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治山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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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居延,折衝府旅帥,從八品上,領祿米四十六石五鬥,寄歸家中四十石,餘者折錢十三貫。”
    “張昶,折衝府旅帥,從八品……”
    唐朝官員的俸祿主要是三種,第一種是祿米、第二種是料錢、第三種則是土地。
    然而河西情況特殊,因此基本隻采用了給祿米和給土地這兩種,祿米若是想要折錢,還得看府庫的錢夠不夠用。
    所以正常情況下,普通的兵卒和隊正、夥長、伍長的下層軍官都是直接領祿米,折錢都是旅帥及以上軍官才能享受的權力。
    對於官吏的俸祿,也是參考書中貞觀年間的情況來發放。
    從午後到黃昏,五個團的將士們都已經領完了自己的軍餉,劉繼隆和直白們也是累得不輕。
    將酒居延他們這一個旅的軍餉發完後,劉繼隆這才拿到了屬於自己的九個月俸祿。
    “劉別將,您是從七品上的別將,另外兼領從九品上縣主薄,過去九個月的祿米是九十一石半,您看……”
    黃昏下,一名直白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下意識詢問著劉繼隆。
    劉繼隆倒是沒想到,兼領主薄居然能多領一份俸祿,所以大手一揮:“留八十石運到我院裏,剩下的折錢。”
    “遵命。”直白應下,酒居延見狀便讓人稱八十石粟米運往劉繼隆院裏。
    直白將剩餘的祿米算了算,最後折成二十三貫裝入布袋中,也交給酒居延運往劉繼隆院子了。
    這最後一筆算好後,直白們才開始計算今日發了多少錢糧,又需要寄多少錢糧。
    直至天色徹底變黑,劉繼隆才在火把前看到了最終的文冊。
    不提倉、庫中的布匹和其餘雜物,光說錢糧,山丹還有三千餘貫,二萬餘石。
    將士們寄出的錢糧,分別是七百餘貫,一萬八千餘石。
    看著很多,但分配到各縣就不算多了。
    如今沙州兵馬上萬,每年支出的軍餉近三十萬石,這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文冊交給我,我拿去給張司馬吧。”
    既然擔任了主薄一職,劉繼隆自然要和張淮溶討論一下山丹的問題。
    自己的《治山丹章》也交上去幾個時辰了,想來張淮溶應該已經有了判斷。
    拿著文冊往衙門內走去,不多時劉繼隆便得到了張淮溶的接見。
    跟隨兵卒來到內堂時,他也見到了坐在主位和次位的張議潮、張淮溶。
    “刺史、司馬……”
    劉繼隆站在內堂正中,對二人行禮作揖。
    張淮溶示意他坐下,同時詢問:“軍餉發完了?”
    “是,山丹折衝府弟兄們的軍餉都發完了。”劉繼隆回應著,目光也盯著張淮溶的手。
    張淮溶他們已經用過晚飯,此刻正在飲茶。
    唐代的茶主要還是以煎茶為主,哪怕吐蕃禁止許多大唐文化,可煎茶文化卻不是那麽容易廢除的。
    不止是河西的漢人豪強在延續茶文化,就連吐蕃貴族也在延續茶文化。
    列具、取火、用水、炙茶、碾茶、羅茶、煮水、投茶、投鹽、育華、酌茶等過程看得人眼花繚亂。
    直至茶葉被磨為粉末狀,張淮溶才將其趕到了茶碗中,抬頭看向劉繼隆:“喜歡辛辣些還是甜膩些?”
    “就這樣衝些水就行。”劉繼隆可不喜歡喝這個時代的茶。
    張淮溶聞言頷首,簡單衝水後,便示意身旁的兵卒將茶碗端給了劉繼隆。
    與此同時,他則是往自己與張議潮的茶碗中添加起了蔥、薑、大棗、桂皮、橘皮等物。
    瞧著他的一番操作,劉繼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眉頭緊皺,心裏暗下決心:“等弄出了鐵鍋,我一定要把炒茶弄出來!”
    艱難吞下口中的茶水,劉繼隆這才安下心來等待。
    張議潮的心思不在茶水上,因此也隻是抿了一口,便看向劉繼隆。
    “你的章程我看過,寫的很不錯,就是字差了些,回去後要好好練字。”
    “是……”劉繼隆汗顏。
    “山丹的屯墾事宜,未曾見你寫在章程上,隻是說視情況而定,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麽視情況而定的?”
    張議潮對劉繼隆治理山丹的想法很上心,畢竟沙州不缺將才,真正缺乏的是帥才和治才。
    對此,劉繼隆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沒有藏著掖著,抬手作揖的同時解釋道:
    “農耕之事,首在於田,其次為水,再次為肥。”
    “末將幼時跟隨家中族人耕種,便發現若是將糞便堆肥,摻入草木灰塵、綠肥後,更能提升糧食產量。”
    “我觀城內百姓糞便,多以排汙為主,若是衙門令百姓將糞便集中於城外堆肥,再命人燒荒加入草木灰塵與綠肥,這田間糧食少說能增加一二成。”
    “此外……”
    劉繼隆將堆肥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其中他還將“拉糞車”的想法提出,也就是命人在街頭巷尾拉糞到城外堆肥,待到來年春耕時播撒。
    他這套說法,倒也沒有超出張議潮和張淮溶的認知。
    雖說漢人利用糞便施肥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商朝,但是並不普遍和廣泛。
    哪怕到了唐代,更多的還是利用動物糞便施肥,而人糞主要還是以排汙為主。
    正因如此,《唐律》才規定了人在街上亂倒糞便,杖六十的律法。
    至於使用人糞堆肥,那得到南宋時期了,而百姓將挑糞視為生意,劃分糞道,那基本上是清代中後期的事情了。
    到了民國時期,為了爭奪糞道的區域,糞夫之間也開始拉幫結派,經常發生械鬥。
    京城頭號糞霸“於德順”坐擁三十六條糞道,硬生生靠挑糞挑出了上百套房產,良田千畝。
    當然,處理人糞並不是一門簡單的學問。
    人的糞便多種多樣,若是處理不當,很容易致人患病。
    如七八十年代,在許多農村地區,經常將廁所與豬圈結合,導致豬食入糞便。
    這些糞便中如果有絛蟲脫落下來的節片,就等於食入了蟲卵。
    若是食入蟲卵的豬被宰殺販賣,購買人的烹飪方法導致肉不成熟,那蟲卵就會傳染給人類,形成一個閉環。
    除此之外,還有將未堆好的肥澆在菜園中,也會讓蔬菜攜帶上絛蟲的卵。
    如果買菜的人清洗不幹淨,或者生吃這些蔬菜,那也會被感染。
    正因這些種種問題,人糞堆肥的使用才會那麽晚。
    劉繼隆前世跟隨長輩務農時見過如何處理人糞堆肥,前世他覺得這種事很惡心,卻不想這一世倒成了技術。
    “可以一試,但最好不要占用太多耕地,避免作物受災。”
    聽完劉繼隆的建議,張議潮較為慎重的點評,劉繼隆也連連點頭。
    緊接著,他又說了一些屯墾的事情,張議潮都聽得十分上心。
    直到一個時辰後,張議潮才在劉繼隆說完的同時示意他可以回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