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合突然間的灰飛魄散，使得眾佛陀動作一滯，誦經都出現片刻紊亂，七層佛塔更是懸在半空。
    逃了？
    準提的佛光掃過殷都，不過依舊沒有露麵的意思。
    但又能逃到何處？佛光籠罩殷都，即便域外天魔也不可能掙脫，更別說還有三聖在外坐鎮。
    貧僧都不需親自出手，拖延時間早晚會找到破綻。
    隨即，誦經聲再次變得宏大急促，無量佛光從天而降，刹那間殷都內不再有絲毫陰影。
    楊戩等人毫無反抗之力，頃刻便已經修為消散大半。
    空氣都因此變得扭曲，準提似乎打算把一切不屬於佛教的事物統統湮滅，包括整個殷都。
    “血池，快到血池！！”
    楊戩率先反應過來，第一時間跳進池水。
    血池畢竟是由落胎泉煉製而成，與子母河一同可以構建出完整的輪回，佛教但凡想要萬化天道場晉升大千世界都不會傷及。
    其餘人緊隨其後，包括兩名天君同樣狼狽不堪，果然佛光即將碰到池水時就不再寸進。
    眾仙佛算是知曉，為何聖人之下皆螻蟻。
    他們麵對佛光的無力感，差點毀掉自身道心，更是無法想象楊合竟然選擇與聖人為敵。
    正在此時。
    佛國一名原本正虔誠誦經的佛陀突然渾身僵硬，隨即開始不受控製的劇烈抽搐起來！
    眾佛陀還未反應過來前，隻見其麵容扭曲，皮肉中仿佛有無數蛆蟲在蠕動，五官生出變化。
    不過眨眼間，身魂氣息已經截然不同。
    佛陀緩緩抬起頭，臉龐再無寶相莊嚴，取而代之的是笑意，隨即儺旗麵具覆蓋腦袋。
    “嘿……”
    楊合取代佛陀後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齒。
    接著張開雙臂，身形如同吹氣般膨脹，血盆大口再次出現，直接打亂佛國的布置。
    轟。
    宛如實質的吸力迸發，距離最近的近百名佛陀根本來不及做出抵抗，便在驚駭欲絕中落入深不見底的巨口中。
    “哈哈哈哈！！！”
    “準提，有種你就讓我瞧瞧聖人的真容！！”
    大笑回蕩，眾佛陀一時間愣在原地。
    準提不為所動，楊合此舉不就是在逼迫自己現身。
    他能看穿楊合如何奪舍的佛陀，似乎利用鬼仙的附身，但絕不可能傷及接引的果位，說明域外天魔另有手段沒有顯露。
    連續兩次奪舍接引，憑借一己之力取走三成聖人果位。
    準提實在不敢怠慢，寧願拖延到萬化天道場晉升大千世界，再與三聖一同鎮壓楊合。
    “既然不肯離開殷都，貧僧便守在此處。”
    佛國再次上升數百米。
    楊合見狀毫不猶豫，剛剛奪舍的佛陀肉身便直接炸開，再次化作漫天飛灰，消散不見。
    他以一種近乎戲耍的方式，在準提的眼皮底下‘灰飛煙滅’。
    窸窸窣窣的雨點降落，任何陰氣都隨之消散，準提就是在杜絕楊合化傀仙的不死不滅。
    不過如此一來，除非準提親自現身，否則光靠並非全盛的佛國法相至少需要消耗一段時日。
    眾仙佛膽戰心驚，準提似乎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楊合看似敗相頻出，卻總感覺還有後手。
    血池一片死寂，仙佛都不敢再動彈，青靈天君甚至主動沉入池底，沒有露出半點氣息。
    隻是通過青靈天君驚恐萬分的神情可以看出，道心已經破碎。
    元靈天君默不作聲，也沒有阻止楊戩等人恢複傷勢，偶爾目光深深的望向青靈天君。
    他知道楊合藏身何處。
    就在青靈天君的體內，搞不好留下兩名天君的性命，就是預見到與準提的爭鬥會陷入僵持。
    元靈天君呼吸粗重，稍有些動靜都會一驚一乍。
    楊合沒有理會旁人，清楚拖延的時間不多，能有幾個月都是謝天謝地，便直接封禁青靈天君的魂魄，專注於自身。
    “抓緊完善法相吧，或許法相才是重新掌握萬化天道場的關鍵。”
    楊合的雙法相乃是神通孕育而出。
    不過法相本上仍然是神通法延伸，不像準提的佛國，怎麽說呢，佛國的形式非常接近道場。
    神通化道場？
    楊合感覺相比蘊含大千小千世界的道場，佛國就是神通的具現化，潛力肯定不如道場，但也不具備道場難以外放的弊端。
    如果法相與道場結合取長補短，楊合都不敢想象。
    “萬化天道場的麵積時時刻刻都在擴張，已經過於遼闊，想要外放到現世實在太過麻煩。”
    待到萬化天道場成就大千世界，降臨現世還得遭受天道的反噬，即便天道已經崩潰，也絕不會允許另一股天道來到地盤。
    楊合考慮過再三，明白裏麵的可行性不小。
    甚至都不需要重修法身，直接把法身融入萬化天道場就行，將會立刻成為古今三界聖人之下第一法相，力壓一切宵小。
    可惜時間緊急，法相融入整個萬化天道場肯定不現實。
    楊合的目標是部分道場，比如從子母河與落胎泉開始。
    他略微推演後，青靈天君喉嚨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響，緊接著指甲一點點劃過脖頸。
    噗嗤。
    血管切開一道口子，溫熱的血水立刻噴湧而出。
    青靈天君如同感應到危險，四肢不住的痙攣，魂魄連連嚐試奪回身軀，奈何在深層融合結束前，楊合相當於天道的化身。
    “不行，這個青靈天君膽子太小，怕是得嚇死自己。”
    楊合造成的傷勢有限，結果青靈天君的魂魄不清楚情況，魂魄出現一絲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沒有辦法，恢複青靈天君部分的感知。
    青靈天君雙目圓瞪，眉宇間滿是絕望，作為混元金仙，肉身早已沒有尋常要害，哪怕血液流盡都不會影響到性命安全。
    可是楊合在青靈天君的心底已經妖魔化。
    放血？
    一定是準備利用我的身魂修行神通，到時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都得遭受痛苦折磨。
    楊合牽引池水，血池就是落胎泉煉製而成，子母河水恰好混雜在雨水裏已經累積不少。
    池水順著青靈天君的口鼻，或是皮膚表麵的毛孔，然後不斷鑽進體內，與血水形成循環。
    青靈天君淪為楊合完善法相的容器，池水很快占據腸胃。
    楊合心念一動，呼嘯而過的風中夾雜水霧，水霧自然是子母河水揮發形成的，同樣鑽進青靈天君體內，則占據三丹田。
    青靈天君發出陣陣嗚咽，河水在經脈中運轉周天循環，池水在血管中運轉周天循環。
    楊合小心翼翼的讓兩股氣息相互接觸。
    砰砰砰砰。
    青靈天君的仙竅一一炸開，肉身隨即變得千瘡百孔，但又在混元金仙的恢複力下痊愈。
    “不行。”
    楊合注意到，血池的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雖然暫時不明顯，但撐不過十日就得幹枯。
    他懷疑真正的子母河、落胎泉在準提手上，無論血池還是地底的子母河都隻是支流。
    “救…救救我。”
    青靈天君勉強睜開眼睛，朝著元靈天君傳念求助。
    甭管楊合目的，青靈天君的根基都有些不堪重負，周身氣息變得極其不穩定，時而暴漲，時而萎靡，佛光也在明暗間交織。
    “元…元靈救我，我…可以把所有…資源都給你。”
    元靈天君遲疑許久，隨即硬著頭皮靠近青靈天君。
    青靈天君眼底也生出希望。
    元靈天君的舉動也引得楊戩等人投來目光，甚至哪吒已經喚出混天綾準備牽製住兩人。
    “青靈。”
    元靈天君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無奈，“你的傷勢似乎在加劇，佛光紊亂，讓我來助你穩住根基吧。”
    他的掌心緊貼青靈天君額頭位置，頓時佛光籠罩體表。
    青靈天君皮膚化作古銅色，血肉紋路消失，完全成為金屬材質，不過血管、經脈、三丹田、腸胃都被元靈天君保留下來。
    這份好意哪裏是給青靈天君的，分明是在投誠楊合。
    元靈天君看得分明，如果任由局麵繼續發展，青靈天君不用多久就會徹底崩潰，到時候下一個容器很可能就是自己。
    他必須穩住青靈天君，絕不能讓後者現在就垮掉！
    楊合見到青靈天君如此的靠譜，更加賣力的推演法相，反正青靈天君已經毫無抵抗。
    推演效率大增，沒過多久，河水池水順利進行大周天。
    楊合隱隱感受到，子母河、落胎泉確實在誕生輪回，一方麵是五聖促成，另一方麵與萬化天道場的深層融合息息相關。
    子母河以經脈為主，落胎泉以血管為主。
    每當進行一次大周天，都會滋生出一縷黑白氣，如果楊合沒有認錯，正是生氣與死氣。
    可以說，萬化天道場的輪回已經臨近完整。
    楊合放出兩尊法相，分別處在腸胃和上丹田，主動開始吸收生氣與死氣，法相逐漸蛻變。
    蛻變的過程也是推倒重來，法相由外到內緩緩溶解。
    青靈天君沒有楊合那樣恐怖的根基，哪怕有混元金仙的修為也無法承受生氣死氣摧殘。
    楊合盡可能保持平衡，再讓大周天相互交匯。
    一生一死，一始一終。
    青靈天君再也忍耐不住，嘴裏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樣貌在年輕衰老之間不斷轉變。
    按理說，難免打草驚蛇被準提察覺。
    不過此刻突如其來的異象徹底蓋過青靈天君，就連殷都都在地動山搖中陷入地底。
    轟隆隆！！！
    波及的範圍數千裏不止，子母河的細枝末節遍布道場，所以異象就連邊緣地帶都有出現。
    波濤洶湧，子母河仿佛活了過來，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千丈巨浪連綿不絕，佛國不得已分出精力抵禦。
    同時窸窸窣窣的血雨落下，一滴滴雨水充斥無數殘魂，落地刹那傳來尖銳無比的嘶鳴。
    楊合沒想到會這麽順利，順利到法相成為輪回誕生的媒介。
    當然有利有弊，萬化天道場的深層融合肯定已經提前，然後準提也已經坐不住了。
    佛國誦經依舊，準提的意識難以保持古井無波。
    半空的佛眼瞳仁亂轉。
    “輪回比預想中還早兩百七十三年，不過偏偏域外天魔也身處殷都，兩者會不會有聯係？”
    準提頓時進退兩難，輪回會以殷都為主徹底誕生。
    阻止的話無疑影響道場成就大千世界，不阻止萬一楊合借助異象遁出殷都，又會是個麻煩。
    “罷了，如果損傷萬化天道場的根基，無法與釋迦摩尼交代。”
    “不如把佛光煉入輪回。”
    準提刻意放出缺口，任由子母河與落胎泉，借著無邊無際的佛光沾染兩股氣息。
    楊合瘋狂運轉大周天，生氣死氣滋養著法相。
    他明白必須趕在輪回誕生前完善法相，借此掌握輪回，否則輪回很有可能會失去控製。
    兩方都在爭分奪秒，都以為自己才是占盡上風的一方。
    砰！！！
    青靈天君身魂已是極限，瞬間灰飛煙滅。
    準提看向殷都城內，楊合已經在子母河與落胎泉的中心重塑身魂，頓時明悟後者的目的。
    “好一個域外天魔，目的從來不是貧僧，也非藏匿等待時機，他竟然想著染指輪回！！”
    七層佛塔轟然壓下，導致城牆成片的坍塌。
    “小心！！”
    楊戩呢喃一聲，接著天眼閃爍微光衝向七層佛塔，身後的哪吒、沙悟淨也想盡微薄之力。
    元靈天君目睹七層佛塔帶來的壓迫感，臉色慘白，心中暗罵不止，清楚準提已經動了真怒，根本不顧及自己人的安危。
    留在原地必死無疑，搏一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罷了！！！”
    元靈天君心一橫，周身佛光毫無保留爆發，化作一道流光。
    然而，聖人之威，豈是螻蟻能撼動的？
    元靈天君甚至未能靠近七層佛塔，僅僅來到百米內，周身佛光就已經如同被戳破的氣囊。
    下一刻，屍體無聲無息的四分五裂。
    楊戩等人也紛紛步入後塵。
    殷都化作一片廢墟，僅剩子母河與落胎泉孕育的生氣死氣，獨屬萬化天道場的輪回初具雛形。
    陰陽二氣緩緩轉動，佛光滲透進輪回。
    準提卻覺得不對勁，包括楊合在內，所有殷都城內的屍體憑空消失，掐指一算，楊戩等人還活著，準確來說已經轉世投胎。
    此刻。
    他莫名的有點心悸，源頭來自陰陽二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