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河隴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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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團校尉劉繼隆,攜山丹小節兒沒盧延,參見刺史!”
    七月初,呼聲焦躁的山丹西城外,隨著劉繼隆唱聲行禮,一支規模龐大的隊伍橫亙在城外,三辰旗獵獵作響。
    千餘名沙州將士與近千名民夫組成的隊伍,使得劉繼隆身旁的沒盧延乖順了不少。
    馬背上,身穿紮甲與文武袍的張議潮翻身下馬,走上前扶起劉繼隆,而後走到沒盧延麵前扶起他。
    他臉上露出和善笑意,輕拍著沒盧延手背,好似一名長者。
    “小節兒能歸順我大唐,這是山丹軍民的幸事。”
    “即日起,我願請封小節兒你為瓜州別駕,不知道小節兒怎麽看?”
    張議潮這般說著,可沒盧延也知道自己沒得選擇。
    他已經投靠了張議潮,哪怕官職不如意,可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
    “謝謝刺史請封……”
    沒盧延這般說著,張議潮也看向劉繼隆。
    他目光深邃,似乎知道沒盧延肯定搞了不少事情,但最終還是被劉繼隆給收拾了,因此他對劉繼隆安撫道:“你也辛苦了。”
    “皆末將分內之事,不敢言苦!”
    劉繼隆作揖回應,依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相比較豪強們動不動就談利益,劉繼隆在張議潮眼中的形象,無疑是非常好的。
    換做豪強子弟,恐怕已經挾功請封了。
    “先去節兒府吧。”
    張議潮滿意點頭,劉繼隆也側身讓出道路。
    跟在張議潮身後的張淮溶牽馬上前,在張議潮上馬後,其餘人才紛紛上馬。
    西北風中,沙州將士湧入了山丹城內,將其餘三門及街道徹底接管。
    一千名吐蕃兵卒卸甲回家,等待安排。
    張議潮率領諸將來到小節兒府前,翻身下馬,走入府內。
    他打量了這充滿吐蕃風格的節兒府,站在院中許久,也不知道想些什麽。
    不多時,他走入正廳,坐在了主位之上,同時招呼沒盧延坐在副首位。
    待他們二人入座,張淮溶、李恩等人才先後入座。
    劉繼隆得到了一個左首的末尾位置,麵色如常。
    這一切都被張議潮看在眼裏,他暗自讚喜,但表麵並未誇讚,隻是在諸將麵前,與沒盧延聊起了對方過去的往事。
    作為沒盧家族出身的人,沒盧延的統戰價值不言而喻,更何況他和鄯州的尚婢婢還是同族。
    倘若能通過他來策反尚婢婢,那對於收複河隴,無疑能起到關鍵的作用。
    張議潮的心思,眾人都心知肚明。
    沒盧延為了展現自己的價值,也將自己知道的一切盡數交代。
    通過他的交代,眾人也知道了山丹以東十八州的情況。
    自會昌二年(842),達磨讚普死後,吐蕃王室內分離成兩派,兩位王後各自支持兩位年幼王子來繼承讚普位。
    其中,吐蕃國相尚思羅及鄯州節度使尚婢婢支持乞離胡,而落門川討擊使的論恐熱則是自號國相。
    隻是自號國相不久,眼看吐蕃內部依舊動亂,論恐熱自然就升起了自立的念頭,同時反對立乞離胡為讚普。
    他的做法,自然遭到吐蕃國相尚思羅及鄯州節度使尚婢婢反對。
    麵對反對,論恐熱則是集結四萬兵馬,號稱二十萬大軍,進攻尚思羅及尚婢婢,略地至渭州,於洮河擒殺吐蕃國相尚思羅。
    隨後因為輕敵,於河州為尚婢婢所敗,單騎逃脫。
    麵對不利於自己的局勢,論恐熱希望借助大唐的認可來以壯聲勢,並要求大唐承認他為讚普。
    好在唐宣宗也不傻,知道這樣做會在河湟之地養出一頭豺狼,所以將其拒絕,而論恐熱遭拒後又舉兵反唐。
    去年二月,被吐蕃占領多年的秦州、原州、安樂等三州及石門等七關守將因為河湟戰亂而叩塞請降。
    唐宣宗倒是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命太仆卿陸耽為宣慰使,詔涇原、靈武、鳳翔、邠寧、振武出兵應接。
    六月,涇原節度使康季榮收複原州及石門等六關。
    七月,唐軍先後接管投降的安樂州、蕭關、秦州、寧州。
    “如今尚婢婢盤踞鄯州,論恐熱則是盤踞河州,而涼州則是由諸位節兒統治,沒有一個統一的頭人。”
    沒盧延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交代了清楚,廳內沙州諸將聽得十分振奮。
    “為何大唐沒有繼續出兵收複河隴諸州?”
    “應該是不知道我們已經收複瓜、沙、甘、肅四州之地,若是知道,一定會西進響應我們的!”
    “對!沒錯!”
    “哈哈,歸唐在即了!”
    一時間,廳內被歡聲笑語充斥,張議潮臉上的表情都不由舒展。
    隻是相比較他們的樂觀,劉繼隆卻清楚一切。
    唐宣宗雖然信賴張議潮這群義士,可卻沒有主動出兵河隴的打算。
    另外劉繼隆如果記得沒錯,大中年間的河朔和兩淮藩鎮也不安穩,幾次作亂。
    相比較白手起家,還有著理想主義者張議潮作為頭領的沙州軍民,河朔與兩淮的藩鎮才能真正代表著中晚唐的風氣。
    盡管大唐境內還有著許許多多理想主義者,可大唐距離落幕已經不遠了。
    劉繼隆應該慶幸自己加入的是張議潮的部隊,而不是河朔和兩淮的藩鎮,不然他現在恐怕就得知道知道,什麽叫做“長安天子,魏府牙軍”。
    隻是可惜,曆史上的歸義軍也在唐懿宗和唐僖宗的手段下分崩離析,最後鬧出了殺死張淮深這個歸義軍最後一個理想主義者的事情。
    對於劉繼隆來說,歸義軍的曆史從張淮深被殺開始就斷開了。
    張淮深死後的歸義軍,已經和河朔、兩淮的那些藩鎮沒有任何區別,隻是歸義軍的底層武夫沒有魏博牙兵那麽凶猛罷了。
    不過也不奇怪,不是每個藩鎮的牙兵都能有魏博牙兵那麽瘋狂。
    劉繼隆想了想,如果他是魏博牙兵的頭子,估計他睡覺、入廁都得戴頭盔,更別提變法改革了。
    想到這裏,劉繼隆想到了自己的十三團,更是下定決心要好好教育他們。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諸位先在這裏休息一下,等待膳食上桌。”
    在劉繼隆神遊天外的時候,張議潮與沒盧延不知聊了多久,最後還是因為天色漸晚才結束了話題。
    張議潮已經令人去烹煮飯食,而他也站起身來,目光先是看了一眼張淮溶,隨後掃視一圈,最後停在劉繼隆身上。
    “淮溶,劉校尉,你們二人隨我來。”
    “是!”
    張淮溶下意識應下,劉繼隆則是反應過來後連忙應下,起身跟著二人走向衙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