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嫁入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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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送走皇帝後,便不再多言。李知景也神色緊繃,匆匆往兵部方向走去。
薑娩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些許複雜的情緒。
那個少年已不像從前那般總是圍著她轉,言語間也不再有那些克製的情愫。
如今的李知景,沒有了往日的輕快活潑,臉上也很少再見笑容。
她猶記得,平南侯身故後,李知景便愈發沉默寡言,變成了個久居軍營沉穩冷厲的將軍。
薑娩目光微微沉了沉,側身看向一旁的太師。
——今日這一出,她本是想救下聞淺,卻沒想到成了段知安的墊腳石,順勢讓他支開了李知景。
此戰無論李知景是死是活,聞淺終歸是在他這裏了。
從前隻覺得段知安善於算計政事,沒想到一旦染上私情,竟也是如此不擇手段。
可聞淺是平南侯府世子妃,按她的性子也不可能和離,難不成段知安還要強留?
“薑小姐在想什麽?”
他突然開口打斷她的思緒。
薑娩回答:“我在想,太師這樣袒護世子妃倒叫人多想。不過又想到您畢竟是舅舅。”
段知安笑了笑,沒有搭話。
二人並肩走下台階。
薑娩又忍不住說道:“不過太師此計著實高明,若換作旁人,我倒要覺得是想借機除掉李知景了。”
段知安聽著她略帶嘲諷的話,不慌不忙地開口:“在下與將軍無冤無仇,為何要將其除掉?此計雖為險招,但將軍是有福之人,定能全身而歸。”
薑娩冷笑一聲,沒再說什麽。
封聿關如今戰局不明,確實是一場生死未卜的賭局。
她不知道段知安心裏是否真有“李知景定能全身而歸”的篤定。
還是說,他就是想借此除掉聞淺的夫婿。
畢竟他這個舅舅,對聞淺的心思......
罷了,薑娩搖搖頭——
反正聞淺的心裏,隻有李知景。
而她也記得,李知景從封聿關全身而退。
收回思緒,她轉眸望向四周。
金瓦紅簷,雕梁畫棟,巍峨森然的宮牆,透著與世隔絕的冷意。
前世的她身著鳳袍,執掌後宮,俯瞰萬裏江山。
可最後才發現,這皇城,賜她榮光,亦賜給她大夢一場。
段知安見她左顧右盼,隻當她是好奇。
“薑小姐若想遊覽,還請自便,在下有事,就不送了。”
薑娩收回視線,轉頭問:“太師是要去見世子妃嗎?”
“嗯。”
“可否帶我一起前去?”
段知安沒有說話,提步往前。
宮中長廊蜿蜒,寒風穿堂而過。
掃雪的宮人見到段知安都跪下行禮。
薑娩跟在他身後,沿著回廊行至昭陽殿偏殿。
正欲踏入殿內,她餘光瞥見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匆走過。
是聞茵。
跟在兩個公公身後,看著步履匆忙,神色帶著幾分慌亂。
薑娩微微蹙眉,問:“聞氏落罪應當收押,為何她還能在宮內行走?”
段知安瞥了一眼,冷冷道:“太後想保人,自是有法子的。”
他說完腳步加快,幾步就與她拉出距離。
薑娩收回目光,快步跟上。
踏過長廊,她看了一眼周遭的環境,突然發問:“這條路……是泥犁台去的,世子妃的身份,怎會被收押在那等下人獄中?”
段知安腳步微頓,轉頭看向她:“我何時說過是去泥犁台?薑小姐怎會認得宮裏的路?”
薑娩對上他的目光,心頭微微一緊,隨即勾唇笑了笑,語氣輕鬆:“太師沒說,可皇宮中少有陰森森的地方,我便猜測是泥犁台,沒想到猜對了。”
她隨意一笑,將話岔了過去。
段知安意味不明地盯了她片刻,未再多言,繼續往前,很快便到了泥犁台外。
貴胄之獄通常在思愆qian)塔,對位高者,刑部甚至會另行安排起居,似與軟禁無異。皇帝礙於情麵,倒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聞氏此次竟都是被打入泥犁台,且單獨關押,彼此之間無法取得聯係。
看得出皇帝這次被氣得不輕。
牢獄之中,火光昏沉,鐵欄森然。寒氣從四麵八方鑽進來,周遭冷得像個冰窖。
這泥犁台在背陰地,缺衣少糧,寒冬時節凍死人犯是常有的事。
薑娩一口氣提到嗓子眼,這才明白段知安為何在大殿上如此著急。
這地方的看守極少見到權貴,一看到太師駕到,便是笑著臉迎上來。
“小的見過太師,太師今日......”
“開鎖。”
“是是是,小的收到消息了,這就開。”
門鎖哢噠一聲,燭台的光從縫隙中落入暗黑的獄屋。
薑娩抬步跨入,一眼便看見了角落裏的聞淺。
她勉強算得上是整潔,但才短短幾日,整個人已經瘦削得厲害。聽見動靜時,微微一顫,緩緩抬頭。
目光交錯的瞬間,她像是沒反應過來般怔住,隨後看清來人,眼眶倏然泛紅,聲音發顫:“娩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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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嘶啞,像是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
薑娩心口一緊,快步上前,伸手想去握她的手。
但比她動作更快的是段知安,已脫下大氅披在聞淺身上。
“淺淺......”他蹲下身,輕聲喚她。
聞淺眼淚瞬間滑落,聲音帶著哽咽:“舅舅......”
白氣從嘴裏呼出,她有些顫抖地問:“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不會的,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聞淺哭得身子微微發顫,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一顆顆落在段知安手背上。
“我好怕……好怕連累侯府……知景……他會不會因為我也……”
段知安心緊了一下,輕撫著她後背:“他沒事,皇上命他前去穩封聿關,如往常一樣,十分看重他。”
聞淺的眼淚落得更厲害了。
她啞著嗓子,聲音帶著哽咽:“封聿關......如此涉險,皇上是不是對侯府生了嫌隙......”
“不是的。”薑娩走近,輕聲安慰,“此次他定能平安而歸,你一定要撐住。”
她能理解聞淺的害怕,畢竟一夜之間,宗親皆成死罪,夫君頂上險陣。
這事任誰都會被抽走半口氣。
段知安目光沉沉盯著她瘦削的肩膀,手指微微收緊,一言不發。
她瘦了,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中盡是恐懼……
她不該落到這步田地的。
她本該安穩地在府中,被人捧在掌心,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
若不是聞家,若不是她姓聞……
“淺淺......”
他低聲喚她,卻不知還能說些什麽。
畢竟以舅舅的身份,關切也隻能止步於此。
“太師。”薑娩開口,“這地方寒氣重,太師打算如何安置世子妃?”
段知安抬手擦拭她臉上的淚珠,柔聲說:“我先送你去清心殿。”
“不......不妥。”聞淺掙脫他,“我現在是戴罪之身......”
她是擔心自己給段知安惹上麻煩。
“無妨,皇上準允了。”
聞淺眼淚模糊了視線,喉間一片澀然。
“多謝舅舅。”
二人往清心殿過去,薑娩自知自己不便在宮中久留,打算就此回府。
她輕車熟路地往回走,剛轉過一條回廊,見到一群公公端著藥急急忙忙趕路。
趕路的方向,她記得是寧昶的寢宮。
這瓶瓶罐罐的藥,多半是寧昶又病得厲害。
前世就是這般,皇帝接回寧昶本想是掣肘寧祉勢力,可無奈寧昶的身子實在弱,在潢川還勉強堪過,一路奔波回宮後,又虛乏了下去。
後來皇帝便指望愉貴妃腹中胎兒,可那孩兒還未出生,就被她利用來扳倒彼時已是太子妃的遲鈺。
如此想來,她從前倒也不是全然無用,至少也是給寧祉幫襯了一把。
隻是手段下作得很......
她自嘲地搖了搖頭,繼續往宮門走去。
出了宮門,瞥見一座轎子停在門口,似有貴人駕臨,公公親自上前掀簾。
薑娩走到另一邊,想從牆根處離開,忽然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
“哎呀。竟在這裏遇見了薑小姐。”
薑娩轉頭,望向來人。
一身華貴錦袍,繡著銀絲玉蘭,姿態端莊,眉目帶笑,臉色露著審視與輕蔑。
是遲鈺。
“遲小姐,好久不見。”薑娩微微頷首,神色淡然,既不親近,也不疏離。
“是有些時日未見了,薑小姐入宮是有何事?該不會又是來找殿下的吧?”
薑娩客氣地笑了笑:“我今日入宮是為聞氏之事,遲小姐若想知道其中明細,不若去問問太師。”
遲鈺抬眉,撇撇嘴道:“罷了,我對這事沒興趣。”
薑娩勾了勾嘴角:“遲小姐與聞三小姐不是姐妹嗎?怎的不關心此事?”
“你若是想用此事又來使一出離間計,還不如多關心一下自己的處境。”
“你什麽意思?
她緩步走近,輕輕笑道:“我聽聞將軍府修繕進度緩慢,薑小姐還寄居在北欽王府。”
“是又如何?”
遲鈺掩唇輕笑:“別緊張,我隻是隨口問問。不過我倒是要提醒你早做打算,等聞茵嫁過去後,就不好再住了。縱是將軍府從前對王爺有收養之恩,也免不了旁人私下嚼舌根。畢竟......”
“聞茵要嫁入北欽王府?”薑娩打斷她。
遲鈺挑眉,漫不經心笑道:“怎麽,薑小姐竟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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