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合的瞳孔地震，不可思議的目睹著十二金仙。
    十二金仙的姿勢無比詭異，就像是無形中有一根草繩，正死死勒住他們的脖頸向上抬升。
    哢噠。
    脖頸整齊劃一的折斷，整根脊椎仿佛就要拽出。
    十二金仙提供的陰氣銳減大半。
    楊合心髒狂跳，隱隱注意到有肉眼沒法觀測到的存在降臨，就連靈視都難以察覺對方。
    十二金仙沒有絲毫反應，血肉骨骼緩緩消失。
    如同被抽出皮囊。
    楊合想要離開，結果沒走幾步天旋地轉，附身的販夫以相同姿勢吊在半空，脖頸也沒有堅持太久，一節一節脫離軀體。
    麵對如此詭異的狀況，他硬是不敢解除鬼上身。
    目前來看，他因為十二金仙的緣故受到波及，如果主動吸引三霄娘娘的注意力，區區一個鬼仙，大羅金仙都得少掉半條命。
    “三霄娘娘真是邪門！仙人死後難道也會化作邪祟？！！”
    即便是原作中活著的三霄娘娘，實力也在十二金仙之上，特別是為首的雲霄娘娘已經斬卻三屍。
    販夫逐漸失去生機，楊合愈發的驚愕，十二金仙生出的異樣映入眼簾，讓他心神不寧。
    十二金仙隻剩皮囊，在夜風中簌簌舒展。
    “挑選嫁衣？就是這樣挑選嫁衣的？！！”
    楊合見到，在慈航道人薄如宣紙的皮膚下，腹部的位置不知何時多出一個蜷縮的女子。
    “是雲霄娘娘！！！”
    哢。
    楊合四肢折斷，販夫即將身死道消。
    “要是奪取定海珠而死，哪怕折損角色，至少還能兌換回主世界，出師未捷實在不甘。”
    雲霄娘娘緩緩伸展四肢，像是在穿衣服一般，將慈航道人的皮囊撐開，血水不斷滲出毛孔。
    血水浸染皮囊，使得慈航道人宛如一件真正的……
    嫁衣！！！
    慈航道人臉龐浮現出梨渦，又有腮紅一抹，下頜線變得柔和起來，空洞的眼窩裏長出睫毛。
    楊合毛骨悚然，要知道封神演義的慈航道人雖然男生女相，但毫無疑問是個男子。
    “唉。”
    雲霄娘娘發出歎息，緊接著連換五具皮囊。
    楊合額頭青筋爆出，本以為販夫能堅持到挑選嫁衣結束，結果女人就是女人，哪怕淪為邪祟依舊在著裝方麵磨磨唧唧。
    他再也堅持不住，販夫很快徹底喪失生機。
    大量陰氣鑽出屍體的口鼻。
    陰氣有楊合的人麵浮現，匯聚成一團衝向院落外。
    忽的。
    十二具皮囊脖頸扭轉一百八十度。
    空洞的眼窩直勾勾楊合。
    “我真不是有意偷看娘娘換衣服的！！”
    楊合暗道糟糕，不等自己有所反應，構成身魂的陰氣猛然炸開，體積至少縮水四分之一。
    砰砰砰。
    陰氣輾轉騰挪，卻永遠躲不開雲霄娘娘的凝視。
    楊合略顯無奈，考慮是否讓陰氣從四麵八方逃離，否則長此以往申公豹就得魂飛魄散。
    此時，陰氣不經意間經過牆角的果樹。
    喵！！
    楊合心頭一震，隨即沒有抗拒憑空傳來的吸力，順勢鑽進果樹的陰影，來到芥子空間。
    砰。
    果樹直接灰飛煙滅。
    雲霄娘娘沒有繼續深究，反複在五六件嫁衣間穿梭。
    楊合自然幸免於難，沒想到黑貓晉升歸墟境後，竟然可以反過來解救自己，不愧是哈基米。
    喵～～
    黑貓改不了慫貨的本性，催促楊合返回主世界。
    “別急。”
    楊合安撫著黑貓，後者經過十餘天的閉關，不單單踏足歸墟境，甚至生出難以言喻的變化。
    黑貓的靈智大增，收斂氣息的能力遠超尋常。
    楊合通過靈視看到，曾經喜歡肚皮朝天的哈基米，竟然以打坐的姿勢待在陰影裏喵喵叫。
    “黑子，慈航道人不會度化你了吧？”
    黑貓鄙夷的一瞥楊合，主動吞吐著陰氣。
    “有點意思。”
    楊合眉頭一挑，黑貓作為後天煉製的‘靈獸’，是不具備修行的，結果現在卻能消化陰氣，也不知道慈航道人進行哪門子的度化
    院落裏陰風陣陣，紙錢在十二金仙之間飄蕩。
    挑選嫁衣悄然結束。
    員外出嫁的是大女兒，也就是雲霄娘娘，瓊霄娘娘與碧霄娘娘沒有挑選嫁衣，所以隻有四件皮囊隨著陰風吹到大門口。
    皮囊變得幹癟，宛如衣裳一樣折疊起來。
    分別是慈航道人、普賢真人、清虛道德天尊、靈寶大法師。
    楊合鬆了一口氣，無論自己能否解救十二金仙，便宜師父晚點遭罪說不定能有一線生機。
    他反複確認靈視，意識到雲霄娘娘已經不在附近。
    陰氣灌輸進其餘十二金仙的體內，五髒六腑恢複生機，血肉骨骼填充皮囊，各自恢複清醒。
    八位幹爺爺又在田間開始忙碌。
    楊合脫離陰影，發現嫁衣整齊的擺放在台階處。
    他看似傷勢不輕，但幾個呼吸間就已經痊愈，仙就是仙，哪怕境界相差甚大，但依舊具備凡俗難以媲美的神通本事。
    鬼仙可謂是仙人裏的傳奇耐殺王，身魂就是陰氣所化。
    隻要陰氣不絕，生機就會源源不斷。
    喵！
    黑貓出現在不遠處。
    楊合打量著自家哈基米，晉升歸墟境後變化不小。
    四不像的特征已經融合為一爐，貓身、蟲瞳、龍尾、蛇胃，但幾乎看不出後天煉製的痕跡。
    黑貓仍然沒有鬼域，不過腸胃的芥子空間可以彌補缺陷。
    芥子空間已有三四百米，充斥著侵蝕性極強的氣息，活物待在裏麵一時半會就會淪為酸水。
    喵～～
    黑貓得意的搖頭晃腦，隨即龍尾的鱗甲朝著周身蔓延。
    短短片刻，黑貓竟然化作一條兩米大小的袖珍龍鬼，蟲貓蛇三相的特征則消失不見。
    它又展現出蟲鬼、蛇鬼的變化術。
    “可以啊，算是個簡陋版本的八九玄功，作為儲物袋，黑子你已經是非常優秀了。”
    楊合摸摸黑貓的腦袋，哈基米沒入腳底的陰影。
    夜色如墨，院落外的街巷漸漸聚起人影。
    起初隻是三三兩兩的民眾，不多時竟已圍得水泄不通，數十雙眼睛盯著門前的四件嫁衣，渾濁的瞳孔裏跳動著微弱火光。
    “嫁衣！！”
    婦人迫不及待的衝到門前，然後捧起四件嫁衣。
    神情幾乎癲狂，仿佛嫁衣暗藏難以言喻的誘惑，使得群鬼按耐不住心頭的悸動紛紛上前。
    楊合沒有急著插手，九曲黃河陣是十二金仙的劫難。
    他可以拉十二金仙一把，前提是舉手之勞，元始天尊老人家也沒有規定自己必須死保。
    “守靜？”
    楊合眉頭一挑，後知後覺的望向沿街屋簷，一盞盞人頭燈籠亮起微弱光芒，不過就近的幾盞卻有璀璨燭火在熊熊燃燒。
    燭火透露出一股子業火的味道。
    靈視眼中，有一魂一魄附著於燭火。
    “果然是守靜那個禿驢。”
    守靜靠著燭光魂魄出竅，明顯是知道十二金仙會淪為嫁衣，目光中不禁透露出些許戲謔。
    楊合敢肯定，九曲黃河陣肯定有燃燈道人推波助瀾。
    原作中十二金仙數位叛出闡教，也是由於九曲黃河陣削去他們的修為，才選擇求助西方佛教。
    “禿驢處處搶占先機，肯定是想著插手冥婚的，如果不是我，他們更加遊刃有餘。”
    楊合思索間，民眾爭先恐後的搶奪嫁衣。
    “我的嫁衣！！”
    “是我的！！！”
    民眾的眼白爬滿血絲，四肢不自覺的抽搐。
    嫁衣至少吸引到數以千計的魑魅魍魎，他們相互廝殺，很快地麵牆壁就有碎肉骨渣飛濺。
    不過大部分的血水，都被四件嫁衣所吸收。
    民眾可謂是飛蛾撲火，像是奪食的野狗般撕咬彼此，嫁衣的色澤越來越鮮豔。
    守靜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四件嫁衣怎會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按理說，十二金仙的皮囊分布在九曲鎮各處才對。”
    “是…申公豹？”
    守靜回想起言行舉止古怪的申公豹。
    申公豹當時分明已經走火入魔，偏偏出現在義莊周遭，難不成申公豹在刻意收集皮囊？
    “難不成他以為十二金仙的皮囊能壓製住走火入魔？”
    “不可能的，十二金仙自己都得淪為嫁衣。”
    守靜的心境出現波動，申公豹所化的邪祟太過駭人，好在僅有一擊之力，如今十幾日過去，申公豹八成已經喪失靈智。
    “恩？”
    遠在義莊的守靜渾身一顫，念珠猛地繃緊。
    出竅的一魂一魄注意到，一個身形佝僂的道士出現在街角，死氣沉沉的模樣顯得格格不入。
    道士低垂著頭，肩膀聳動，渾身纏繞著淡薄的陰氣，乍一看竟有幾分…申公豹的影子。
    申公豹他不應該已經化鬼了嗎？
    楊合嘴角上揚，暗自考慮如何參與雲霄娘娘的結親，擺在眼前有兩種路徑，嫁衣與黑棺。
    民眾已經死傷大半，幸存鬼生出別樣的變化。
    他們上衣化作寬鬆的紫紅大襟，袖口有精美的刺繡，裝扮愈發像是主持結親的媒妁。
    “不行，女方大概率會更加凶險。”
    “男方是上門，有一堆修士相隨，還牽扯到定海珠，無論怎麽想，都是跟隨黑棺上門安全。”
    楊合抬眸直視人頭燈籠，朝著守靜莞爾一笑。
    他嘴巴微動，按照口型可以分辨出在說……
    “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