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合話語沒有任何的遮掩，事實上也不可能瞞住燃燈道人。
    更不存在什麽暗度陳倉，從煉化佛陀果位開始，燃燈道人不會再給喘息的機會，自己將要麵對闡截兩教的大羅金仙絞殺。
    濃霧間一盞盞青燈搖曳，斑斕的火光越燒越旺，足以見得燃燈道人心底的不平靜。
    燃燈道人生性多疑，麵對太上老君沒有現身的意思。
    啪嗒。
    一賭徒身首異處，生長出的青牛首盯著楊合。
    太上老君既沒有讓所有的人頭落地，也沒有無視楊合，舉動就像是在說，‘拿出你的誠意’。
    楊合煉化佛陀果位也已經來到尾聲。
    胸口焚音繞繞，佛光籠罩整個賭坊，肉瘤狀的佛陀果位不斷汲取陽壽，近千年消耗殆盡。
    隻聽到噗的一聲。
    佛陀果位無數細縫蔓延，如同花蕊綻放緩緩展開，最終化作一座血肉鑄就的九品蓮台。
    在蓮台中央，一方小世界靜靜懸浮。
    小世界麵積不改，依舊是靈鷲山內的三四十丈。
    但楊合有種預感，自己隻要心念微動，就能把牌匾上的定光大佛殿換成無垢鬼佛的名號。
    不過他暫且沒有這麽做，目前還不是時候。
    楊合仔細感受著佛陀果位煉化後的改變，對於身魂的加持可有可無，主要是體內五路神。
    “師傅師傅，你看看我們兄弟五人，難不成要成仙！！”
    “哪裏是成仙，分明是成佛啊！”
    “成佛！成佛！！成佛！！”
    隻見五路神皆是一副菩薩的打扮，麵容慈祥，眉眼低垂含悲憫，頭戴寶冠，身披瓔珞。
    楊合心念一動，三魂七魄化形真經悄然入門。
    原本應該變為獸形草頭神的七魄，卻是羅漢模樣，不過各自腳底踩著護法靈獸，一個個雙手合十。
    草頭神也好，五路神也罷，本質依舊是邪祟。
    但它們卻換了個精品包裝，實力應該也有著顯著提升，並且幾乎不會出現邪祟的失控。
    楊合愈發堅定讓無垢鬼佛成為燃燈古佛。
    “能力確實契合。”
    他一節小拇指脫落，按照無垢鬼體的作用，小拇指頓時有化鬼的征兆，如今依舊同理。
    小拇指化鬼後形象就是個大頭僧，跪在楊合的腳邊低聲呼喚著，神情無比狂熱，“我佛在上！！”
    楊合嘴角露出笑意，無垢鬼體的弊端已經完全被彌補，殘肢碎肉化鬼也能輕易掌控。
    “一旦真正成就燃燈古佛，豈不是……”
    他張開雙臂，血肉宛如雨點般四散開來，刹那間，賭坊大廳遍布密密麻麻的大頭僧。
    大頭僧張開尖牙利齒，齊齊呼喚無垢二字。
    “吾既是小西天，一念自生三萬六千佛！！！”
    楊合血肉骨骼銘刻的過去因果經出現第二行。
    ‘無垢僧見眾生皆苦，遂發宏願：願以己身為燈，照破三界迷障。’
    “可惜，佛陀果位隻是勉強煉化。”
    楊合看向掌心，因為陽壽將盡的緣故，皮肉已經一點點化作岩石材質，梵文沒有隨之消失，反而閃爍著淡淡的佛光。
    代表外人是有機會奪走佛陀果位的。
    “難怪燃燈道人有恃無恐。”
    “呃。”
    楊合悶哼一聲，餘光望向西南角，地麵也微微震動，隱約能感知到楊大郎、楊四郎已死。
    雖然楊家十子是依靠誅仙陣所化的假仙，即便魂飛魄散也無妨，但他心底裏不惱怒是假的。
    按照楊九郎的傳念，是多寶道人親自動手。
    “燃燈多寶肯定會防備著我利用凡人臆想假仙，恐怕剛有苗頭就會掐滅，基本上已經斷絕大郎、四郎複活的可能。”
    “如果不做出反製，其餘兒女也堅持不了多久。”
    楊合目光如炬，明白一場懸殊的交鋒已經開始。
    他麵對的是兩位半步準聖。
    而自己呢。
    常駐角色皆是渡劫境，無垢鬼佛堪堪四千年的陽壽，哪怕達到渡劫境都會走火入魔。
    硬是衝擊真仙，估計也要萬壽才有希望。
    “也就是說。”
    “不單單要在半步準聖的眼皮底下反客為主，還得順帶成仙得道，嘿嘿嘿，真刺激。”
    “來吧來吧，道爺我兢兢業業完成典故就是為今日！”
    楊合繼續拆分自己，骨骼則是化作幹瘦的老僧，一時間，賭坊內外充斥著巴掌大小的僧鬼。
    賭徒的動作同時定格，脖頸浮現出一道血線。
    “嗒、嗒、嗒“
    一連串沉悶的墜地聲響起，足足百來顆人頭滾落在地。斷裂的脖頸處血肉蠕動，轉眼長出猙獰的青牛首，齊刷刷看向楊合。
    “多謝老君，弟子定然不辱使命。”
    楊合恭敬的一拜，隨即收起諸多青牛首。
    他僅剩的陽壽耗盡，生機斷絕，僧鬼不見蹤跡，地麵鋪著一層散發佛光的碎石子。
    【你的角色〈無垢鬼佛〉已死亡，扮演典故結束】
    賭坊不再有絲毫異樣。
    燃燈道人的燭光照進屋內，把碎石子一並卷走。
    ………
    二十四諸天內。
    燃燈道人睜開眼睛，透露的殺意宛如實質，
    “燃燈。”
    燃燈道人不用回頭，已經意識到來者是多寶道人，餘光瞥見半空懸浮著一團怪異血肉。
    血肉形似胎盤，血管形成扭曲的五官。
    燃燈道人麵色恢複平靜，打量著多寶道人的化身，“你已經開始準提聖人的點化成佛？”
    “比不過你的佛陀果位，但勝在無人搶奪。”
    多寶道人嘴角上揚，原本還想著染指佛陀果位，沒想到就連燃燈道人麵對楊合都能吃癟。
    他呢喃幾聲，血肉呼吸般蠕動起來。
    內部有密密麻麻的人臉在起伏，樣貌與多寶道人一模一樣，不過留有殘存的意識，能清晰的聽到他們在哀嚎，想要掙脫。
    “此乃胎藏灌頂，修成十四萬五千六百身後，也能成就佛陀果位，不如燃燈你與我同修？”
    燃燈道人冷冷的掃過，西方二聖代表著佛教不同的道統。
    接引道人稱為顯宗，準提道人則是密宗。
    十四萬五千六百身？
    你怕是要瘋掉。
    燃燈道人明白多寶道人沒得選，被密宗選定後，修行胎藏灌頂已是注定，就算多寶道人煉化佛陀果位，照樣無法改變結局。
    同時多寶道人開始成佛變相說明，不止是接引道人，準提道人也已經降臨誅仙陣。
    “多寶，千萬不要懈怠，盡快處理掉那個道場。”
    多寶道人淡淡的說道：“屍道人重要嗎？你的佛陀果位不是落在女媧門人的手裏？”
    “我懷疑他掌握著一氣化三清。”
    燃燈道人此話一出，多寶道人陷入沉默。
    傳聞中太上老君有一門大神通，名為一氣化三清，能借此化作三身，且三身沒有主次之分。
    燃燈道人的猜測不無道理。
    無垢佛、申公豹、屍道人分明就是一體，至少三人從未同時現身，行徑目的也是相同。
    多寶道人良久才開口道：“好大的來頭，未成仙就已經有如此造化，成仙那還得了。”
    “或許吧。”
    燃燈道人輕撫二十四諸天的虛影，“三身拜師三聖，太上老君、女媧娘娘、元始天尊。”
    “三聖一體。”
    多寶道人回想起，楊合不具聖人弟子的特征。
    要知道，聖人弟子絕對有利有弊。
    確實會有遠超尋常的資源，但完全與聖人一損俱損，修為達到大羅金仙以上也會寸步難行。
    十二金仙尋求超脫，就是因為無法斬卻三屍。
    不超脫，早晚會死，大羅金仙的陽壽也不是無窮無盡，何況兩教聖人的狀況愈發失控。
    他早已忘記自己作為四大弟子，有多久沒和通天教主交流。
    多寶道人最驚愕的是楊合拜師聖人，竟然可以有商有量，三聖憑什麽和諧相處，楊合又憑什麽不用承擔二代弟子的弊端。
    難不成你是開天辟地的老祖轉世？
    多寶道人抬眸望向天空，“燃燈，誅仙陣不會是因他而布置的吧，三聖護佑其成仙。”
    “不至於，如今大勢在西方！！”
    燃燈道人掐指一算，卻毫無收獲，“多寶，盡快讓接引準提徹底降臨，此人已經得到太上老君的首肯，負責老君的降臨。”
    “太上老君竟然會交給一個凡俗。”
    多寶道人略顯不可思議，難道太上老君就不怕耽誤嗎？按照西方二聖的說法，三清此舉也是為超脫，隻是不知為何超脫。
    燃燈道人手裏的琉璃燈忽明忽暗，二十四諸天的煉化已經到關鍵，無邊佛光在周遭流轉。
    “多寶，你助我，我自然會助你。”
    “恩。”
    多寶道人答應後，那團血肉沒有征兆的消失不見，緊接著，界牌關各處有佛光衝天。
    燃燈道人沉默無言，有幾句話沒有提到。
    他忌憚的並非太上老君，而是接引道人。
    沒錯。
    哪怕是燃燈道人，在親眼見識過無垢鬼佛骨肉化佛的場麵，都不得不承認一點。
    他簡直是天生的佛陀！！！
    如果奈何不了楊合，接引道人會不會推舉此人成佛？
    很有可能。
    在燃燈道人看來，西方二聖不會考慮個人喜惡，接引道人表麵更具人性，實則都是偽裝的。
    “佛陀果位是貧道的，二十四諸天也是貧道的。”
    “三聖一體又如何，成不了仙終究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