙人，您…能不能繼續留在凡間，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收集資源，大司…需要您。”
    楊合語氣平淡的說道：“你覺得我能力敵聖人？”
    羿啟東不知如何回話，道心失衡愈發嚴重，主要察覺到未來的恐怖後無力感幾乎摧毀心境。
    他悶哼一聲，影鬼開始吞噬脖頸以下的血肉。
    意識似乎即將沉淪，跌落到無底的深淵。
    “羿啟東。”
    楊合的呼喚拉回羿啟東思緒，接著問了一個莫名的問題。
    “大司朝廷的精力都放在女媧節慶，那麽，他們應該不會理會內閣發生的小事吧？”
    “什麽？”
    羿啟東滿臉錯愕，隨即後知後覺的抬頭。
    烏雲壓頂，那是十天君顯露時才會有的異象，不過非同尋常的是，此番異象特別聲勢浩大。
    轟隆隆。
    十顆百米有餘的腦袋破開風沙。
    楊合笑意不減，但眼底卻有幾分心疼。
    十顆腦袋不再是十天君，而是樣貌與楊合有幾分相似的楊家十子，刹那間內閣被陰氣填滿。
    在內閣閉關的修士顯得驚慌失措。
    羿啟東不知是否錯覺，竟然在楊合身上感應到一絲悲傷，十天君的氣息也有雷同般的近似。
    “父親！”
    “父親！！”
    “父親！！！”
    楊家十子大概率已經代替十天君封神，內閣的十顆腦袋隻是屍體殘骸，不過它們仍然留存著生前的念想，仍然記得楊合。
    羿啟東跪倒在地，道心的失衡在此刻不值一提。
    “回來吧。”
    楊合呢喃自語一聲，十顆腦袋沒入泥丸宮。
    與十絕城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